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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热意在悄悄蒸腾,陈宴把车窗锁住; 开了冷气; 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周知意已经凑到他面前,瞪大了眼睛第二遍问道——
“你的、银行、卡号!”
“银行卡号?”陈宴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般:“做什么?”
周知意:“给你转钱。”
她声音低下去一分:“昨天的钱。”
本以为陈宴会说“知道了”或者直接把卡号给她; 没想到他却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问——
“你有欠条吗?”
“没有。”
“没有欠条; 没凭没据,我为什么要收你的钱。”
“……”
周知意怔楞片刻,才眨了下眼睛:“陈宴; 你别闹。”
“是你别闹。”陈宴捏了下眉心,并没有和她玩笑的意思:“十一万零一千,周知意,你告诉我,你哪来的钱还我?你的学费吗?”
周知意直直地看着他,没答。
沉默几秒,她说:“你不用担心,我的钱是够的。”
陈宴垂眼,笑了声:“然后呢?不上学了吗?”
那道笑声落到她耳中尤为刺耳,周知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隐秘的针尖轻扎了下,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
他和所有人一样,觉得她甚至不足以照顾自己,更何谈分担责任。
那种理所当然的模样轻易将她的骄傲踩在了地上。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打工挣钱,可以申请助学金和贷款,可以努力学习拿奖学金,多的是办法。”周知意眼底浮出淡淡荒谬的笑意:“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还能饿死不成?”
陈宴当然知道这些方法,他甚至知道更多的方法。
可他好像全然没听到她的那些话,“不行,那样太辛苦。”
“成年人的世界哪一个不辛苦?”周知意心底里那股憋闷和躁意终于攀了上来。
陈宴抬眸,深深地看向她,眸光深邃,似藏着一湖潜藏暗涌的水,“那不应该是你要面对的生活。至少不是现在。”
车窗外响起鸣笛声,急促而尖锐,两人沉默对视着,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周知意紧抿着唇,好半晌,她偏过头,目视前方,唇角扯出一记嘲讽的笑。
“陈宴,你当我是什么?你的女朋友?妹妹?还是女儿?”
她垂下眼,浓密睫毛遮住眼底的阴郁,侧脸倔强。
陈宴喉结轻动了动,他曲起手指,蹭了下她的侧脸,终于妥协:“就算要还钱,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回去写欠条。”
“然后呢?等我大学毕业?等到十年八年之后,我再把这笔钱还给你?”周知意摇了摇头:“我等不了那么久。”
“陈宴,我不怕苦,也不怕穷,但我害怕亏欠别人,害怕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害怕像个无能的可怜虫一样,事事依靠别人,尤其是你,因为你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我爱你,所以更希望自己可以底气十足地站在你面前,和你谈一场势均力敌的恋爱,而不是,永远做你的附属品和拖油瓶。”
他已经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太多的改变,给了她太多的保护,可她不希望自己永远需要依靠他而生活,永远活在他的庇佑之下,她依恋他,又怕自己太过于依赖他。
就像她曾经那么依赖周向宸,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可离别却总是无声又猝然。
琉璃易碎彩云散。也许有一天,她身边的人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离开,包括徐碧君,包括陈宴,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在那一刻发生之前,她要先学会独立行走,学会独当一面,学会去庇佑他人。
她想站在他身边,而不是站在他身后。
“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周知意转头看向他,眸光清亮而诚挚。
陈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闪动。
周知意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了车门。
“去哪?”陈宴问。
“银行。”
忘记解开安全带,被牵住了身形,周知意闷头去解:“你不给卡号,我只能去取现金。”
“坐好。”
停在后面的那辆轿车车主上了车,开始按喇叭,一声又一声地催促着,陈宴倾身把她刚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扣上。
耳边传来一声落锁声,他干脆利落地发动了车子。
周知意气急败坏:“我不回家!”
