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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极反笑; 抬手去夺她指尖的烟; 周知意下意识去挡; 抢夺之间手腕向后一转,烟头就摁进了陈宴的掌心。
很轻很轻的灼烧声,空气中似乎有肉被烫熟的味道; 一瞬即逝,像是错觉。
她停下手,拽过陈宴的右手,看到他掌心已被烫破了一块皮。
她睫毛抖了下,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疼过之后,又有一种报复似的快感。
“疼吗?”她问。
陈宴扯了扯唇,目光不甚在意地略过伤痕,落在她脸上。
“高兴了?”
橙红的光晕落在她脸上,照得她皮肤清透而柔软,能看到皮肤上细小的绒毛,白色烟雾在她眼前淡淡散开,她的神情间呈现出一种纯真又颓废的落寞。
陈宴的心跟着软了一下。
“还在跟我生气?”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这是两人之间亲密时惯有的动作,周知意低垂着的眼皮动了动,服软似的将烟摁灭在床头柜上。
桌面留下一圈黑色的痕迹。
“阿宴。”她抬眼看着他,眼中有水光在闪,作势去解纽扣:“你要不要我?”
“……”
陈宴蹙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的脸:“周知意,你喝酒了?”
周知意眼尾微微上挑,看着他:“我很清醒。”
陈宴轻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她满眼挑衅,像只浑身尖刺的刺猬:“你是不敢么?”
陈宴黑沉的眸光盯着她,薄唇淡抿,眼底有荒唐和愠怒。
周知意睁大眼睛,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
目光划过他的眉心、眼尾、鼻梁、唇角,又落回到眼睛上。
她想起第一次在派出所见到他时的情形,他像是从天而降,满身桀骜冷然,目光如深潭。
曾经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觉得他是不速之客。
后来她被他冰山下的火焰温暖,觉得他是不期而遇的惊喜。
而如今,她才终于发现,世上哪有那么多不期而遇的惊喜,不过是人自欺欺人的把戏。
“陈宴前几天回海市,抽走了在公司的最后一点股份。”
“我不知道他拿那些钱去做什么,但他现在彻底和公司没有关系了……”
“那是我们从一无所有共同组建起的心血,是我们曾经共同的梦想,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知意,你劝劝他,劝他别再堕落了……”
“我知道他对向宸的死耿耿于怀,他有负罪感,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可这明明不是他的错,一切都只是意外……”
周向宸那晚本来是要提前回南城的,从公司回家的路上陈宴接到一通电话,他们之前一直在联系的那家风投公司的负责人需要他立即去宁城面谈,周向宸便临时改变计划决定陪他去宁城。
陈宴回家拿资料,周向宸在车库里等,等了十几分钟却等来一通陈宴父亲醉酒胃出血的电话,陈宴必须立刻送父亲去医院,周向宸便拿上资料一个人开车上了海宁高速,没想到就遇上了那场暴雨,那场事故……
“陈宴一直很内疚,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向宸,如果那天他没去医院,或许出事的人就不会是向宸,哪怕他们早一个小时或者晚一个小时出发,向宸或许都不会死……”
耳边来来回回都是季芷的那些话,不受控制,不厌其烦,像一道道催命的咒语,在她心上一刀一刀地划开,划到血肉模糊,剧痛渐渐变成木然的钝疼。
凡事必有因果,只是一场蓄谋。
没有不期而遇的惊喜,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温暖。
他来南城,只是因为内疚,只是为了赎罪……
周知意执拗地看着他,抬手去抓他的腰带,再次重复:“你是不敢么?”
陈宴拧眉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到空调遥控器。
“我看你是热糊涂了。”他打开空调,将遥控器丢在一边,去拉她。
“起来。”
周知意甩开他的手,“你就是不敢。”
“我以前以为你是因为太珍惜我,所以从不碰我……”她自嘲地笑了声,眼尾渐红。
“陈宴,你爱我吗?”
答案不言而喻。
她从前满腔热情,被浓烈的喜欢蒙蔽了眼睛,以为他既答应了和她在一起,便是因为喜欢,或许他的喜欢比她来得晚,不如她的深,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只要他是喜欢她的就够了。
她嚣张跋扈惯了,不顾一切地把感情投注到他身上,放肆地燃烧,以至于忽略了他诸多反应。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他从来不主动与她亲密;第一次拥抱是她主动,接吻亦是,而强势如他,却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她从前以为那是珍惜,现在才明白所有的被动都只是因为不爱。
她一直渴望势均力敌的爱情,可她的表白半是威胁半是强迫,从一开始,就把这段感情变得不再对等。
这感情,开始的契机不对,结局只是输。
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陈宴垂睨着她,眸底情绪暗涌:“你说呢?”
周知意舔了舔唇,解开胸前纽扣:“你的行动会告诉我。”
一颗,两颗,三颗……
陈宴按住了她的手,“周知意,你发什么疯?”
