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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女人的离去,L先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毫不惋惜失去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艳。遇。他晃了晃水晶杯,喝了一口葡萄酒,有些讥讽地吐出一个词:“Femina……”
安娜的母亲曾接待过一位老教授,那位老教授兴奋至极时,会扯着嗓子大喊,“噢,上帝,Femina!”托他的福,安娜知道了这是拉丁文中“女人”的意思。但L先生为什么要感叹“女人”?难道他不喜欢女人吗?
想到这里,她有些紧张地望向L先生,生怕他是个同性恋者。安娜读书的时候,见过很多男同学在小树林里幽会,也见过同性恋情暴露的男同学被骂“妖怪”和“怪物”。她喜欢这个男人,不希望他一把年纪还被骂“妖怪”。
L先生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正在担心他被骂“一把年纪的妖怪”,他平静地喝完一杯葡萄酒,对她招了招手:“小姑娘,结账。”
“噢,好。”安娜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钞票。她低头数了数,发现多了五美元,正要还给他,就听见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小费。”
安娜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数额这么大的小费,还是喜欢的人给的。一时间,她不禁脸红到了脖子根,耳根阵阵发烫:“啊……谢谢你呀。”
“不客气。”他微微一笑,站起身,理了理袖扣,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杖,准备离去。这时,他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桌上琥珀色的香水瓶:“这瓶香水的基调是橘子、玫瑰和麝香,很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你拿去用吧。”
安娜眨巴眨巴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转身走远了。
一个女同事看见这一幕,酸溜溜地说:“运气真好,白捡一瓶潘海利根的香水。”
安娜的见识有限,不知道潘海利根是什么品牌,但她能从同事酸不溜秋的语气中,听出这是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
换句话说就是,他送给了她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
安娜吸气、吐气,拼命地用舌尖抵住上颚,才没有偷笑出声。她弯着大大的眼睛,轻哼着歌谣,像得到了快餐店额外赠送的小玩具般快乐。将桌上的香水瓶放进衣兜里,她面带微笑,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她非常清楚,这极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和L先生有交集,于是格外珍惜这瓶被其他女人用过的香水。
因此下班的时候,她发现这瓶香水在更衣室不翼而飞后,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文,时代背景参考美国20世纪60年代,也就是《致命女人》中颜色最鲜艳的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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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安娜是个坏女孩。
坏女孩可不是指会打架和骂人的女孩。安娜十五岁的时候,曾因为和同学一起用棒球棍敲碎警车的挡风玻璃,而被扭送到警局。
不过,这事并不能怪她,那时候的青少年几乎都在搞破坏。联邦调查局显示,那一年,全国因凶杀、强。奸、抢劫、故意伤害、汽车盗窃等罪行而被捕的人中,18岁以下的青少年几乎占到了半数①——这是一个黑暗而疯狂的时代,青少年们头戴假发、身穿闪亮的尼龙衣衫游。行,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自由却堕落的气息。
安娜和那伙人一直厮混到17岁。17岁以后,她看着自己天使般漂亮的脸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当一个女神,而不是整天和思想行为都很幼稚的男孩子鬼混,于是她果断离开了那群不良少年,独自美丽。
从那以后,她只关注自己的外表,只钻研化妆技术,再不跟不良少年搅和在一起,但这并不代表她变好了,她只是对打砸抢没兴趣了而已。
现在,她看着空荡荡的储物柜,重新对棒球棍敲人脑袋有了兴趣。
安娜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不要冲动,L先生那么优雅,那么庄重,肯定不会喜欢暴力的不良少女——可是,她完全忍不住。一想到今天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看见L先生,那瓶香水是他们最后及唯一的联系,她就想打爆那个小偷的脑袋。
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环顾四周。同事们都在换衣服,会来餐厅做服务生的女孩,大部分都是有色人种,或是像安娜这样的印欧混血。除了那几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大部分客人都不喜欢被黑人女孩服务,他们觉得黑人的手指太黑,可能藏着某种不知名的细菌。因此,上菜的要么是白人女孩,要么是安娜这种美得突破基因限制的女孩。
因为长得漂亮,安娜从小到大其实没怎么受歧视,除了被一个极端种族主义的老头骂过“去死”以外,作为拉丁裔和白人的后代,她的生活比起其他印欧混血可以说是风平浪静。但这并不妨碍她讨厌白人。
所有人都认为黑人的手脚不干净,但事实上,她见过的白人小偷更多,上学的时候,更是有白人政府官员的孩子和他们一起砸玻璃②。所以,安娜从不认为犯罪和肤色有关系。
这么想着,她抱着胳膊,冷冷地扫过所有在换衣服的同事。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白人女孩身上。她已经换下工作制服,穿着亮橙色的夹克,右手插在衣兜里,左手正在从储物柜拿背包。
她的动作看上去自然且无异样,但在干坏事这方面,安娜算是她的祖宗——怎么可能有人把右手插在兜里,用左手拿东西?而且,她那个姿势,明显是想借着储物柜和身体的遮挡,把兜里的东西转移到背包里。
安娜的脑子里没有“冷静”、“沟通”和“和平解决”等词汇,发现端倪的一瞬间,她已像锁定猎物的母猎豹般扑了过去,将那个白人女孩压在储物柜上,愤怒小兽般低吼:“臭婊。子,是你偷了我的香水!”
