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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幸笑:“不算累的。”
周莽时不时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见母亲和池幸聊得开心,愈发不好插嘴。
周姨谈兴很浓。她告诉池幸,丈夫去店里看铺头,午饭时会回来。他们的铺子卖烧腊卤味,她叮嘱丈夫要带回店里最出名的烧鹅,让池幸尝一尝。
周莽没带过女孩回家,周姨又认识池幸,她没聊过去的事情,反倒说起周莽小时候是怎么过的。池幸对周莽的过去了解不多,听得津津有味。
周莽洗好菜,回头看见池幸钻进了厨房。
“你妈妈说,你房间贴着我的海报?”她凑过来问,带着坏笑。
周莽:“……”
“每天看着我睡觉,对青少年身心发育是不是不太好?”池幸戳他脸。
周莽:“那是《虎牙》的海报,你最凶的一张。”
池幸:“快带我去看看。”
周姨借口出门买东西,给了两人独处时间。周莽悠悠然洗干净手,逐个角落跟池幸介绍自己的家。三口之家,三室一厅,角角落落都摆满了东西,但井然有序。从阳台上远眺,隐隐约约能看到海面。
池幸对周莽家里的一切充满了兴趣,尤其是周莽的卧室。周莽终于把她带到卧室,却迟迟不开门。
“里面有什么秘密?”池幸问。
“确实有个秘密,得看你能不能找出来。”周莽拧动门把手。
平平无奇的房间,墙上确实有几张海报,池幸凑过去一看,是体育明星,和她没半点关系。床铺、衣柜、书桌、书架,另有一角摆放哑铃架、杠铃之类的简单健身器材。
墙上有一个架子,摆了些照片,吃冰淇淋吃得满嘴果酱的小周莽,考上市六中时一脸严肃的周莽,还有穿燕尾服站在舞池中央的周莽。
池幸一张张看过去,周莽给她讲解拍照时间。池幸目光久久停留在即将开场跳舞的周莽身上。周莽身材非常匀称漂亮,那称身的燕尾服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没有一处多余,没有一处短缩。他粗硬的头发被发蜡梳得紧贴头皮,英俊的五官在灯光中愈发鲜明。
他没有注视镜头,看着的是身边的舞伴。镜头捕捉下他微微侧头的一瞬间,下颌如刻线般干脆,鼻梁笔挺,白衬衣束住颈脖,整个人宛如力量与美的化身,一尊完美的雕塑。
“毕业舞会的开场舞。”周莽说,“舍友拍的,还不错。”
池幸心想,拍得可太好了,唐芝心完全没入镜,周莽就是这照片的绝对主角。但她嘴上顽强:“还行吧,比姜岺和Eric差一点点。”
周莽把她圈在怀中,低头问:“什么地方差一点点?”
“说不上来。”池幸说,“我得和周老师再跳一次舞,才能确定。”
周莽:“你那三脚猫功夫。”
池幸:“你可以教我啊。”
凑得近了,周莽没忍住,亲了她一下。池幸闭目接受他的吻,睁眼时发现架子角落还有一个相框。
她伸手去取,蓦地察觉周莽的紧张。“这是谁?你初恋女友?”
周莽:“嗯。”
池幸醋意顿生。那相框夹在两本书之间,珍藏得极好。她把相框拿出来,想取笑几句,翻过来一瞧,却愣住了。
麦子曾说过她是白山茶,沉甸甸的欲和美,无人能抗拒。他看到的是池幸的一张照片,那时候她在兰桂坊喝酒谈笑,被人偶然拍下某个瞬间,曾在网上疯传许久。
相框里定格的正是那时候的池幸。身周一片灿烂的暗色,她对上拍照人的镜头,笑还没消去,脸颊上有酒熏染的红。她饱满、丰盈、美丽、坦荡。
池幸自己也非常喜欢这照片。没人找得到照片的主人,最先发出照片的是香港的论坛,那位网友只说是朋友拍的,却说不出更多具体信息。
“……是你?”池幸又惊又喜,周莽这张照片上没有那些重重叠叠的水印,因清晰而愈发动人。
她想起周莽说过,在成为自己保镖之前,他跟何年何月在香港完成过一次极其危险的护卫工作。
周莽笑笑,亲她眉角:“拍得怎么样?”
