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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之争也讲究堂堂正正,这两人的用兵策略,让李从璟也感到头皮发麻。
“史虚白、韩熙载既然在此时见用,可知他俩对江淮的谋划颇得徐知诰之心,虽说徐知诰的江淮用兵策略未必尽如两人所言,但大体方略上必然有所采纳,此为不可不防之处。”
说话的是王朴,自打莫离到滁州走了一趟回去寿春后,王朴便在一定程度上顶替了原先莫离的角色,“守扬州援寿春,一张一弛,防不胜防,若是坐视淮南兵势大成,江淮危矣!”
守扬州援寿春,这便是史虚白、韩熙载的江淮用兵之策。
自楚地分调之精兵,沿江南下,于登州、庐州一带登岸,而后北上直捣寿州,解寿春之围,败大唐藩镇军,断唐军后路。
金陵驻军并及新募之勇,渡长江援扬州并且守之,充实扬州守备力量,阻止唐军攻占扬州。
双管齐下,唐军进退无路,便成江淮瓮中之鳖。
这份用兵之策的高明之处,远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以楚地精兵攻打四镇八州的藩镇军,是为以强击若,又有寿春守军可供里应外合,得手易也。
侍卫亲军虽然精锐,但若是扬州兵力充足,短期内断难攻下。
此计,便有田忌赛马的味道。
一旦吴军夺得寿春,则不仅唐军成为瓮中之鳖,江淮各州县也可趁势有所为,到得那时,唐军进退无路,且不说势必军心大乱,便是军心不乱,也会陷入江淮这张大网中不能自拔,最终被吴军一点点吞噬。
攻寿春,易也,守扬州,易也,而两者一旦功成,则江淮大局已定。
此计看似遗漏了楚州的百战军,实则其高明之处于此展露无遗,百战军若救援寿春,则不得不放弃楚州,放弃楚州则濠州难守,于是唐军退路全无,百战军若不救援寿春,则完全中了吴国圈套——唐军若从濠州、楚州一带北撤,则吴军可从寿春、楚州东西夹击,再辅以北上追兵,要打几场胜仗不难,而后便能趁机追击唐军入唐境,顺势直取徐州。
转瞬之间便是反守为攻。
得徐州,就打开了进军齐鲁的门户,史虚白、韩熙载所谓“北出江淮,夺徐州攻齐鲁,数路并举入中原”的谋划就能得以实现!
此等谋略,堪称鬼斧神工,李从璟如何能不为之心惊?
“要破解时局,先得洞悉时局,史虚白、韩熙载的策略固然高明,但徐知诰是否尽数采用,是否做过变动,又或者有何增补,整个策略又是如何具体实施,都需得一一探明,大军才能有效应对。”李从璟沉吟道,虽然史虚白、韩熙载的计策分外厉害,但还不至于让他束手无策,“派遣精锐斥候,远赴庐州一带探查贼军动静,另外,严密监视大江几处紧要渡口,但凡发现贼军着即上报。”
这些应对措施规规矩矩,不过是有胜于无,并不能对破解时局有任何裨益,战略层面的东西自然需要战略来应对,李从璟继续道:“传令第五,务必查清淮南用兵之策。”
念及正在金陵奔波的第五姑娘,王朴心下有些为之担忧,吴国留给李从璟反应、留给大军调动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第五姑娘不能及时查清实情,而让吴军抢先完成布局,届时就算消息传了回来也没甚用了。
眼神望向南方,王朴心神凝重。史虚白、韩熙载之所以敢建议吴军直奔寿春,去切断唐军的后路,依仗的不是扬州坚固易守,而是唐军无法横渡大江直捣金陵。水师这块短板,已经严重到了极为拖后腿的地步。
……
第五姑娘一行人不少,有二三十人,多半是本身就在此处接应的人手,所以他们容身的宅院也不小,标准的三进院落,若非考虑到人多太过吸引注意,金陵城中能调动起来的武力远不止此。
众人聚集到这里后第五就在寻思脱身之计,葛三娘在锦绣阁能拖住青衣衙门多久,第五并没有一个准确的估计,再者,便是葛三娘拖住了青衣衙门,若是金陵城始终不开城门,那又该如何?即便金陵城不得不开城门,而若是每座城门都派遣许多人把守,他们又如何混得出去?
