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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那一场段考开始之前,段启言还在考场外和林知夏搭话。他问:“林知夏,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二,你能不能跟我做同桌?”
林知夏残酷无情:“不能。”
段启言略受打击。他又挪步到沈负暄的面前,问道:“沈负暄,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三,你跟我做同桌,怎么样?”
沈负暄笑意温暖:“没门。”
秋日的萧瑟冷风中,段启言眸色幽深,露出冷冷的笑容:“我要考全班第一,让你们高攀不起。”
江逾白插话:“你做梦。”
江逾白端着水杯站在教室之外,等待教室内的监考老师清场。江逾白的衣服大多是深黑、浅白、军绿、墨蓝之类的成熟纯色调。再加上他长得比较高,气质比较出众,他竟然给段启言带来了一种同龄人的竞争压力。
怎么可能呢?
江逾白比段启言小了两岁,成绩也比段启言差劲。段启言一步跨到江逾白的面前,发泄他压抑的怒气:“江逾白,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狂?”
江逾白与他针锋相对:“凭我是你的江老师。你又有什么资格跟老师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旁听他们对话的沈负暄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段启言恼羞成怒,脸色变得红中带紫,好不壮观。他扯开外套扣子,站上走廊栏杆底部的瓷砖,呼啸的长风吹起他的衣角,他颇具派头地说:“江逾白,你上次跟我打赌,利用了林知夏。你本人还是个混子。我喊你江老师,那是因为林知夏的总分超过了我,你可没超过我。狐假虎威,你脑子清醒点?”
林知夏正要冲过去,江逾白拦住了她。江逾白对段启言说:“这次段考,如果我总分比你低,我会在寒假训练营的第一天,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尊称你为段老师。”
“总提老师,没意思,”段启言微抬起头,“你得叫我,段启言陛下,向我立正鞠躬。我还会问你,你是谁,你要回答我,你是我的属下,怎么样?我输了,我也照办,叫你陛下。”
韩鹏在一旁听得窒息:“妈呀,你们俩别玩那么大,我们学校的寒假训练营里,不仅有初二年级的师兄师姐,还有其他两所初中的同学……你们想想,一百多人的课堂上,大喊一声陛下,那跟脑子进水一样!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江逾白置若罔闻。他只看着段启言:“可以。”
段启言和江逾白击掌为誓。
江逾白再三确定:“你别反悔,段启言。”
段启言背靠栏杆,仰天大笑:“江逾白,你听好了,我就算从教学楼一楼爬到三楼学狗叫,我都不会反悔。”
考场内的监考老师已经清查了一遍教室。老师们站在门口,呼唤所有同学,众人立刻闭口不言,秩序井然地走入教室之内。
江逾白的考试座位在第一组的第一排。座位号都是随机的,江逾白坐在门口通风处,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段启言挑衅般地冲他抬眉,他视若不见,宛如老僧坐定一般静静地待在座位上。
监考老师用一把裁纸刀割开了试卷袋。这次考试的一份数学卷子共有十六页,题目繁杂,题量惊人,好在江逾白早已学会了心算,他并未感到丝毫的紧张。
“同学们,放松啊,”监考老师开始发卷,“大家抓紧做题,千万别搞小动作。”
江逾白接到试卷,拔开笔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战斗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寒假来临!新春开篇巨制!十七班寒假培训营的集训生活!快乐与辛苦并存!(林知夏一个人的快乐,其他所有人的辛苦)】
第32章 寒假集训(上)
考场如战场,每一道难题都是一位劲敌,敌人的城池固若金汤,困住了竞赛班的大部分同学。江逾白刚写完试卷的第一页,就听见座位后方传来一连串的叹气声。
寒假培训营的名额有限。早在这次段考之前,张老师就和大家说过,总成绩排名全年级前四十的同学才有资格参加寒假集训。
十七班的许多同学都为集训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白天夜里拼命刷题,勤勤恳恳不敢懈怠,谁都没想到这一次段考的卷子会难成这个样子!
数学不再是数学,它变成了地狱的火焰,炙烤着一群手足无措的应试者。
教室内窗户紧闭,气氛沉静,无形无状的压力砸向了段启言的头顶。他被一道填空题难住,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道看似简单的几何题,段启言一眼发现了出题人设置的陷阱。但是,正因为他明白普通解法不适用于这道题的情景,他一时想不出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
恰好,林知夏就坐在段启言的右手边。
段启言的眼角余光稍稍偏向了右侧——就是这一眼,让他后悔了很久,也让他感到胸闷气短。他看见林知夏已经写到了试卷的第八页。
林知夏不打草稿。她握着一支笔,在题目上随意地乱划两下,就能找到解题思路,能在答题纸上纵笔如飞。
第八页和第九页都是数学证明题,林知夏故意放慢自己的做题速度,将答案写得非常详细。她还分神抬起头,朝着江逾白的座位望过去,心中暗暗为他加油:江逾白一定要考得比段启言高!
江逾白察觉到旁人的注视。他往后一瞥,正好与林知夏四目相对。
江逾白真没想到,林知夏考试的时候还敢直勾勾地盯着他。或许,林知夏很担心他一道题都写不出来……但他其实正在解决试卷第四页的题目。
他合理地规划时间,一丝不苟地答题,三个小时一晃而逝,广播里传来响亮的铃声。监考老师语气严肃道:“所有同学,都停笔啊,不许再写了。第二组第四排那个穿棕色衣服的男生!我说的就是你!把笔放下,不要让我记你零分啊!”