池幸:“手机拍的?你拍的?你还有这个技能?你……你刚说这是你初恋女友。”
周莽脸皮很厚:“算是吧。”
池幸一颗心都快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和快乐浸透了。她钻进周莽怀里,揽着他肩膀让他低下头,绵密交换亲吻。
在呼吸间隙里,周莽问:“明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一个短途旅行,两天一夜。”
第41章 夜
周莽说的地方在附近镇子; 开车大约一个多小时,曲曲折折拐入山路,曲径通幽; 豁然开朗。
元旦第二日; 气温升高; 早上雾气茫茫,车子进山,如堕仙境。
池幸前一晚睡得不好,在车上迷迷瞪瞪打盹; 车子停时她才睁开眼,外头一片热红冷翠。浓雾从山坡上滚滚而下; 乳白色一道滔滔湍流。
空气清爽湿润; 已然形成规模的民俗村藏身在山林里,露出热闹檐角。
周莽熟门熟路,拎着行李往村子里走。停车场上早已停满各色车辆; 池幸问他什么时候定的,周莽答:“两周前。”
池幸一算:“……你回来的时候就定了?”
周莽:“这儿很红,不早点儿定,我们只能搭帐篷露营。”
池幸:“你确定我一定会答应你出来玩儿吗?”
周莽:“确定。”
他语气骄傲笃定,池幸拧他胳膊; 心想这人真是托大; 该打。她挽着周莽胳膊,一路东张西望。村子挺热闹,来往的尽是游客,还有身穿汉服、旗袍的女孩们,间或有几个打扮成古代男女的人,招呼游客到海边看海戏。
海戏的戏台搭在一个废弃渔港里; 看戏的游客得坐上小船,环绕渔港中心的戏台停成一圈。戏是粤剧,也有本地方言唱的戏剧,池幸勉勉强强听懂一些,大概是船娘和船工相爱,与船霸抗争婚姻自由的故事。唱戏的男角声音洪亮,引来周围小船上一片热烈掌声。
池幸倚靠在阳台上边吃橘子边看,周莽收拾好行李,来到她身边,她顺手给他塞了两瓣。
住的地方十分宽敞漂亮,一栋两层红砖小楼,外形古朴,里头装修得十分现代。一层还有前后两处小院子,二楼是卧室和宽大阳台,院子外一棵巨大苦楝树,叶子翠绿,结满了小小的圆果子。清爽的气息随湿润的风吹来,包围了两个人。
“这里好舒服。”池幸窝进周莽怀里,周莽挠挠她长发。
腻歪一阵,周莽带她出门看海戏。
到了戏台,一出《点银珠》刚结束,下一出是《三郎寻妻》。
周莽原本以为池幸不会喜欢看这样古老的戏剧,不料池幸看得津津有味,听不懂的地方还让周莽帮忙翻译。周莽和她一同摇头晃脑,下了船,池幸还学戏里的龙王公主摆动手势。
她兴致高昂,周莽又带她上了一艘小游艇,自己亲自驾船,和她出海玩儿。
俩人在游艇上吃现成的新鲜鱼虾,周莽跟池幸聊起刚搬到这儿来的事情。
他和母亲都是北方人,辗转来到南方,光是适应这儿的气候就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县城里生活节奏缓慢,周姨十分喜欢,周莽此前没见过海,更没看过这么多海鲜。他搬到这儿的第三天,因为狂吃一顿花蟹和虾,蛋白质摄入过量,浑身红肿瘙痒,进了医院。
倒不是海鲜过敏,医生叮嘱他悠着点儿。周莽出院了还是吃,继续吃,用以毒攻毒、循序渐进的方法,以时不时进医院吊水为代价,终于适应了高蛋白的海鲜。
池幸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傻的时候。
周莽是转校生,跟班上同学不大熟悉。在同龄人里他个子很高,喜欢打篮球,靠这个手艺迅速交到了好朋友,并收获无数围观的女同学。