白人女孩张了张嘴,正要反驳,但紧接着,安娜就是一顿臭骂。她被安娜那粗俗而丰富的词汇量震惊了——其中竟然夹杂着法语、德语和冰岛语,不用说,肯定又是她的母亲那些客人言传身教的。
最后,安娜甚至用汉语字正腔圆地骂了一声:“操!”
被连环输出下来,白人女孩整个人都呆滞了,连回骂都忘记。但这并不是结束,安娜把粗话词汇背诵完毕后,马上就是替白人女孩全家编写滥。交史。一分钟过去,整个更衣室的人都知道了白人女孩偷香水,是为了卖钱给她的母亲治疗性。病。
……
白人女孩第一次知道被骂哭是什么感受。
她红着眼,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嘴唇颤抖着:“我……我真的没有拿你的香水……”
安娜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脚将白人女孩踹趴下,安娜用膝盖压住她的后背,单手大力扣住她的手腕,直接从她的衣兜里掏出了那个琥珀色香水瓶:“那这是什么,说!”
像被一巴掌扇在耳根般,白人女孩难堪无比,羞耻到脸红脖子粗,却仍然嘴硬道:“这是我自己买的!再说,又不是只有我会用香水,大家都在用,连凯特都有一瓶香水……你为什么不怀疑她们,只怀疑我一个人……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要去找经理了!”
白人女孩不提其他人还好,她一提,被她点名的黑人女孩凯特,当即翻了个白眼:“我们可买不起潘海利根的香水。”
安娜更是重重地“呸”了一声:“那你去找经理呀,死小偷。”
白人女孩从来没碰见过安娜这样的女孩,美丽又粗俗,妩媚又暴力,天真又无赖。如果她刚才是被一个长相普通的拉丁裔女孩骂了,大可以去找经理告状,请求经理主持公道,但骂她的人是安娜,她还真不确定,经理是否会像以前那样偏袒她。
上天怎么能如此眷顾一个女孩,不仅赐予她美貌,还让她活得嚣张又自在。
想到这里,白人女孩愈发嫉妒安娜。她确实偷了安娜的香水,因为安娜实在太幸运了,幸运得令人嫉妒,不仅轻松拿下了前台服务生的工作,并且刚上班几天,就被允许了假期——要知道,即便是占了肤色便宜的她,也是在后厨打杂了两个月,才慢慢转到前台去工作,更不要说请假,她当服务生将近一年,从来没有休息过。这个蜜黄色皮肤的女孩,凭什么得到那么多恩惠?
最让她眼红的是,安娜工作时频频出错,经理竟然不责罚她,还请她吃了一顿儿童套餐。白人女孩看见时,眼红得快要滴血了。会来这里打工的人,家境都不怎么样,吃不起饭是常有的事,她也经常没吃饭就来上班,但经理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更别说请她吃餐厅里的食物!
经理优待安娜就算了,说不定那些优待,是安娜用身体换来的。但为什么连只有一面之缘的客人也优待她?
她才当服务生多久,就收到了巨额小费,还得到了一瓶潘海利根的香水。白人女孩之前经过潘海利根的专卖店时,看见那瓶香水的售价是12美元,要知道,她一个月的薪水也才15美元而已!安娜只不过是帮忙点餐、上菜,就赚了17美元,这让她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眼红?
白人女孩恨得快要呕出一口老血,却只能扮可怜道:“安娜,你要相信我,这真的是我自己买的香水……我存了将近半年的钱,才鼓起勇气买下它……我真的没有拿你的香水,不要污蔑我了好不好?你现在放开我,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安娜不客气地骂道:“谁要和小偷做朋友?”虽然她曾因为偷摩托车而进过局子,骂起别人来却相当理直气壮,“你说,这瓶香水是你攒钱半年买下来的,那你告诉我,它的基调是什么?你那么喜欢它,肯定很了解它。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你要是说不出来,就是个小偷加婊。子!”
白人女孩被她一连串“你说啊”弄得头晕目眩,再加上她确实不知道这瓶香水的基调是什么——她从餐厅下班后,回到家还要帮母亲做家务,哪有时间去了解香水的基调,连“基调”这个词都是第一次听。
而L先生将香水送给安娜时,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听见他对安娜说了什么,就算听见,过去了这么久也该忘了。除了对L先生极度上心的安娜,没人会去刻意记住陌生人的话语。
白人女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感受到周围人或怀疑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她喉咙一阵发干,脸颊火辣辣的,难堪得快要晕过去,再加上安娜一直用力扣着她的手腕,捏得她的手骨咔咔作响,双重折磨之下,白人女孩终于顶不住了,崩溃道:“是……我说不出它的基调,我是小偷,我偷了你的香水……这下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她本以为坦白、痛哭流涕和物归原主,就能让安娜放过她,谁知,安娜从不按套路出牌:“放过你?行啊,给我2美元,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不然我告诉经理去。”
……
就这样,安娜不仅拿回了香水,还得到了2美元的赔款,堪称大获全胜。
经过这件事,整个更衣室的人都见识到了安娜的野蛮和疯狂。她们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想,千万不能招惹这个小疯子。
小疯子却不怎么高兴,一想到今天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L先生,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抛下身后鼻青脸肿的白人女孩,安娜满怀忧愁地回到了家里,洗了个澡,蒙头大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变成了成熟美丽的女郎,穿着露背珊瑚红长裙,涂着红玫瑰色的指甲油,脚上一双镶嵌着碎钻的露趾罗马鞋。她挽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