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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哪怕他身为契丹皇帝,见惯了军中骁勇,也不禁为之心颤。
“不知。”左右皆是摇头,那骑将全身覆甲,兜鍪罩面,何人能知他的身份?
“奇也怪哉!”耶律倍想不通,“李彦超、李彦饶的将旗都在卢龙后阵,这员骑将却是连旗号都没有,然唐军将士随其奋躯而战,竟然浑不惧死,可就怪了。”
“该不会是……唐朝秦王?”有人小声道。
他此话一出,立即被众人鄙视。那秦王是何等尊贵之躯,焉会亲入战阵,去历杀伐?你说这话,不是指摘咱们的皇上不去身先士卒么!
就在众人不解时,那军阵中,忽然响起一阵大呼,其声如潮如雷,惊得众人连忙去看。这一看,连带耶律倍在内,所有人都心惊骇然。
就见夕阳金辉下,当头那员骑将立马而起,手中长槊斜刺而下,正穿透了一员契丹骑将咽喉,将他的身躯从马背带下来,丈八长槊直插地面!
契丹骑将,惨不忍睹。
唐军骑将,不可一世!
契丹将士惊呼欲退,卢龙精骑齐齐大喝:“杀!”
第709章 折势断其角
卢龙精骑突入契丹军阵中,因了战机寻得恰当,正好击在契丹变阵的空隙上,锋矢阵杀入敌军中,虽说有那蚍蜉撼大树的嫌疑,到底占了先机,那将士果真是骁勇,又皆训练有素之辈,于阵中往来冲杀,直叫契丹军阵大乱,一时之间莫说稳住阵脚,怕是连混乱都抑制不住了,彼辈虽有十万之众,到底不能分出来十人打一人,这会儿虽不能说犹如蛇之七寸被制,却也焦头烂额。
就眼下来看,只要精骑攻势不减,那契丹军阵中没有一股强力精锐来挡住他们的杀势,倒也不虞有败阵的危险,只需为将者看清局势,不被荆棘缠住手脚,落得身陷泥潭被围杀的下场,自然是进退随心。
然而契丹称雄多年,本是杀伐立国,取的是征战自强之道,那军中并非没有智勇兼备之人,别的姑且不言,就说契丹皇帝耶律倍,早年也是声明在外的人物,一身勇武之力,屡屡沙场建功,又兼见识不俗,也曾颇有制胜之策。
如此一时人物,哪里是能小觑的,眼看卢龙精骑阵中逞威,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耶律倍少不得也是恼怒异常,抬头远望,又见金日西沉的厉害,怕是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落山,若是不能在天黑前围了那卢龙军,只怕契丹军攻势难成,往后虽能以优势兵力强压卢龙阵前,但就战场局势而言,到底是给卢龙军留了余地,未免不美。
当下,耶律倍询问左右,“唐贼逞凶,需得治他一治,诸位有何良策?”
此问一出,当即有人答道:“唐将虽勇,彼辈虽强,毕竟入我阵中,为今之计,只需遣出精锐,再择一员猛将,予其迎头痛击,斩了那为首唐将,则唐贼攻势可以扼杀。”
耶律倍点头称好,“唐将虽勇,我契丹军中岂非没有骁勇之士?唐贼虽强,我十万勇士之中岂能没有精锐之兵?以将杀将,以军破军,只要扼杀了唐军凶猛攻势,我十万大军一拥而上,且看彼辈还能如何逞强!”