“金陵锁了城,徐知诰调遣了甲士巡逻街巷,并且遣军士衙前往各坊传令,要求连夜搜查坊区。”很快就有人将最新情况报知给第五姑娘,“锦绣阁被围得水泄不通,但看样子葛三娘还未被捉拿,如此观之,徐知诰此番是打算不放过金陵城中的每一个军情处,而非是仅仅只针对锦绣阁。”
怕的就是这样,这意味着即便葛三娘承认她套取了徐景通的情报,但苏红袖不在锦绣阁,即便是葛三娘找人冒充了第五姑娘,做出一番所有知情者皆还在锦绣阁未能逃脱的假象,青衣衙门也不会停止对军情处的搜捕。
苏红袖已经醒了,坐在角落里怔怔出神,眼中没有任何神采。
宋娇低声对第五道:“我们要脱身,就得让青衣衙门以为他们已经将所有知情人都控制了,葛三娘要找人顶替我们不难,毕竟青衣衙门的眼线已被我等清理掉,而徐知诰只知道有生面孔到了锦绣阁,不知是统领亲至,难的是苏红袖此人……卑职斗胆,敢请统领将苏红袖‘送’给青衣衙门。”
第五摇摇头,“将苏红袖‘送’给青衣衙门不难,但若是她被捕后供出你我,那该如何?”
宋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这有何难,让她说不成话便是。”她的意思自然是取了苏红袖性命。
第五看了宋娇一眼,没有同意她的请求,这倒不是第五优柔寡断,故念葛三娘、苏红袖的功劳只是一部分原因,她是觉得哪怕这样做了也不会有用,吴国用兵江北的策略何其重要,如今被军情处窃取了去,青衣衙门没人敢肯定这消息到底流传到了何种程度,徐知诰怎会只逮捕锦绣阁的人,他定会对所有金陵城的军情处下手。不让一个军情处走脱,才能保证消息不走漏出去。
从锦绣阁撤离之前,第五姑娘不是没有用过飞鸽传书,但这个手段总是不甚稳定、保险,这也是历朝历代以来飞鸽传书无法大行其道的原因。
“必须要出城。”第五姑娘看了一眼窗外。
……
锦绣阁。
被打成重伤的葛三娘让人从锦绣阁拖了出来,丢在地上,青衣衙门与甲士虎视眈眈,冷漠的盯着这个柔弱的女子。徐知诰没有亲自来锦绣阁,站在葛三娘面前的是周宗与史虚白,前者面容没有丝毫感情流露,后者则是说不清道不明。
陆续有锦绣阁的人被拖出来,很快葛三娘身旁就多了许多同样重伤的人,艺伎、小厮、护院,无论这些人是不是军情处,此时全都遭受了同等待遇,一些人身体还在不停流血,亦有些人哭泣惨嚎,满脸惧怕。
周宗到来之后没有与葛三娘纠缠,片刻也不耽搁的围了锦绣阁之后就开始清场,而后不由分说逮捕锦绣阁的所有人等,也不给葛三娘发挥的机会,稍有反抗的便被打成重伤。
围观的人很多,但都被甲士隔离在外围,周宗冷冷开口,“谁来了金陵?桃夭夭,第五姑娘,赵象爻,李荣,吴长剑?来了一个还是几个?”
葛三娘理了理被抓散的长发,艺伎出身的她是个爱美的性子,这样狼狈的模样对她来说太惨了些,露出一个凄惨但不失节气的笑容,葛三娘道:“对付你们这群土鸡瓦狗,何用大当家与各位统领出面,老身一人足矣!”