周知意垂下手,眼底一片赤红:“陈宴,你不爱我。”
或许后来的某些时刻,他对她有过所谓的喜欢,可那几分浅薄的喜欢在愧疚和责任面前,不值一提。
周知意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从接到季芷那通电话之后心绪就全乱了。
克制和理智同时出走,她变成了被情绪控制的傀儡,这些天来积压的所有难过全部喷簿而出。
夕阳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最后那一抹艳丽的橙红也消失了,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她半敞的胸/前一片刺目莹白。
陈宴扯过薄毯丢在她身上,极力克制着火气,本就偏凉的音色这会儿像是掺了冰。
“老子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这句话是事实,也正因为是事实,才更像往她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曾经她有多庆幸他对自己的好,现在就有多憎恶。
“对,你是对我很好,你把我从派出所里领回来,你给我买药,偷偷跟在我身后送我回家,下雨时你冒着暴雨穿过大半个城市去接我,把所有的伞都给我遮,天黑时你会在路口帮我照明,会帮我装一盏灯,你会跑遍整个城市帮我买一个已经绝版了的mp3,你会保护我的自尊心想方设法地给我钱,为了照顾我故意在学校门口开花店,每天假装顺便地接送我上下学,我难过时你会说哥哥抱抱,我遇到坏人时你会拼了命地保护我,甚至连我的朋友你都能照顾到……”
“你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样纵容,我想要的一切你都会给我,包括你自己……”
包括你的前途、事业、梦想和人生。
曾经她以为自己强大到无往而不胜,后来才发现,没有他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在生活中,在困难前,甚至在这场感情里,她都是被他无限施舍的乞丐。
“可你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吗?”她执拗地盯着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视线模糊成一片,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周知意像是陷在海水里的一颗礁石,真相如巨浪残忍地从四面八方拍来,一次又一次将她吞没。
她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像要溺亡。
陈宴眉眼深敛,似乎被她这番莫名其妙的发作弄得一头雾水,他无奈地叹口气,抬手去擦她的泪。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爱我!”周知意的声音里浸满了哭腔,“是爱。不是可怜,不是同情,不是责任,更不是愧疚和弥补!”
十八岁的少女,极度的理想主义,认为世界非黑即白,非直则曲,没有转圜。认为爱只有爱,不能掺杂一丝丝的同情和可怜,不容许混入一丁点的杂质。
如若不然,她宁可不要。
陈宴动作停顿,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颌锐利冷肃。
他垂下眼,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抬手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抱住。下巴在她发间轻蹭着,他声色低沉略哑:“没有同情,也没有可怜。”
潮水退下去,汹涌过后只剩寒夜和冷寂。
周知意手臂僵在两侧,任由他抱着,沉默片刻,她闭上眼睛,回抱住他。
她轻声说:“高三月考,我进步时问你要了一个承诺,一直还没找你兑现。”
她侧脸贴在陈宴胸前,感受到他胸膛震动。他身上的味道清冷又好闻。
“想要什么?”他问。
周知意睫毛颤了颤:“陈宴,我们分手吧。”
手臂下男人的脊背倏地一僵,下一秒,陈宴冷声道:“除了这一个。”
“只有这一个。”
“我不同意。”陈宴低头去寻她的眼睛,只看到满眼泪光和决绝。
两人鼻尖相抵,他垂眼去吻她的唇,几乎有些发狠地说:“是你说的要在一起,周知意,公平一点,分手不能由你单方面决定。”
“公平?”
周知意狠心推开他,面色讥诮:“你事事都瞒着我,对我有过公平吗?你来南城,取代我哥的位置,来过本应该属于他的人生,对他又有过公平吗?”
恍若天降惊雷,陈宴眸光骤沉,面色煞白,定定地看向她。
周知意眼眶发烫,心紧紧揪成一团:“陈宴,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对我的纵容不过是因为愧疚,可是不管你再怎么弥补,我哥都不可能回来了。”
“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觉得你很可恨。”
陈宴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再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
他初到南城,的确是为了弥补,的确是想“还给”她一个哥哥。
可是后来,他越陷越深,不再满足于只做她的哥哥。
理智与情感反复拉锯,他最终屈从于内心的渴望。
他的感情是比她来得晚,却并不比她的浅。
“你对我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周知意推开他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欠条,拍到他掌心。
“你替我爸还的那70万我会尽快还给你,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一如一年前警察局外,她说“我们两清了”,只是那次她是笑着的,这次却哭红了眼睛。
“依依,我不同意。”陈宴反手拽住她,“我不同意分手,我们之间永远无法两清。”
他音色消沉,压抑又克制。
周知意用力去掰他的手,被他紧紧攥着,直到皮肤泛红也没能挣脱。
她咬着牙,狠着心,眼尾微挑,眼神厌憎又决绝:“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的那么清楚,是你逼我的。”
“陈宴,那晚该死的人不是我哥,是你。”
“……”
手上骤然一松,周知意随惯性向后趔趄两步,强撑着让自己站稳。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以前不需要,以后更不会需要,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去吧,后会无期。”
她紧握双拳,强忍着泪意,大步离开。
周知意走出后院,回到房间,直到将房门锁上,才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失声痛哭。
一院之隔,陈宴颓丧地闭上眼,遮住眼底的潮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雕塑般静默的男人终于动了动,接通了电话。
陈泓升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字,重如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