被监考老师恐吓的那位同学,正是段启言。
一张卷子有十六面,而段启言的笔迹停在了第十二面。
交卷的那一瞬间,段启言的心脏仿佛跟着停了一瞬,就像英国国王亨利八世没料到自己会摔下马背,就像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没料到自己会被当众斩首,段启言的人生惨遭滑铁卢,他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脑空空如也,像是被数学抽空了。
他唯一的愿望是——江逾白考得比他更差。
他走到江逾白的座位附近。
江逾白拧开保温杯,倒出一杯温开水。林知夏、沈负暄、韩鹏等人都围在江逾白的身边,沈负暄率先问了一句:“江逾白,你考得还行吗?”
林知夏忧心忡忡:“对你们来说,今天的试卷……是不是特别难?”
“你能猜到卷子的难度?”江逾白看着林知夏。
林知夏双手扶住课桌:“考试的时候,好多人都叹气了。”
“为什么这次的卷子,要出得那么难?”韩鹏忍不住发出质问。因为他本人就是在考场中垂头丧气的同学之一。
江逾白说:“出卷人想拉开我们的差距。”
江逾白平静地揣摩出卷人的意图。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怀疑他考得特别好。沈负暄一下子来了劲,喊道:“江逾白!我们俩对答案吧!对一下选择题、填空题、还有前四道大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写得好顺畅。”
江逾白爽快地回答:“先从大题开始,第四道大题,答案是九分之七,对吗?”
“不是。”沈负暄皱紧眉头。他左手托住右手的肘关节,右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深思熟虑好几秒钟,才说:“第四题的答案是十七分之二。简单的不等式运算题,我不可能算错。”
沈负暄的声明,引来了段启言。
段启言附和道:“十七分之二,我也是这个结果!沈负暄!”
沈负暄侧头瞟他:“是就是呗,你吼我干嘛?”
段启言的脸色苍白。他在今日的考场上折戟沉沙,“师范附小第一战神”的称号怕是要从此被掩埋。
昔日的荣光一去不复返,未来的路又在何方?段启言满心忧虑,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青春期少年发育中喉结微微滚动,他低声问:“沈负暄,我要是跌出班级前二十名,你跟我做同桌,怎么样?”
沈负暄愣了愣:“跌出前二十名?”
段启言昂首挺胸:“怎么样?我问你话!”
沈负暄笑说:“可以啊。”
段启言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又问了一遍,沈负暄又回一句:“可以啊。”
段启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负暄,足足晃了三下:“你说到做到。”
沈负暄大气豪迈地应下了。而他的现任同桌——韩鹏同学,简直不敢相信沈负暄的临时决定。韩鹏和沈负暄在胜利小学做了六年的同班同学,也是六年的好朋友,现在为了区区一个师范附小的第一战神,沈负暄就把韩鹏抛弃了!
为什么!
韩鹏勾住沈负暄的肩膀,沈负暄却没有理他。构筑六年的深厚友情在这一刹那轰然倒塌,韩鹏想让沈负暄后悔。而在初一(十七)班,只有林知夏比沈负暄更强!
韩鹏连退两步,面朝着林知夏说:“林知夏!下次公布完排名,你跟我做同桌吧。我每天请你吃草莓糖,你的文具盒上粘满了草莓贴画。”
班上有不少同学喜欢在小卖部里购买五毛钱一张的贴画纸。贴画纸的选择范围十分广阔,包括各种水果和卡通人物。而林知夏热衷于草莓,她对草莓的喜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果然,韩鹏一提草莓糖,林知夏双眼一亮,轻声重复道:“草莓糖?”
韩鹏一边观察沈负暄的表情,一边随口回应:“对,林知夏,我每天请客……”
他还没说完,江逾白“哗”地一声站了起来。江逾白挡开了韩鹏,大义凛然地说:“每天吃糖,对牙齿不好。林知夏和你做同桌,她很可能会长龋齿。”
龋齿?
江逾白真会诡辩!
韩鹏张了张嘴,根本无法反驳。他还想从别的方面入手,继续拉拢林知夏。然而,林知夏从江逾白的背后露出小半张脸,认真地宣称:“我只和江逾白做同桌。”
她还说:“江逾白,第四大题,你算的对,答案就是九分之七,不是十七分之二。沈负暄和段启言都做错了,因为他们多考虑了一种情况,错误地缩小了正确结果的范围。”
“你说什么?”段启言抿紧了嘴唇。他表面上说出一个问句,像是在质疑林知夏。而实际上,他早已从心底臣服于林知夏,将她的一切判断当做标准参考答案。
江逾白转过身,问起林知夏:“第五题的答案是六点七吗?”
“对的!”林知夏为他鼓了一下掌。她毫不藏私地公布:“选择题答案是CBACDDBAC,江逾白,你和我一样吗?”
“林知夏,你交卷前还特意翻回去,背了一遍选择题答案?”段启言穷追不舍地问道。
林知夏没有回答他。她拎着书包,和江逾白一起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人来人往,光影交织,林知夏跟着江逾白迈下楼梯,他们二人的背影渐渐被台阶完全覆盖。他们似乎在朝夕相处中构建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包含了琐碎的生活感悟和共鸣,其他同学很难挤进来。
段启言屏住呼吸,顿悟道:“我太傻了。”
韩鹏调笑:“你怎么发现的?”
段启言遥望前方:“林知夏肯定给江逾白补过课。江逾白怎么进步得那么快?”
“这你就不懂了,”韩鹏告诉他,“江逾白在实验小学,号称全校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