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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光阴不可轻(出书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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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浇灌出新的土?然后再扎进去一根刺?吃撑了?”
  好淑女已经对我的鸡汤免疫,开始找各种毒药。但她其实比我幸运,从未得到,好过短暂拥有后失去。
  周末,我俩照常逛夜市,期间约法三章,谁也不许提某些敏感的人事。她有些憋不住,只好没话找话讲,“程程姐,你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逢年过节时,到底要不要给亲戚家小孩红包啊?”
  “额,”这难住我了。我孑然一身,没有亲朋,更不认识亲朋家的小孩。往几年在程家,自己也是小辈,从未忧愁过这些。
  看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好淑女眼睛鼻子皱做一团,“唉,去年在我妈的教唆下,没包,说是没嫁出去的姑娘给红包寓意不好。但你想啦,亲戚都知道你家闺女名校毕业也参加了工作,还不给小孩子发压岁包,脸色不知道古怪到哪里去呢。”
  为了安慰她,我说,“还好吧,你看那些单身一辈子的人,不也给红包吗?没见他们发生什么意外啊。”好淑女幽幽看我一眼,“都单身一辈子,还不算意外?”唔,有道理。
  “看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知道她下秒就会脱口而出刘维BLABLA,然后魏光阴BLABLA……我赶紧挽了她的胳膊,大喝:“那边好像很热闹,去看看!”
  是个摆地摊卖发夹的年轻女孩,正被闹市里的熟脸欺负。
  “喂,还不快滚,这地方是我们的。”
  女孩也是倔强,心中自有方圆,“这里你付钱买下了?还是每月付过摊位费?如果没有,我先来的,凭什么让你?”
  我们过去,大人小孩已经围了一圈。我本不想多事,好淑女突然看看我,再看看地上那护着发夹的姑娘的脸,轻轻抽一口气道:“程程姐,你确定没有失散在外的姐姐妹妹吗?”我定睛一瞧,那女孩侧颜与我确有八分像,甚至倔着脑袋生气的神情都何其神似。
  于是,在恶霸之一伸手要对姑娘动武时,我想也未想掏出手机一阵猛拍,还扬言要发微博,不出意外被抢掉手机。
  我也没慌,从容地笑了笑,当机立断对着好淑女发号施令,“打110,说闹市街入口东处有人抢劫。”
  那头,见我眼神毫无抖动迹象,恶霸之二怂了,“算了算了,去别的地方摆吧?招来局子里的人晦气。”说完,朝抢我手机那人使了个眼色。
  带头闹事者还不服气,年轻女孩突然起身,将肩膀上的衣料往下一扯,露出浑圆白皙的肩头:“对,还意图猥亵,我可是未成年!”彪悍作风实在……太合我意。
  不知吓退那群恶霸的是猥亵罪名,还是女孩口中那句未成年,总之最后她成功守住摊位,我也顺利拿回手机。
  当事人得意极了,整理好衣裳,大方地伸出手要和我交朋友。等真定眼瞧我,却像我初初看见她那样,愣了一愣,才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谷……朵。”
  “你好,程改改。”
  为以防万一,我劝谷朵,今夜别摆摊,以后也尽量避开那群人,她点头应好,还非要请我和好淑女吃饭。
  望城大排档多以海鲜为主,她出生本地,挑了最经济实惠却地道的一家,佐青稞酒。我大惊,拉住她倒酒的手,“你不是未成年吗?”她尴尬地挺了挺胸脯,再看看我的,吐出七个字:“同是天涯沦落人。”