“谁说要回家?”陈宴一手扶着方向盘,踩油门加速:“带你去银行。”
******
周知意带着的那张卡里是这些年来齐青和周明温陆续给她存的学费。
齐青条件变好了之后,每年给她的金额就变得比以往更多,她发现后,坚决把多出的那部分退了回去。
她那时骄傲任性,脾气也很冲,说话随心所欲,从不斟酌,“我自己有父母,不需要别人的父亲来养。”
别人的父亲是指李延康,李紫希的父亲,齐青的现任丈夫。
齐青苦口婆心地解释:“这些钱不是她的,是妈妈自己赚的。”
李家基业大,人脉打开后,她也尝试着做了点投资,凭自己的能力挣了一些钱。
可周知意觉得那些钱纵然是凭自己的本事挣到的,也是借助了李家的平台,多少与他们分不开干系。
她那时拗得不行,坚持着没收,齐青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现在这笔钱全在她手里了,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万。还完陈宴昨天垫付的那笔钱,又还上欠大伯周明成的五万,她把剩下的钱一分不剩地全部转给了徐碧君。
余额清零,一无所有,从银行走出来,周知意却身心舒畅,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
她还清了债务,以后周家就谁都不欠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从今天起,她要靠自己的双手生活,必定辛苦,必定拮据,但也堂堂正正。
怀揣着这样近乎天真的理想主义,周知意眉眼舒展地上了车。陈宴还没启动车子,她就已经打开手机在搜寻更加挣钱的兼职了。
还要去咨询一下申请助学贷款的流程,她暗暗盘算着。
然而生活似乎惯会捉弄世人,从不给予皆大欢喜的机会,总在人庆幸万般皆好的那刻,偷偷降下波折。
牧马人开进尚武巷,周知意还没下车,就听见院里传出的喧闹声,粗嗓门夹杂着摔摔打打的声响,嘈杂混乱。
她表情僵了一瞬,下一刻骤然反应过来推门下车,与此同时,陈宴也已经沉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站了几个闻声而来的邻居,有想帮忙的,也有来看热闹的,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周知意拨开人群跑进去,触目便是满地的狼藉。
花盆被砸得稀巴烂,满地花草凌乱不堪,院中架子盆子倒了一地,葡萄藤歪七扭八,厨房外的镜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在太阳底下明晃晃地折射着亮光。
院子里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都是些四肢发达的年轻人,穿着短袖裤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中有好几个只穿着背心,露出黝黑健壮的、刺着纹身的手臂。
周知意只觉得头皮一麻,脑中倏地空白了一阵,只剩直觉。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一边大喊着“让开”,一边拨开那群人想要挤进去,身后倏然绕来一只手臂,是陈宴搂住了她的肩。
他眉眼低压,积聚着戾气,护着她以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拨开挡在眼前的人,向里走去。
“奶奶!”
周知意看见被挤到厨房门口的徐碧君,她扶着门框,表情痛心又茫然,看上去是那样的瘦小无助。
而周明温则半垂着头站在另一边,一言不发。
周知意挡在徐碧君面前,焦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他们是谁?”
“要债的。”徐碧君低声呢喃:“你爸他欠了人高利贷。”
“轰!”
像是一声惊/雷,猝不及防在耳边炸开,周知意脑子嗡得一声,表情尽失。
大概是她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地吵着要遮风挡雨,要勇闯成年人艰难辛苦的生活,于是生活看不下去,给了她惩罚。
她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只负重的蜗牛,才刚刚努力爬出几步,就被疾风骤雨掀翻,而后不由分说地被扣上一个更大更重的壳。
她缓缓看向周明温,周明温舔了舔唇,没有抬头。
“这不是送钱的回来了吗?”领头的光头男人笑了笑,语气极尽嘲讽:“这就是你那个有钱的准女婿吧?有人帮你还钱还怕什么呢!”
“帅哥,你老丈人,欠我们钱,你要不要帮他还了?”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了,亮到陈宴面前:“连本带息,一共七十万,你是现金还是转账?”
第65章 65
在听到那个数字的瞬间; 周知意察觉到徐碧君的身体好像向后坠了下,忙下意识扶住她。
她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脑子里一片铮铮作响; 只剩下那个数字还无限制地回荡。
七十万; 七十万……
这笔金额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太过于庞大; 庞大到变成了两个难以想象、遥不可及的数字。
却像一座大山一样,重重地砸在她的身上。
蜗牛壳碎裂四散……
陈宴眉梢低压着; 满脸戾气。他抬手把欠条从那人手里抽出来。
白纸黑字; 落款处签着周明温的名字,名字上方按上了他的指纹。
他逐一扫过欠条里面的内容条款; 实打实的高利贷。
“怎么样?今天能不能把钱还上?”光头男笑得假惺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要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再给你们宽限几天?不过得再涨点利息。”
他张开五指比划了下:“也不多; 就这个数吧!”
周明温:“五万?”
光头男嘲讽地嗤了声:“百分之五十。”
“……”
周知意像是终于从那种不真实的虚空中抽离; 恢复了听觉,光头男的这句话落入耳中。
火焰瞬间在胸口燃了起来,她气愤地喊道:“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同时向侧迈了一步,把徐碧君更严实地挡在身后。
“小姑娘; 你可别瞎说; 我们可是正经的收债公司。”
光头男呵呵一笑:“你老爸当初拿着我们的钱花天酒地的时候可没觉得我们是犯法的。”
说是正经的收债公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一群为非作歹的黑/社/会。
“欺人太甚。”周知意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她不由分说地拿出了手机,背过身去打算报警。
光头男眼尖; 察觉到她的举动; 不屑地笑出声:“劝你别幼稚;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该还的钱你们一个子儿都赖不掉!”
周知意置若罔闻,按下了拨通键。
“臭丫头不识好歹。”光头男看她执意要报警,脸色一变,冲过来就要甩她耳光。
徐碧君忍不住惊呼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陈宴眸色一沉,抬手握住了光头男的手腕。他手上用力,另一边肩膀向前猛地一撞,把光头男拧麻花似的转了个方向,右腿膝盖向上一提,狠狠踢向光头男的腿弯,迫使他半跪下来。
他个子高,不说话时本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会儿下颌收紧、面色阴沉,气场更加冷锐锋利,让人不敢靠近。
“擅闯民宅损坏他人财物警察为什么不管?”陈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操你妈的动手打人!”光头男扭头冲他大骂,可惜他被陈宴狠狠桎梏住,想站都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