话至此处,也是无需多言,皇帝命令下达,那大阵中自然是一番调兵遣将的布置。
先时,卢龙精骑虽说来势汹汹,耶律倍等人到底不曾预料到彼辈能这般悍勇,故而不愿停了大阵席卷卢龙主力的势头,调兵遣将去拦截他们,这厢见对方愈战愈勇,知是不能善了,唯有退而求其次,先解决这股精骑,再去思虑其它。
那边厢耶律倍调集人马,这边厢李从璟却正杀得兴起。
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举目四望,入眼皆是敌甲,那人马相据,远近虎视,的确叫人心惊,唯恐一个不小心,对方一个一口唾沫也将你给淹死。
然则入阵破军这种事做的多了,也就知道了门道,方明白置身敌阵并不是那般可怕。这倒不是因为知道举袖成云、挥汗如雨的敌军不能用唾沫淹死你,而是明白了阵战之法。
被百鬼包围,的确可怕,然若自己便是那天兵天将,专事斩妖除魔,那百鬼便是再咄咄逼人,被我一击即败,也就无需惧怕,这万军丛中我来去自如,想破阵便破阵,想杀将便杀将,哪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最不济,我身后百千铁甲,总能杀出一条血路,这纵横战阵与行走天下一个道理,首要得有一颗无惧无畏之心。
闲话休叙,且说李从璟方才斩了契丹一员千夫长,此刻率军前驱,仍是片刻不曾停歇。
入阵许久,李从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杀敌之余,也要注意大军面临的形势,这下他一看精骑入阵已深,便不欲还直接往前冲杀,毕竟往前的军阵太过浑厚,三千铁甲虽然骁勇,到底还是不能从前到后去杀穿十万雄兵。
正欲传下军令,稍后寻那军阵薄弱之处,杀出军阵去,再作计较。
不曾想,前方军阵中一阵人马喧嚣,待细看了,李从璟心头凛然,嘴角却勾出一抹笑意。
看对方的动静,却是有骁勇之将,带着精锐部曲,好不容易从阵中奔来,要阻挡卢龙精骑的攻势。
“耶律倍的反应倒也迅速。”李从璟心道,然而战马却没片刻停歇,带着他依旧杀向前方。
强敌既来,此时断然没有避而不战的道理。
李从璟微一侧头,避过眼前敌骑斩来的马刀,槊尾一提,正好击中对方下颚,那敌骑脑袋往后一扬,心中已知不好,然而不等他低下头来,孟松柏的长槊就刺穿了他的咽喉。
两员敌骑同时挥刀斩下,李从璟浑然不惧,长槊一轮,准确扫开刀身,槊身顺势一横,将那两骑一起推下马背,而后战马驰过,他只感觉颠破了两下,那惨叫声却是无暇欣赏。
“唐将何人,报上名来!”那率领精骑的契丹将领,鲜衣亮甲,虎背熊腰,想来不是寻常之辈,他手持巨斧,威风凛凛,这一声大喝,声如洪钟,却是想要先声夺人,喝住李从璟。
然而李从璟是何许人也,岂会在意对方一声大喝,然则对方毕竟气势雄浑,自然有鼓舞契丹士气而扼制唐军士气的意思,李从璟也不能任由他大叫,当即挺槊直取对方面门,一声暴喝:“你大爷!”
李从璟喊的是契丹话,来人如何不懂,当即大怒,举斧斩下:“你找死!”
槊斧相击,声音极是清脆,李从璟冷笑一声,“找你奶奶!”
那契丹骁将心中大骇,倒不是被李从璟这句话给震住,也不是李从璟声音比他大多少,而是长槊上传来的力量,让他虎口一阵麻痛,手臂轻颤,巨斧险些就要握不住脱手!
李从璟笑容略显狰狞,两人阵中相遇,都是勇武之辈,他岂会让对方从他手中逃脱?长槊黏上巨斧,顺斧身滑下,锋刃直取对方面门!
契丹骁将双目圆睁,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李从璟手中长槊在与他巨斧相击之后,竟然犹有余力变招!
想他也是契丹军中有名的悍将,否则此时也不会被派来迎战李从璟,然而见面一合,他就有了生死危机!
“这员唐将到底是何人,怎会如此厉害?!”契丹骁将心头大疑,却无暇多想,眼见巨斧无力荡开长槊,他心中一横,目露凶光,弃了巨斧,拼了双手残废,也要握住长槊!
战阵搏杀,不比寻常较艺,往往照面就要分胜负,分胜负即是定生死!故而战将厮杀,出手必用全力。一招分胜负,没有比拼力量更简单直接的方式。
角力一胜,哪怕是毫厘之胜,即获先机,再一出手,就能在眨眼之间,抢在对方之前,将对方斩杀或者击伤!
