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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炎看着我,我卡了一会儿。随便抓了个单词。
policeman。
应该是policewoman。
他小声地纠正我。
于是我认真又重复了一遍。
why are you unhappy?
突然发现他很固执,非要分出个所以然来。
Because i can't catch the bad guy。
他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小时候不想去上幼儿园,陈兰还会吓唬我。警察要来了,不上学的小孩都是坏小孩,警察要来抓你的。我吓得哭声都停了,打着嗝求她不要让警察来。
我现在知道了警察不会来抓不上学的小孩。
也明白他们同样不会管那些随便拿同学取笑的人。
人生就是这样。
*
九月下旬的时侯,学校里飘出了一阵流言。
初二的一个学姐得了白血病,而且听说挺严重的。
没多久,这个传说就得到了证实。
周一早自习是班主任例会。
马芳平脸上裹着几分未褪的倦怠步入教室。
“各位同学。”她缓缓开口。
“相信大家也听说过了,我们学校八一班的许雯同学得了白血病。”
底下低低的碎言碎语迅速漫上来。
马芳平放了一个眼神下去,继续开口:“许雯同学家里比较困难,难以承担巨额的治疗费。经学校领导的商量和讨论,本着从人道主义出发的角度,决定为许雯同学进行募捐活动。”
“除此之外,学校这周五也会举行一场爱心义卖活动。”
“募捐和义卖都遵从各位同学的自愿原则。捐多捐少没关系,主要是献出一份爱心。帮许雯同学共度难关。”
“愿意捐款的同学课后把钱交到班长那里。”
“王小柔,你下课后到我这拿一张学生名单,做好记录。还有李清清你也一起帮忙。”
我早说过,李清清是个异常活泼又吃得开的女生。
早读下课没多久,她人就已经把我们班的劳动委员,一个矮矮胖胖戴着眼镜的男生抵在教室后门的门角里。
“有没有搞错!”
“你就捐一块钱?”
“苏哲你也太扣了吧!我知道你每天放学都要在门口的小卖部花好几块钱!怎么到这救死扶伤的关键事上就这么不上路呢!我知道你妈妈还是镇医院的护士!那可是白衣天使啊!怎么到你这就成狗屎了呢!而且你还是班委!马老师说的班委要起到带头作用!你就是这样带头的?”
李清清一张利嘴说得头头是道,苏哲根本没有半分反驳的机会。
尤其是。
因为男生发育得慢,所以面前的女孩子比他高了快半个脑袋。
受不了如此“居高临下”的凌/辱,苏哲立马就举手投降了。
“我捐,我捐还不行吗。”他不情不愿地地从裤子口袋里又摸出剩下的几个钢镚。李清清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伸手夺过来,放在手心里一一数过,笑得跟刚收了保护费的女老大一样,才放了他自由。
当然,不买她账的也有。
比如我前面坐着的,张梦洁的同桌,宋敖。
“她生病关我什么事。”
“她家困难,谁家不困难,我家也困难啊,怎么没人给我捐钱?”
“白血病都晚期了还能看好吗?还不是临死之前想着再赚一笔——。”
李清清正气得插腰无语。
坐在张路椅子上找我们聊天的张放放也听不下去了。
“既然你这么说。”
她抬起桌下的腿踢了宋敖的书包一脚,气势汹汹地瞪他:“那你改明也得个绝症,我们也给你捐款!”
“白血病,艾滋,癌症,你自己挑一个!”
“你放心,到时候我第一定一个带头捐!”
我是第一次见放放炸毛的样子。
此刻的她无比英勇,所有动画片电视剧里当反派以为自己已经得逞时在哈哈大笑,而她就是那一瞬间的天降正义!
“你说什么!你这个神经病!妈的你敢咒我!”宋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毫无预兆地,手上拿的修正带就劈头盖脸地就对着张放放的脸扔过去。
完全是泄愤一般的不计后果。
所有的发生都只是在一刹那。
转瞬间,等我们回过神,放放的手已经捂在脸上。几声模糊痛苦的□□吓得我的心都瞬间揪了起来。
“放放!”我扑过去抓她的手,急得大脑一下就空白。
“你疯了啊!有病是不是!”张梦洁狠狠地将宋敖往外推了一把。其实她早就不满意这个小肚鸡肠的男生。当初排座位的时侯男多女少,他们两才勉强凑在一起成了同桌。
眼下这个情况,她当然更是不能忍。
宋敖显然也慌了。
但他十分努力地忍着不想表现出来。
“装什么装,不就是个修正带吗,又不是刀子。”他哼哼了两声。
“够了!你有完没完!要是扔到人家眼睛里,把人眼睛搞瞎了,你就等着吃处分退学,让你爸妈卖房子买地赔给人家吧!”
李清清到底是副校长的女儿,这说话的气势和内容精准地拍在了宋敖的七寸上。
这下他不仅慌了,也终于急了。
一片混乱中,马芳平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里。
不知道是谁去办公室叫了班主任,我下意识地去看王小柔,只是她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我才终于确认。
是他。
刚刚从后门进教室的江炎。
因为下雨而没有出课间操的二十分钟,有了这样一场闹剧,而轰烈不已。为了不耽误上课,马老师把宋敖和张放放一起叫去了办公室。
整节课其实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是因为担心放放。
还有就是——我也说不清的一些情绪。
我小的时侯还在市区上学那阵子,对男女距离的意识比较淡薄,所以玩起来闹起来也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本来吗,大家都是小学生,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但是回来这里念书后。
我不知道是因为青春期的发育带来的羞涩或者是别人有意无意地一两句话,让我渐渐对男生有了隔阂。
“你看储悦,她怎么老是冲孙宇笑啊。”
“她是不是喜欢他?”
