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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右侧第一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站起一老者,郭业认识此人,这老者乃是陇西县城最大的饭庄“食为天”的东家徐崇年,食为天饭庄做得川菜在蜀中一带堪为一绝,貌似在益州郡城内都有分号。
徐崇年老胳膊老腿的站起身子,抱拳行了一礼说道:“郭小哥的名头,老朽也是听过,既然县令大人将偌大一座陇西县城托交小哥之手,那自然是信任有加。虽然老朽乃是一介商贾,整日与那铜臭之物打交道,但是守我陇西县城,当仁不让,无论是出钱出力,郭小哥尽管吩咐。”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端为识大体顾大局的典范,听着郭业一阵舒爽,甘之如饴。
郭业点点头,拿着架子轻轻拂过一笑,赞道:“徐老深明大义,本班头正是此意。山匪攻城,敌众我寡,但是本班头与手下这帮弟兄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所以本班头届时将会组织全县衙役和本城的青壮一起上城门,共同抵抗山匪的攻城。”
众人听着郭业这番允诺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
郭业话锋一转,轻轻叹道:“这守城抗敌乃是刀兵祸事,总有个伤亡不测啥的,所以本班头是这么想的,要想衙役青壮们不畏牺牲奋勇杀敌,唯有一个办法,那便是——重赏之下出勇夫。至于这赏银嘛,呵呵,诸位,你们懂得。”
言罢,郭业伸出两手冲众人一摊,意思很明显,小哥这边出人出力保护县城安危,你们这些有钱淫怎么着也要意思意思吧?
这个意思在场这些人精们又怎么会不懂?
不过,既有深明大义如徐崇年者,当然也有一些不愿意拔毛的铁公鸡了。
果然,郭业话音落罢,徐崇年对面,公堂左侧也站起一人抱拳说道:“郭小哥此言差矣,你们拿的是朝廷俸禄,吃得是皇家的粮食,自然要做安靖保民之事。凭啥要我们这些人出银子?难不成我们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是啊,田大脑袋说得没错,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本来就是,今年的生意本就难做,朝廷如今对商贾赋税加重厉的害,咋这守城赏银的份子还要摊到咱们头上呢?”
“就是,我们范家门高墙厚,到时候山匪攻进城来根本洗劫不到我范家,这银子我是一个大子儿也不会出得。”
……
……
看来这才是多数人的心思,对于出赏银支持守城勇士一事,这些基本上都是持反对意见。
霎时,
郭业的脸色顿时沉下,他知道率先反驳他的这个田大脑袋是何人,这个王八蛋就是秦威那本账簿记录中,贩卖私盐最多的一人,姓田名纪雨,因为脑袋长得特大,再加上为人爱精打细算,因此在商贾圈子里博了一个“田大脑袋”的外号。
郭业挨个看了一眼这些纷纷跳出炸刺儿的小丑,基本上都是在秦威那本账簿中榜上有名之人。
哼!
郭业心中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当即,郭业将怀中那本账簿掏了出来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将目光转向田大脑袋冷哼道:“少他吗给老子整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跟你说上两句人话你他妈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是吧?孙子,先看完你自己的丰功伟绩再叽歪吧!”
“啪!”
郭业抬手随意一抛,那账簿轻轻被抛高划出一道弧线,飞到了田大脑袋的怀中。
田大脑袋被郭业这突然发怒先是吓了一跳,见着郭业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不由露怯,心虚地将那本账簿缓缓翻开。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唰~~
田大脑袋的脸色变得死难看死难看,这哪里是自个儿的丰功伟绩啊,这活脱他妈一本阎王催命符啊。
这里面将自己和何坤,还有秦威等人的丑陋事记载的详详细细,精确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辰,地点和斤两到精确到极致。
擦!!
田大脑袋发觉捧着的不是账簿,而是要他老命的催命符,恨不得当场就将这烫手的山芋一股脑吞进肚子之中了事。
郭业看着半死不活的田大脑袋,心中啐道,操性,欠收拾!
随即对着田大脑袋喊道:“别愣着啊,田大脑袋?挨个儿挨个儿的传下去看啊!”
这话一出,田大脑袋双手猛地一抖,将账簿跌落在地。
他附近的人不知这玩意到底为何物,纷纷凑上前去捡起账簿察看一番。
同样,不看还好,看完之后纷纷变色,在场之人只有极少数人幸免不在账簿中。
至于那些榜上有名的商贾们,则是一脸可怜巴巴地神情望着郭业,貌似有商量的意向。
不商量不行啊,现在整个陇西县城都是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说了算,生死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更何况有把柄受制于人手呢?
……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从外面闯进,正是手拿马鞭的程二牛。
只见程二牛闯进公堂之后,也不理会在场有什么人,直接对郭业报道:“小哥,前面斥候探马回报,贼寇挟众近千人气势汹汹而来,离,离咱们陇西县城仅有十里地了。”
什么?
这话一出,轩然大波!
别说在场那些胆小怕死的商贾大户了,就连郭业都差点没把持不住镇定,惊呼出来。
郭业心道,
贼寇转眼即到,不能再在这些破事儿上耽搁了。
随即睥睨扫视众人一眼,冷声问道:“诸位,赶紧啊,这赏银一事,你们到底怎么个意思啊?表个态吧?”
第119章 战前定策
前有郭业手捏众人把柄,受制于人,后有贼寇兵临城下离此仅十里,形势严峻,大战一触即发。
在场拢共一十七名陇西商贾与大户都被郭业死死掐在手中,谁也不会傻到甘愿去做第二个何家。
投鼠忌器之下,众人唯有当场签字画押,愿意出资银两以犒赏守城的衙役与青壮。
在场之人多则出资三五千两,小则千八百两,视个人财力而定。值此一遭,活生生被郭业敲走了近三万两雪花银。
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见着事情已然定下,郭业吩咐朱胖子来负责接收犒赏银子一事,而他呢?
