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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然提着栗子上楼,刚到二楼上,就看见住在她家楼上的刘阿姨提着垃圾往下走。
两家关系不错,小的时候刘阿姨还抱过温以然好几次。
“刘阿姨。”
温以然习以为常唤了一声,听见她的声音,刘阿姨双眼闪了闪,将垃圾侧到一边,热情道。
“以然回来啦?”
她目光在温以然脸上上下打量,最后落在她手上提着的纸袋上,眼底有异样掠过。
女人抿唇笑道:“你妈妈有你这个女儿真是福气,毕业后就嫁了个好人家。”
“不像我们家那个,毕业后就很少回来了,每次打电话都说忙着这个忙着那个,没空回家。”
温以然抿唇笑笑不语。
街坊邻居之间无非就是寒暄问好,温以然陪着聊了几句,见刘阿姨还想拉着自己长谈,忙借口溜了上楼。
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韭菜的味道,温以然推门而入,果然看见母亲正忙着擀饺子皮,桌上还有刚调好的饺子陷。
听见开门的声音,温母还以为是自己的丈夫回来。
“老温,你下楼买点陈醋回来,家里的醋快完了,等下以然回来没得吃。”
没听见丈夫的回声,温母下意识抬起头,催促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点。。。。。。以然,怎么是你回来了?你爸呢?”
温以然将手中的糖炒栗子放在矮几上,双手撑着饭桌,往母亲的方向凑了凑。
见母亲提起父亲,温以然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在和人下棋吧。”
温父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象棋,退休后更是天天在楼下和一群老大爷一起,太极象棋广场舞玩得飞起,没有一天是闲着。
父亲不在,温以然索性接了父亲的活,拿着零钱下楼。
楼下的超市还在,只拐了个小弯就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和街边的电线杆并排在一起。
温以然百无聊赖地提着地上的小石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曲,正准备拐弯,结果一抬脚就听见前边有人提起自己。
温以然脚步一顿,刚伸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
“老刘,老温家的那个女儿是不是又回来了?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从我们店门口经过,一晃眼就不见了。”
“可不是?”女人磕着瓜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昨天就回来了,我在楼上听得真真的。”
“今儿个她家那老头还在我家那个面前显摆,说是自己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呵,真当我们不知道呢,他们家那个姑爷,这两年就没登过门,逢年过节都是他家姑娘一个人回来的。”
“冷冷清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离婚了呢。”
“嗳还是你家女儿省心,读的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后老老实实进了事业编,现在多好。”
“哪有什么好的,我家女儿就是傻,学不来那些花里胡哨的,也就只能在学习上下功夫。”
“老温好强了一辈子,结果却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真的是。。。。。。”
前边的两人旁若无人似的,自顾自说着话,电线杆后的温以然却怔在原地。
透过缝隙还能清楚看见刘阿姨的半边侧脸,和刚才见她时的如出一辙。
酷暑炎热难耐,有细碎的阳光落在自己身上,温以然却觉得通身的寒冷,像是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白皙的手指紧了又紧,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出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前边的两个女人终于肯散了去,徒留温以然一人愣在原地。
如坠冰窟。
。
原本还想着帮人解围,结果一走近就听到温以然那样的话,沈屿之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回到车上。
才刚上车就接到家里的电话。
沈屿之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双眸越发阴冷。
从家里搬出来后他就鲜少回老宅了,除了工作上有急事。
电话是父亲秘书打过来的,沈屿之到家时,沈父刚好在书房。
窗口处打了帘子,只有悠悠的灯光透了进来,落在房间一隅的角落。
沈父正垂首盯着电脑屏幕,见沈屿之进门,他连眼皮都未抬,只朝前边的沙发点了点下巴。
“坐着吧。”
沈屿之依言坐下。
沈父伸手将桌上一份复印件挪到沈屿之面前,男人声音微冷。
“。。。。。。这是真的?”
这份复印件沈屿之再熟悉不过,是他让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男人微勾了勾唇角,黑眸深邃一片,他颔首莞尔:“是真的。”
原本以为沈父会多言,却不想沈父只是轻抬了抬眸子,朝自己看了一眼,黑眸波澜无痕,看不出半点情绪的起伏。
四目相对,沈屿之先说了话:“她也已经答应了。”
男人双手交叠,搁在膝盖上方,不卑不亢。
沈父点头,倏然又皱了皱眉:“等下个月公司宴会后再公开,不然对公司的形象不好。”
沈屿之扯了扯嘴角:“好。”
他随手将那张复印件反扣在桌上:“如果沈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父只是“嗯”了一声,又垂首翻看桌上的东西。
从书房出来时,刚好碰见门口端着咖啡的柳芸,沈屿之眼皮微挑,正想着从女人身边绕过时,却被母亲叫住。
“屿之!”
柳芸迈着小碎步跑到她身边,女人压低了声音,朝书房瞥了一眼,埋怨道。
“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改口?”
男人眉眼轻抬,面不改色道:“有区别吗?”