  好淑女噗一声,唾沫星子溅我满脸,“程程姐,你俩真的超像孪生姐妹。”尤其在得知谷朵也孤儿院出生,小我一岁后,我不禁真对她生出几分姐姐才有的怜爱之意。
  就像,就像十年前,对程穗晚。
  往事的浪头时不时拍打神经,扬言禁酒的我也忍不住啜饮了几杯。
  好淑女酒量浅,不知今夕是何夕,谷朵也差不多,满脸绯红地扯着我的胳膊说,虽然她活得比谁都用力。可其实,她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害怕孤独。
  她说,她很羡慕我。希望有天能去到我所在的世界,像我一样,拥有许多朋友。
  提起滨城的一切,我有感而发,“人啊,远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相处久了又容易产生裂痕。还是像你这样好,成天为生计奔波,与钱相处。哪怕久了,还能多点儿利息。”
  我的话,谷朵没经历过,似懂非懂。她含含糊糊睡在我的肩肘,说要和我交朋友,以后有机会,定然会去滨城寻我。虽是萍水相逢,但能在陌生城市找到久违的温暖,也着实令我感动。
  那夜明月当空,好淑女声嘶力竭地为了爱情,谷朵郁郁寡欢地祈望摆脱孤独。而我,想醉却始终清醒的我,终于在夜深人静诚实地分析了自己,然后不可否认地发现——
  有的人比想象中,更难以忘记。
  我离开滨城那段日子,不知暗地紧绷的局势已聚沙成塔,渐渐浮出水面。
  首先,便是何渊同魏氏签订的环保项目,在实施过程中,接二连三出现问题。
  滨城作为直辖要地,要兴建这样大型的环保工程,市里自然无比重视,派来考察的人走一批来一批。好不容易选中地点,媒体公关方面也定了通稿,何氏集团却临时反水。
  众人皆惊,何渊的父亲为何宁愿背上高昂违约金,也要急匆匆将人手调回,彻底抽身此事?直到京城那头不久便出了政策,要求承建环保类工程的公司或企业,至少近五年内承担过单机容量五万千瓦以上的火电机组燃煤烟气脱硫工程,才有报批资质。
  原本魏氏集团有这资格。
  魏延还在世就曾看重这块儿,还试过水,曾承包单池容积量达200立方米以上的厌氧生化处理池工程,单项合同金额达千万元。可这些,均只能达到政策里的三级标准。而魏氏派去环保局报批的人,报的是一级。
  一级标准,鲜少有企业能合格,魏氏在这环节存在伪造资质、哄骗政府资源的嫌疑。
  为这,还连累何渊被父亲责骂,说其监管不力,连何家小姐想为魏光阴说两句,也被家里保镖给绑回了美国。一时间,魏氏从各集团争相艳羡的对象,变成海中一座孤山。
  餐厅。
  瞧着报纸上焦头烂额的青年,盛杉当即有些意兴阑珊。周印窥破她的不忍心,闲闲喝一口汤道,“如果这就是魏光阴的极限,魏氏不栽慎周手里,也会入别人的口。”
  商场的瞬息万变风云诡谲,盛杉并非不懂,但她仍念及儿时情谊,“可你们下手也忒狠了吧?故意将何氏这块肉送到他嘴里,再横生枝节,就等着亏了大笔的何氏在高压之下,主动找上慎周求合作。此举不仅叫魏氏颜面尽扫,还能想方设法压低何氏价格,好一招釜底抽薪。”
  听她为其他异性说话,周印表情略微不耐。
  “慎周牟利倒是其次,你何曾见过你师兄有仇不报?别忘了,慎星是地地道道叶家人。当年那场意外,两家为了合作关系选择粉饰太平,你师兄却是半点没忘记。”
  这的确是个麻烦。盛杉想了想,不再置喙,妍妍眉目间却还是有化不开的结。
  没多久,何氏果然在面临赔偿大笔违约金的情况下,主动找上慎周,妄图止损。内行稍微想想,便知其中迂回如何,全城为叶慎寻等人的心智唱赞歌。
  不日,被抛弃的魏氏也宣布将召开记者招待会,就报批资质问题给大众交代。媒体那块齐悦英负责打理,魏光阴则成日忙着与董事会那帮老成员周旋。
  记者会前夜,齐悦英回家,却见属于自己的地盘,坐着风华绝代一男子。
  客厅的灯悉数没亮,只余天边月牙的光泽,静静反馈到他的脸庞。她一双眼睛黏上对方侧影,仿佛乍见消失已久的故人,几近踉跄地靠近了几步,那人忽然回头,却是与故人截然不同的模子。
  “为何不开灯?”
