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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天,只觉得很空,脑子里空,心里也空,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虚浮。
她从小就有格式化记忆的“特异功能”。
因为这场被动的回忆,周知意起晚了半个小时,被陈宴从外面敲了窗户。
“起来了,别敲了!”
她没好气地蹦起来,拉开窗户对他横眉竖眼地磨牙,快速洗漱完,拽了书包就往外走。
陈宴叫她:“早饭。”
“不吃。”
陈宴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吃完早饭我送你。”
“有腿。”
周知意头也不回,走得飞快,连后脑勺都写着气不顺。
“这孩子就这样,越到冬天起床气越大。”徐碧君说。
陈宴淡淡应了声,无声捏着指骨,唇角抿得笔直。
视线低垂着看着手机,周知意给他发了条微信:【陈宴,可以把MP3还给我吗?】
她看上去风风火火,没心没肺,其实什么都知道。
……
晚上放学回到家,周知意看到桌面上多出一个MP3,和她兜里这个一模一样。
她轻轻摩挲着,拿到台灯下,看到MP3侧面一条淡淡的划痕。
是周向宸以前送她的那只,陈宴还回来了。
周知意抬手按了按开机键,屏幕一片漆黑,没有反应。
她坐下来,长按,还是没有反应。
她笑了笑,轻声嘀咕:“收到请回答。”
可是眼前这个冰冷的小机器却始终没有回应。
就像周向宸,再也不可能收到,再也不会回应。
周知意有一个漂亮的琉璃罐,里面放着她从小到大的宝物。
小时候玩过的玻璃珠,集过的游戏卡,妈妈给买的蝴蝶结项链,爸爸给买过的凯蒂猫电子手表……
她把MP3擦拭干净,放进了琉璃罐子里,再次把罐子埋进衣柜深处,那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
周六依旧要补课。
周知意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餐,笑吟吟地对徐碧君摆摆手,“奶奶我上学去啦!”
“欸,去吧。好好听课。”徐碧君欲言又止地叮嘱她。
周知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手机被她丢在枕头下,无声地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齐青一遍遍地给她拨打着电话。
短信列表里,齐青昨晚的那条信息上还显示着未读,她说:“我帮你和奶奶订了周六晚上的机票,妈妈明晚去接你们。”
中午放学,徐碧君帮周知意把手机带到了花店。
“你妈妈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要不要给她回一个?”
周知意“哦”了声,接过手机,打开后门走进后巷里。
她蹲在石墩子边玩了会小游戏,冻得手脚冰冷,才收起手机慢悠悠地回到店里。
照常吃饭,看书。
等再抬起头时,发现蔚思和丁以南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撤了,陈宴正敛眉坐在她对面。
见她抬头,陈宴敲了敲桌子,“回神了?”
“谁走神了?我是看书看到忘我了。”周知意把面前只翻了一页的历史课本合上。
陈宴凝眸望着她,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奶奶在下面等你。”
周知意收了书本下楼,徐碧君正坐在沙发上,一看到她便起身,“依依,奶奶跟你们老师请过假了,下午别去上课了,我们回家收拾收拾,得提前去机场。”
“去机场做什么?”周知意明知故问。
“你妈妈没跟你说吗?”徐碧君说:“她买了晚上的票,我们……去看你哥。”
周知意别开视线,抿了抿唇。
“我不去,我还要上课。”
她几不可闻地呢喃道:“反正去了,也看不见。”
她捏着历史书,站在店门口,冬日的空气凛冽,她的背影纤薄执拗,在木地板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你这孩子……”徐碧君张了张嘴巴,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
******
周知意照常去上了课。
她知道,陈宴也会回海市,有陈宴陪着徐碧君,她很放心。
一整个下午,她都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晚饭也忘了吃,埋头做各科老师发下来的试卷。
晚自习放学,丁以南和蔚思出现在她的班级门口。
“一姐,去吃宵夜!”丁以南眉开眼笑。
“胖丁今天大出血,要请客。”蔚思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你今天晚上住我家吧?”
“没事。”周知意甩甩头发,“我一个人住没关系的,我不怕。”
吃完宵夜,周知意拒绝了蔚思的挽留,独自回家。
拐过弯,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前的那盏灯亮着,豆黄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天幕。
她回到家,将灯关上,将门锁好,去浴室洗澡,等吹完头发再出来时,发现后院里有幽幽亮光。
小偷?
还是陈宴?
周知意犹豫片刻,在院子里找了个木棍,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朝后院走。
隐隐约约听到有吱呀吱呀的声响,难不成真的有小偷?在撬门?翻墙进来的?
周知意脑子里一瞬间涌入无数个念头,她按了按口袋里的手机,深吸口气,走进院子。
吱呀吱呀的声音更清晰了,院子开着灯,伴随着声响,地上有个大大的影子忽前忽后地飘动着——丁以南这个灵活的胖子正一脸满足地在廊檐下面荡秋千。
“……”
周知意拳头硬了,手里的棍子更硬了。
她忍住一棍子把他头敲下来的冲动,咬着牙问:“你在这干什么?”
显而易见,他正在进行某项“少女运动”。
她吸了口气,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丁以南荡得正起劲,脚尖娇俏地晃着,抽空回了她一句:“宴哥给我的钥匙。”
原来她不是唯一一个被陈宴给钥匙的人。
周知意:“出去。”
丁以南:“我不,宴哥让我来的。”
周知意:“这里是我家,姓周,不姓陈。”
丁以南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怎么不姓陈了?”