池幸装作嫉妒:“你那时候还没长开,不帅啊。”
周莽在烤炉上翻动鱿鱼,鱿鱼须迅速卷曲,吱吱作响。“我打篮球的样子挺帅。”见池幸怀疑,周莽又加重语气,“真的。”
他少有这样自恋地表达自身魅力的时刻。就连池幸觉得他穿起来帅得不得了的燕尾服,周莽也只是淡淡一挑眉毛,答“还行”。池幸突然好奇:这人这么谦虚,或者说对“帅”这件事这么不敏感,连他都承认帅,那必定是不得了的程度。
“想看照片……不对,视频。”池幸伸手。
“没有这些东西。”周莽把烤好的鱿鱼放进她碟子里,“你尽管想象,我都符合。”
他今天同样兴致高昂,甚至有些飘飘然。池幸喝着小酒,笑眼扫他,没点破。
在船上解决了午饭,周莽教池幸开游艇。池幸迅速上手,把船开得摇摇晃晃,周莽不得不牢牢把住她的手,控制方向盘。
“稳定,镇定,心定。”他的声音萦绕在池幸耳朵边上,“专注,看前方。”
池幸扭头吻他,嘴唇亲上周莽的下颌。
周莽垂眸看她,主动调整位置,池幸再吻,这回对准了。
前方连声惊叫,周莽迅速扭转方向盘,两艘游艇擦身而过,捡起一泼水花,全浇在周莽背上。
池幸轻咳,装模作样:“心定,专注。”
周莽的一只手放在她腰上,将碰未碰,让人心神不稳。
游艇回港,俩人继续行程,戴上帽子去爬山。
海边的山全都很矮,小山坡一般。午后太阳热力强劲,雾气都散了,人走在其中有种被蒸熏的感觉,好在海风一阵接一阵,吹散了热气。
“怎么这么热。”池幸摘下帽子扇风,周莽给她擦汗,她小声嘀咕,“这完全就是夏天。”
“我可以背你。”周莽说。
池幸前后左右看看,踮脚小声地:“你不需要保存体力吗?”
周莽和她都戴着口罩,俩人仅靠一双眼睛交流。她看见周莽眼睛眯了眯,一个带深意的笑从眼里浮起,随即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山上去。
小山连绵成片,起起伏伏。山顶一个大平台,是直升飞机起降场,现在没了直升飞机,变成宽敞的观景台。村里在观景台边上修了几个篮球场,周莽跃跃欲试。
打篮球的都是放假回家的小孩,十五六岁年纪。周莽和另外两个年长的游客组队,以三敌五。一开始被打得有些慌乱,渐渐地配合起来了,接二连三进球。他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最尊贵最珍视的观众惊叹,做了许多无用的花巧动作。进球之后各自回位防守,池幸清清楚楚听见周莽的两个队友说:不要再耍帅啦。
她笑得眼睛弯弯,周莽威胁地冲她皱皱鼻子。
幼稚死了。池幸心想,这人果然是个弟弟。
可她就不幼稚吗?至少一年前、两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她绝不会想到自己会为这不那么富裕的旅程笑了这么多次。周莽和她出门前还说过,今天的预算是三百块。池幸当时觉得诧异:三百块能玩什么?能玩出什么有趣的事儿?这个吝啬鬼。
结果是她错了。哪怕是三十块呢,只要跟周莽手牵手,一甩一甩地聊天走山路,她也快乐得不得了。
爱好奇妙,仿似一剂返老还童的灵药,让人年轻,让人天真。
池幸的心变成一个小小的瓶子,一点点蜜,一些清风和海水,就能把它灌满。
周莽的篮球确实打得好,三分两分,传球截球,明明是以三对五,分数却越拉越悬殊。他是其中最出彩的一个,两个队友主要帮他打掩护和拦人,他负责投球。
每中一球,他就绕半场跑几步,总要来到池幸面前,压抑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