他冷笑一声:“反正他也不在乎。”
“你。。。。。。”柳芸一噎,鼻尖皱了皱,见佣人从楼下上来,她忙收敛住脸上的表情,转而笑着去拉沈屿之的手,亲切道。
“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吧,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桂花鱼,我。。。。。。”
“不必。”男人面无表情从女人的臂弯处抽走胳膊,眉间轻蹙。
微顿,他沉声道。
“我从不吃鱼。”
喜欢吃鱼的另有其人。
才从老宅出来,迎面就撞上一辆黑色的车子。
沈屿之眸色一变,果然刚驻足,就看见车子在自己身边缓缓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里边男子一张棱角分明的侧颜。
车内灯光昏暗,沈屿之只能勉强认出男人的轮廓。
车中男子视线依旧落在前方,目不斜视,声音从窗口传了出来。
“听说你刚拿下新城的项目。”男人勾唇,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真是可喜可贺。”
点到为止,车中男子不再多言,又慢慢将车窗摇了上去。
李铭驱车过来的时候,沈屿之还站在原地。
“沈总。”李铭俯身帮男人拉开车门,却见沈屿之神色凝重,一言不发进了车内。
车子照常启动。
许久,直至汽车驶离老宅,才听见后座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
“新城的项目暂时停止。”
“沈总?”李铭惊呼。
这个项目他们忙了三个多月才争取下来,现在却莫名其妙被叫停,不止他不甘,参与项目的其他人也会心生不满。
想到刚才沈屿之从老宅出来的面色,李铭心尖一紧,蓦地明白了什么,又讪讪地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
为他人做嫁衣,这种教训一次就足够了。
一路上车水马龙,大街两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烟花气十足。
车内一片静默,沈屿之往窗外扫了一眼,倏然视野之内有小贩的身影掠过,沈屿之眸光一动,蓦地想起下午温以然手上提着的栗子。
他微皱了皱眉,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出声。
“李铭,糖炒栗子好吃吗?”
。。。。。。
十分钟后,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小摊前,沈屿之垂眸,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小贩手中翻炒的栗子。
才刚新鲜出炉的栗子还滚烫着,隔着纸袋都能感觉到里边的温度。
见他烫手,小贩忙重新又给他加了个袋子,“用这个兜着,等会就好了。”
“谢谢。”
男人抿唇谢了一声,小贩见他面色难看,扯着笑脸道。
“又是和家里的人吵架了吧?”
见沈屿之不语,小贩单手翻炒着栗子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瞎折腾,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不会了。”
“为什么?”
小贩轻笑一声,“习惯就好了,过日子嘛,就是吵吵闹闹的,有烟火气才好。”
沈屿之抿唇笑了笑,纸袋中的栗子温度刚刚好,他却没了品尝的心思。
才刚转身准备离开,蓦地听见身后李铭的声音。
“沈总,那是不是。。。。。。温小姐?”
对面烧烤摊前几乎坐满了人,穿着白色背心大裤衩的男人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摇头晃脑的。
唯一和他们不同的,是靠近街边的一张桌上。
女孩已经酩酊大醉,连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双大长腿在桌下乱晃。
沈屿之压抑着怒气:“温、以、然。”
桌上的女孩不为所动。
烧烤摊的老板见沈屿之拎起女孩的衣领欲将人带走,忙凑了过来。
“先生先生,你认为这位小姐?”
被沈屿之冷冰冰的视线扫了过来,小贩后背一僵,却还是大着胆子道。
“先生,你要是不认识人的话,我可不能让你将人带走。”
“这孩子的手机在桌上,还是让她家里人过来接人比较稳妥。”
听见家里人三字,沈屿之果然面色一沉,难得有的耐心顿时消失殆尽,男人食指和拇指掐起女孩下巴,声音阴郁。
“温以然,好好看看我是谁?”
女孩喝得不少,本就头晕眼花的,被沈屿之强硬着挑起下巴,温以然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醉眼朦胧。
男人模糊的轮廓出现在自己视野之内。
温以然眨了眨眼,从沈屿之肩上抬起头,忽然一个抖擞,猛地抱住男人的胳膊,哭声凄厉。
“儿子!!!你怎么才来,妈妈找得你好苦啊呜呜呜!!!”
老沈,我劝你谨言慎行!!毕竟你以后最羡慕的就是我们然然的鹅子了!!!
第七章
沈屿之冷着脸将人从身上扒了下来,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他隐忍着怒气掏出手机,拨通温以然的电话,结果电话连响了三次,那边温以然的手机都纹丝不动。
老板:“。。。。。。”
李铭:“。。。。。。”
最后还是李铭拨通了温以然的电话,店家才肯主动放人。
一路上沈屿之几乎是面色铁青盯着身侧的女孩,还好温以然醉酒后不哭也不闹,除了刚才骇人惊俗的一句话,现在又乖巧地坐在一边。
夜色下,男人面色凝重,金丝眼镜后面的一双眸子阴翳冷冽,他垂眸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见温以然靠在车窗上,男人也只是皱了皱眉。
车里气氛奇怪,温以然却浑然没有发觉,她侧靠在窗边,红唇微张,不时哼唧着什么。
李铭战战兢兢开着车,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又忙不迭收回目光。
一路相安无事,一直到车子停靠在别墅前边,后面的温以然终于有了动静。
她睁着朦胧睡眼,朝窗口扫了一眼,神色木讷,只一双眸子呆呆地望着别墅出神。
“醒了就自己回去。”
男人冷冷扫了女孩一眼,声音冷冽。
原本准备下车帮忙扶着温以然进屋的李铭听见这话,又讪讪地将脚收了回去,乖巧地坐在前头,静静地等待沈屿之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