故而军中勇将,多是气力非常之辈。
故而军中选士,多要求力能举几百斤的石锁。
契丹骁将力不如人,眼看就要落败,这下拼却双手去握李从璟的长槊,看似不理智,实则是两害取其轻!
另外,一旦他握住李从璟手中长槊,只需赢得瞬息时间,逼得李从璟一时抽槊不及,他身后的勇士就能跟上来,对李从璟补上一刀!
若是如此,胜负立即就换了边,生死也就换了边!
李从璟久经沙场,岂能不知契丹骁将的打算,他双眼陡然一寒,心中杀意滔天,“找死!”
先前长槊一斩一滑,已然用尽了力气,这下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已是无力收手,那契丹骁将清楚此理,故而在去手抓长槊之际,脸上已经露出狞笑!
亏得是李从璟搏杀经验丰富,提前一瞬洞悉了契丹骁将的打算,千钧一发之际,李从璟果断弃槊、拔刀!
生死,只争一线!
那契丹骁将握住长槊,心头大喜,然而不等他用力将长槊带向自己,拉得李从璟身躯不能自主,陡然发现长槊上已然没了力道!
当下肝胆欲裂,连忙收住手中力道,以避免自己把自己从马背上甩下去。
只是他止住了自己身躯,却无法再有其它动作。
他听到了身后亲卫的惊呼!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李从璟拔刀及时,故而能挡下契丹骁将亲卫的攻击。
而契丹骁将此时已经无暇再有动作,即被孟松柏一槊穿身!
他躲过了孟松柏刺中他的要害,却再没躲过徐旌将他一槊喉!
“死来!”徐旌长槊猛地一带,将契丹骁将半边脖子都撕开。血肉横飞,契丹骁将睁大了双眼,还来不及去捂脖子,就被跟上来的李从璟近卫,一刀砍了脑袋!
李从璟以刀御敌,杀进那群所谓契丹精锐阵中!
没了契丹骁将的带头冲阵,所谓精锐,在李从璟带领的卢龙精骑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杀穿敌阵,李从璟调转马头,寻了一个契丹军阵薄弱的方向,带领卢龙精骑,杀出契丹大阵。
三千精骑,入阵、破阵、出阵,无人能挡!
契丹军阵,横尸处处,血迹淋淋,混乱不堪。
军阵后,耶律倍亲见卢龙精骑片刻不歇,畅通无阻杀穿契丹军阵,大惊之下又是大怒,“饭桶!废物!”
这支卢龙精骑,简直把他的契丹勇士当牛羊一般屠宰。他十万大军,竟是莫能奈之何!身为契丹之主,耶律倍如何能不大怒?
“皇上快看!”不等耶律倍有所号令,身旁大臣已是发出一声惊呼。
“看什么看!”耶律倍正在气头上,而当他再看向前方军阵时,顿时愣在那里,随即,他暴跳如雷!
只见那三千卢龙精骑,杀透了他的大军前阵,在平地上兜了个圈,提起马速之后,竟然一弯转了回来,又杀向契丹军阵!
彼处,方才军阵的混乱还未平息。
“竖子尔敢?!”耶律倍狂吐唾沫。
没有人回答他,但卢龙精骑,却以行动表明,他们不仅敢,而且在做!
本就遭受打击的前阵,这下陷入更大的混乱中!
“拦住他们!困住他们!杀光他们!”耶律倍连下三道军令!
卢龙精骑再入阵,有容易的地方,是可以利用先前制造的混乱;有难的地方,是契丹军阵这回不如先前那般措手不及,调兵遣强有诸多方便。
然而,不久之后,卢龙精骑再度从契丹军阵中杀出!
直到这时,耶律倍身旁的一名老将才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这员骑将到底是谁!他入阵、进击、出阵的方向,皆是军阵薄弱之处——我等高高远观能够察觉此事尚且不易,他身在阵中,却是如何能清楚得知?!”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那三千卢龙精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