“烦不烦,真是的。”
孙宇是我小学三年级下的第一个同桌。
我喜欢冲他笑,是因为他很爱讲笑话,人生理想就是做一个喜剧大师。其实他的笑话有些并不好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笑了。是不忍心看他失望的脸吗,当时的我有想到这么多吗?我自己都不敢确定。
也许一直张牙舞爪的我,心底,真的住着一个无比温柔的储悦。
可惜的是这样温柔的储悦不受欢迎。
所以我的笑,被讨厌了。
一直到下课,放放都没有回来。
我拿着杯子去水房接水,正好遇见了也站在一边等水开的江炎。
我承认,我是看到他拿着杯子出来了才跟着一起的。
他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了他一眼。
谁都没有开口。
“喂,能不能不要这么奇怪啊。”他拧着手里杯盖玩,有些气馁:“弄得好像搞地下工作似的。”
“谢谢你。”终于说出口了还是。
“嗯?”他停住嘴里喋喋不休的吐槽,愣了一下像是才知道我在说什么。
“哦,刚才那件事啊,又没什么。”他大度地摆摆手,但明明就是一脸享受。
“况且宋熬那货是真的会打女生的,到时候真吵起来,吃亏的肯定还是你朋友。”
我敏锐地抓住了他这句话里的重点。
“所以你是担心我——朋友吃亏?”
“可以,这样说吧。”仪器上的指示灯正好跳红,水开了。他赶忙走到水龙头前,拿背影对着我。
“那什么,毕竟,毕竟张放放也是胥乐远的迷妹,那这一层关系在,我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难得说话磕磕碰碰起来。
这一刻,盯着他的后脑勺,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害羞了。
这让我的心里莫名地有几分轻松。
他灌完水好像也没要走的打算。
我跟着凑到他身边,漫不经心的开着冷水的阀门洗杯子。看着水哗哗地流过我的指尖缝隙,忽然想到朱自清的一篇散文。
日子就从这水中流走了。
明显察觉到旁边的男生在盯着我看。
不自觉地,我拿出了几分小时扮演西施戏水的演技,手指温柔地,又缓慢地在水间穿梭,留恋。
是不是有几分哀伤的美意。
还有,还有我这个侧脸——
“储悦。”
“嗯?”
我温婉地抬起头,微微仰起45度角看他。
江炎正皱眉指着水房墙壁上的一行大字,让我看。
我看到了。
节约用水。四个大字。红彤彤,火辣辣。
这个猪头。
白费我演了半天戏水,我不耐烦地推上阀门。
气归气。
但我心里的问题还在。
“那如果他们真打起来了,你会帮忙吗?”
他没有立马回答我。
江炎沉下眼,眉目间不再是方才少年稚气通通不见踪影,转而换成了一种执拗。
认真地执拗。
“那你先告诉我谁是bad guy。”
☆、第 36 章
当你缺一样的东西的时侯,你对她的渴望就会翻倍。
相应的,她所带来的失望也是。
我知道,储标的人生已经历经沧桑。
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忐忑,他在储盛身上也已经全部都获得。
所以我,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关注。
这样的事实,也是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明白的。
爸爸出差或出远门后提前回来,轻手轻脚的跑进女儿的房间,在惊讶的女孩子面前,将藏在身后的那只毛绒兔子或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糖果一下拿到她面前。
magic time。
是人生中完完全全的魔法时间。
你看着他,他笑着说。
“喜不喜欢。”
喜欢。
当然喜欢。
坐在电视机前的我,疯狂地在内心尖叫。
当时。
那就足以成为整个世界。
我不止一次,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电视剧中这样的场景中。
甚至,对着镜子,跟个傻瓜似地模仿剧中那个看起来跟我同龄的小演员的表情。
眼里的喜悦,嘴角扬起的弧度。
以及,最重要的那一句。
爸爸我爱你。
锁了门,蹲在半人高的穿衣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我同自己的幻想,一遍又一遍上演这出父爱情深的故事。
当然,她从来没有被搬上舞台的机会。
最后落了灰,生了霉,在回忆的角落里,隐隐低吟。
记忆里最清晰的一次,也是我最难以忘怀的一次,是在小学四年级刚开学的时侯。
储标当时还没找到工作,偶尔会回市区的几个老朋友那里,叙旧或是别的,我也不知道。
以前我们家饭店附近有一家蛋糕房。
我那时阔绰的时侯,经常上哪儿去消费。突然有一天,很想念那种味道。
恰逢储标又要去市区,而且会路过那儿,我央求他给我带一块回来。不贵,就几块钱。他也答应了。
那一天,从白天开始,我就满心欢喜地期待。
一直到傍晚放学回家,储标还没有回来。
吃完饭,我就等在楼下,作业也不管了。
一看到路的尽头远远有个人的影子,我就忍不出要冲出门看几眼。
最后等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