他有理有据道:“这个院子以后是不是要留给你孩子,你孩子是不是姓陈?那这个院子是不是姓陈?”
“……”这什么讨人欢心的歪理。
周知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陈宴让你来陪我?”她伸手把他从她的秋千上拽下来。
丁以南点点头,故弄玄虚道:“一姐,我发现——”
“发现什么,有屁快放。”周知意懒得和他周旋。
丁以南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宴哥他真的很疼你。”
“……”
周知意绷紧了唇角,面色严肃,笑意却从眼睛里溜出来:“用你说。”
手机突然一震,蔚思发来了消息:【依依,我在你家门外,给我开下门,我今晚陪你睡。】
她眼角弯了弯,心里有点满,又有点酸。
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院门前,又回头冲丁以南抬了抬下巴:“秋千还喜欢吗?”
丁以南:“我可太喜欢了。”
“只许看不许摸。”她傲娇地眨眨眼:“陈宴特意给我做的。”
******
周末,12月8日,是周向宸的忌日。
周知意如常起床,和蔚思、丁以南一起去外面的早餐铺子喝豆腐脑。
吃完早餐,丁以南和蔚思一左一右架着她去了游乐场。
天气预报说对了一半,这天是阴天,却没有下雨。
游乐场里人依然很多,处处都要排队,周知意排队连坐了三次过山车,喊得嗓子都哑了。
她知道他们是怕她难过,所以她全身心地投入,不给自己难过的时间。
到傍晚,丁以南因为恐高吐了一回,又在鬼屋被吓哭了一回,终于筋疲力尽。
三人打了车回家,车到目的地,丁以南和蔚思先下车,周知意坐在副驾驶上,降下半边车窗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我去趟台球厅。”
蔚思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周知意朝她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出租车疾驰而去。
五分钟后,出租车在南城广场前停下。
周知意付钱下车,径直往前走。
这个广场的前身是南城人民公园,小时候她常常闹着,让周向宸带她来玩的地方。
那时人民公园里有片很小的游乐场,里面有小型的海盗船,她从小胆子就大,总是不依不饶地求周向宸带她坐。
周向宸问她怕不怕高,她一脸无畏地答:“不怕,我喜欢在高处往下看。”
周向宸初去海市的那几年,周知意每年暑假都会过去,那时他们还住在外婆家,外婆家附近的游乐场里建了一个很高很高的摩天轮,周向宸说要带她去坐,却总是被打乱计划,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再之后,齐青改嫁,她从齐青的新家“逃离”回南城,再也不愿去海市,也不愿听到任何关于他们新生活的事情,周向宸便每年抽空回来看望她和奶奶,从不提及他在海市的生活。
周向宸出事的那天是周五,他原本答应了周末要回南城的……
人生的离别总在不经意之间,没有大张旗鼓,总是倏然而逝。
终止符落下,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后悔,遗憾,不依不饶,歇斯底里,再也回不到过去。
周知意走到广场尽头,近些年旧城区改造,那里建了一个30层高的塔,最顶层是观景台,能俯瞰南城的全貌。
周知意上了观景台。
夜幕降临,城市像是装在玻璃盒子里,被人按下了开关的模型。万千灯光同时亮起,如被星光缀连的银河,万家灯火,车水马龙,护城河闪着粼粼波光,蜿蜒环绕城市而过。
尚武巷依然是十七年前的样子,而她眼前的南城,早已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随时间流逝,改头换面,只有记忆还固执地停留在原地。
周知意一瞬不瞬地望着下面,脑子里空空的,两个矛盾的念头在打架——
好想回到过去啊,回到小时候,回到有他们的时候。
好想快点长大啊,快一点独当一面,刀枪不入。
……
陈宴走到观景台前,看到周知意的背影。
她坐在落地玻璃后,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头低低地埋着。
眼前是星河灯火,车流涌动,热闹拥挤,她抱着膝盖,脊背削薄,透着股让人心疼的孤独和倔强。
陈宴垂眸看着她,眸光像浓稠得化不开的黑夜,他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抬脚朝她走过去。
周知意没回头,帽檐低低压着,只露出侧脸,下巴尖瘦,唇角轻抿。
她的呼吸很轻,轻得让人心窒,陈宴侧眸,看到有一滴水迹,悄无声息地砸向地面。
像是被人握紧了心脏,陈宴敛眉,喉结轻轻滚了滚。
他抬手,将手掌放到她眼下,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到掌心里,带来酸楚的痛感。
陈宴转身,把她抱进了怀里。
下巴轻触着她的发顶,他掌心抚在她脑后,胸口有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合着他的心跳抽痛。
陈宴垂眼,收紧了手臂。
第33章 33
陈宴半跪在地上; 掌心轻抚着周知意的脑袋。
外面起了风,呼啸嘶鸣,很吵; 胸口有浅浅的濡湿感; 她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衬衫。
陈宴低头; 瞥见她侧脸上汹涌不断的泪水,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在忍; 连哭声都是压抑的。
这样的压抑让他胸口憋闷得阵痛; 她明明总是肆意又任性的模样。
陈宴指腹轻轻贴在周知意的眼皮上,擦了一手的眼泪。
周知意像是做了噩梦被惊醒的小孩; 咬着唇强行把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