则是急匆匆地带着程二牛赶往了东城城门楼子,前往督战。
正所谓一军之帅是为魂,如果郭业这个两百衙役的精神领袖都不亲临第一线,那让此时人心还未凝聚稍显浮动的衙门士卒们如何奋勇杀敌,如何与陇西县城共存亡?
出了衙门,郭业与程二牛两人共骑一马疾疾赶往了东城的城门口,这一刻,他郭小哥如果龟缩在大后方,那这个城不需贼寇强攻,便自行瓦解。
郭业纵观史上历次以少胜多的战役,无一不是赢在必胜的信念与视死如归,永不退缩的决心。
他必须亲临第一线,他必须站在东城城门之巅,因为他就是那杆永不退缩的旗帜。
只要他郭小哥在,战旗便不会倒下,兄弟们的心中始终有着盼头。
无他,人心耳。
……
……
十里之外,高坡之上,黑压压将近千人四处散落,或生火造饭,或饮酒嬉笑,或篝火烤肉,不时传来哈哈狂笑之声。
高坡之下是旷野平原,一马平川,毫无山峦阻滞,只需凝目眺望便能依稀瞅见陇西东城的城门楼子。
也就是说,只要下了这道高坡,便能策马挥戈奔袭陇西县城,稍纵即到。
此高坡又名鬼马坡,为陇西县城通往外界的第一道屏障。
不过今天却成了水匪山匪的集中营。
这近千人便是岷江水匪郑三江和落日山山匪孟老贵联合攻城的贼寇大军。
近千人看似不多,但对一个仅仅两百衙役守卫的小县城而言,那就另当别论了。
千名贼寇在鬼马坡休整,贼寇大军的几位高层也在临时搭建的一座茅草屋中商议着如何攻城的事宜。
茅草屋中一共有四人,一人自然是岷江水匪郑三江,一人是落日山山匪大当家孟老贵,还有一人是落日山二当家赵九丑。
最后一人却是一个身穿灰白长袍,扎着头巾,手摇一把鸡毛扇的中年男子,颇有点遥想公谨当年,羽扇纶巾的感觉。
四人围着一块平整光滑大石头而坐,石头之上用木头粗粗画了一副草图,看似有点像陇西县城的草图,连东南西北四大道城门都给标注了出来。
郑三江和孟老贵年纪相仿,都是四十上下,连身板都差不多,显著的区别就在于郑三江满脸络腮胡子,平日里在江面游走,将脸颊晒得黝黑。
而孟老贵虽然唇颚无须,但是长得却是满脸的皱纹和褶子,仿佛被耕田的犁耙给拉过似的,纵横交错。
至于赵九丑,长得其实并不丑,相反长得还很俊俏,若非肩上背着一把金丝大环刀,端坐在那,肯定会错认为此人绝对是一个白面书生俊俏小郎君。
至于摇着鸡毛扇的那中年秀才名叫关鸠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鸠,是落日山的军师。名字倒是雅致,甚至有点娘气,但是人长得就不堪入目了,一副尖嘴猴腮三角眼,活脱孙猴子转世。
但是此人的确是秀才,实打实的秀才,若非当年给富户人家当私塾先生见财起意,毒杀了东家几十口人命,逃命至落日山落草为寇的话。
说不定如今已是什么举人或者地方小吏了。
四人围着石头而坐,对着石头上用木炭绘制的草图指指点点,只听孟老贵对着军师关鸠鸠说道:“军师,你是咱们落日山的军师,咱们几人里面就你肚子里的货最多,你来说说,咱们集中兵力攻哪个城?”
听着大当家孟老贵如此夸赞自己,关鸠鸠与有荣焉,鸡毛扇摇得更加欢实了。
然后得意地昂了昂下巴,将鸡毛扇在草图上东门的标注敲了敲,说道:“自然是东门,自古以来,东门都被视为一城主门,只有从东门攻入,咱们才能震慑对手。”
孟老贵听着情不自禁地点头,连称有理。
而郑三江则是附和着孟老贵,不为别的,就因为孟老贵的落日山山匪兵强马壮,人数占了千人队伍的九成,如今自己的岷江水匪不到一百人,正是虎落平阳之时,哪有发表意见的份儿。
“我不同意!”
说话的是落日山二当家赵九丑。
只见赵九丑连连摇头否定了关鸠鸠的主意,对着孟老贵说道:“大哥,咱们是山匪贼寇,又非是朝廷官军,何必拘泥什么形式?只要以最快的时间攻进陇西县城洗劫一番,然后迅速撤离,就达成目的了。你看,既然东门是主门,守备力量自然是最强的地方,与其在此消磨功夫,不如挑南门,北门或者西门这三道薄弱防御的一门嘛。”
呃?
孟老贵听着赵九丑的分析,是哈,是这么一个理儿。
山匪贼寇要啥震慑,直接杀进去洗劫一番就完事。
关鸠鸠听着平日里跟自己极为不对付的赵九丑竟然又唱起反调,自然不干。
“哼!”
只听关鸠鸠不屑冷笑一声,唰唰摇着鸡毛扇鄙夷道:“丑哥儿想啥哩?只有攻了东门,其他三门才会不战而降,这样咱们落日山的名声肯定会大振四方,闻名整个益州郡境内。再说了,据本军师之前派人进城打探,整个陇西县城也就两百衙役,东门再怎么易守难攻,难道还是我千人大军的对手?”
说到这儿,再也不去看脸色稍稍变得赤红的赵九丑,转向大当家孟老贵说道:“大当家,前番咱们和陇西的壮班士卒交过手,那些人的战斗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