  说着,齐悦英走进厨房,摁亮半方天地,好半晌才出来,手中多出一杯蜂蜜苏打水,递给窗前立着的人,敛容将之打量。
  这孩子,兴许才智过人,也称得上风华绝代,却不适合商场的浮沉异势。从接手集团到目前的表现来看,过多功少,抗击打和分析情势的能力弱了些。
  面对齐悦英的打量,魏光阴似有所觉,漂亮眼睛闪了又闪,回身相对,尽量轻松的口吻。
  “这次事件不仅波及到股票跌宕,还将集团拉入名誉风波。董事会认为我三番两次将集团带到风口浪尖,主张我在记者会上引咎辞职,悦姨怎么想?”
  鬓容有致的女人往沙发一坐,眸色翻了几翻道:“那帮老家伙,动不动就谈辞职,习惯就好。明天的记者会,你做做样子,应付完这关,等风头过去了,自然有时机重返。毕竟除了你,谁还够资格坐上一把椅。”
  “别人论资格,是没有。可现下前有狼后有虎,我们跳进的这个陷阱,也必然不是最后一个,且有后招等着。假若我认了,集团的内外忧患并不能减,与坐以待毙,有何分别?”
  齐悦英眼光一闪,“那你的意思?”
  魏光阴啜饮一口手中的蜂蜜水,“凭悦姨心智,难道从未思考过,从开始的GO项目到如今的环保工程,外人为何总能在最关键的地方插刀?”语间,不动声色离她近了些。
  心知被试探,女人嘴角衔着半丝笑意,“项目伊始,我就明里暗里劝过,魏氏并无报一级标准的资质,若有心人拿此做文章,只怕不好收场。是你一意孤行,急于打出漂亮的仗,叫董事会收声,才急不可耐地跳进陷阱。”
  两人还从未给如此言语交锋过,魏光阴似有些不习惯,话锋一转,“改改在望城,还好吗?”
  他突如其来发问,令坐在沙发上的齐悦英身子飘了一飘,“改改?上次来家里寻你的那位姑娘?你们是同学是朋友都不清楚,我如何知道?”语毕,青年好似大失所望,蒙蒙的雾迅速爬满眼底。
  “悦姨,”他忽然出声唤,“你知道,当年我父亲身边那么多人,为何独你,能跟着他进集团?”男子仿佛看一出早知结局的戏,玻璃杯往茶几上一陈。
  齐悦英看着那从来淡薄克制的继子,缓缓伸出爪牙,还未做出反应,却听得他讲:“因为够狠心。”
  “不仅我父亲,连外人都觉得,在商,你是个巾帼之色。在私,你足够唯利是图,心狠手辣,我却不赞同。”
  魏光阴缓了缓,继续道:“你我曾有二十余年的相处情谊,你为人如何,我比谁都清楚。到如今,我依旧这样认为。悦姨,你的心不够狠。否则,那姑娘,早就不该活在世上。”
  他一字一句,往齐悦英心口凿,企图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中年女子却刷地从沙发上站起,干脆认了,先发制人:“你我不需绕这么大弯子。整个滨城,谁不知我曾嫁与他人,有个女儿如何稀奇?”
  青年眼神顿凛,“有女儿自然不稀奇,女儿是谁也并不重要。稀奇的是,您在凯门岛的私人账户,是以谁的名字建立?而这个账户名,与慎周资金往来有多少重合的地方,不用我提醒?”
  被拿着七寸,巧舌如齐悦英顿时也说不出话。
  她想过会曝露,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没料到,这天来得如此快。
  魏光阴曾怀疑过身边所有人,却从未将重心放在齐悦英身上。于公,她是集团董事,于私,是魏延遗孀,没道理要将魏氏屡屡推向风口浪尖,就为了得些蝇头小利。
  直到前段时间,无意中得知程改改曾给叶慎寻捐过肾,为验证真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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