“混账!”周宗一脚将葛三娘踹翻,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书卷气被寒冷之气冲散得一干二净,“你算甚么东西,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葛三娘斜趴着吐了几口血,末了仍是倔强的露出一个如常的妩媚笑意,“等到王师踏平金陵的时候,你再跟老身说你是个甚么东西,可好?”
在大怒的周宗又要上前的时候,史虚白皱着眉头开口,“三娘,你这是何苦?眼下军情处行踪被察觉,城池已封,你们的人注定逃脱不了,胜负已分,顽抗还有何用?好生招供,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告诉我们红袖在何处,我们不会为难你,日后只要红袖配合,我们也不会为难她,这点某可以向你保证。”
葛三娘笑着看向史虚白,目光中没有仇恨,倒像是还有几分欣赏几分惋惜,这个柔弱的女子似乎有些多愁善感,“先生一身才气半生风流,实为老身平生所仅见,在金陵这纸醉金迷之地,先生真如一道清风,让人心折,只是可惜……”也不知她在可惜甚么。
“有何可惜?”史虚白问,这话他本没有必要问,只是眼下周宗因为“失职”,让军情处混到金陵闹事,他却没有及时察觉,是怒气正盛的时候,葛三娘的话让周宗恨不得将她打成残废,史虚白这时与葛三娘说话,却是有为葛三娘挡箭的意思,他是风流人物,不拘世俗之礼,葛三娘虽是青楼之人,两年相处下来却并非没有情分。
然而葛三娘接下来的话,让史虚白立即后悔接下了这个问题,只听葛三娘道:“可惜先生不该到江南来,失了跟秦王殿下共谋大事的机会,如若不然,这天下定有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史虚白微微一怔,周宗再也忍不住,上前给了葛三娘一巴掌,恨恨道:“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来人,带回去审!”
周宗一面离开锦绣阁,一面黑着脸吩咐道:“今夜掘地三尺,也要将军情处的人都给我找出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金陵军情处不亡,金陵城门不开!”
……
狡兔三窟,军情处明白这个道理,第五姑娘更是如此。
在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出城,无非上天入地中间依仗人力,军情处在金陵城多有用商贾身份与权贵结交,寻常时候城门哪怕关闭了,要出城也并非不可能,但此时找上那些权贵无异于自投罗网,第五还不至于这般傻。
康福坊在秦淮河,秦淮河在城南,按理说可从水中潜出城去,但水道也有水门,防备严密的时候压根也走不得,好在众人现在落脚之地,距离城墙不远,故而可以挖掘地道出城。
要挖掘地道有两个难处,其一工程浩大,一二十人要挖出一条地道来,非是易事,其二容易暴露,挖掘地道不可能没有动静,战时有大战掩护还好一些,平常时却很难,而且蚯蚓一旦成群结队跑到地面来,更容易引起怀疑。
所以挖掘地道的选址与施工都是技术活。
但军情处与青衣衙门争斗多年,早就不是寻常层面的厮杀,彼此都有各种手段。第五等人落脚的院落自然不是军情处的寻常地方,当然要考虑到进退保障,但饶是如此,因为种种原因,地道虽然在挖却还没有挖通。
第五带人到了此处之后,就让能用的人手都下到地道中,抢挖通道。
“原本地道通向城外一处我们的庄园,但今夜仓促动手却是不可能挖到庄园去了,顶多能堪堪出城。城墙上守卫密布,地道挖通的时候有被发现的风险。”主持这件事的人对第五道。
第五那张娇小玲珑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迟疑,“挖!”
地道还未挖通,有岗哨来禀报,“甲士和坊丁快到了。”
今夜徐知诰大动干戈,派遣的甲士衙役不少,青衣衙门更是倾巢而出,对各坊的排查十分严密,那绝对不是坊丁敲下门来询问一下就走的事,他们会进入民宅一间间房子搜查,挖掘的地道虽然处在夹壁中,有一定的隐藏性,但地道中挖出来的泥土来不及很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