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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这一群人三年来最沉默的一次。
陈佳肴坐在副驾驶,扭过头看窗外。
时间往前走,城市却在往后退。
没有人能控制时间流逝,也没有人能阻止世间万物的客观变化。
这是世界的丰富之处,却是很多人生命中的遗憾。
晚上温度要比中午低很多。
这段时间昼夜温差很大。
班级渐渐空了,风灌满了整个教室,陈佳肴才反应过来,已经放学了。
她把外套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不小心带出了另一件外套。
是童飒的。
之前有一次陈佳肴没有带外套,晚自习有点冷,童飒就把自己的外套给了陈佳肴。
这一给,就是半个月。
陈佳肴看着外套,一点点把外套抱进怀里。
明明已经洗过了,不可能再有什么气息,可陈佳肴却好像抱住了童飒。
她把脸埋进外套里,眼泪渐渐洇湿外套。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后门传来敲门的声响。
陈佳肴充耳不闻。
敲门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停在她跟前,有人掌心覆盖在她头顶。
陈佳肴一顿,察觉什么,她慢吞吞抬起脸,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露出来。
空荡荡的教室里,周延礼站在一旁,单手落在陈佳肴头顶。
目光垂落在她脸上。
而陈佳肴则是仰着头,满目脆弱。
沉默对视片刻,周延礼蹲了下来。
他微微仰视陈佳肴,陈佳肴反倒有机会俯视他。
“怎么了?”周延礼问。
陈佳肴哽咽着眼泪掉得更凶,有几颗甚至砸到了周延礼的手背上。
陈佳肴看到,一边抽噎着一边拿纸巾擦拭周延礼的手背。
她动作太乱,情绪也非常不好。
周延礼反手把她的手连纸巾一起攥进掌心,沉声唤:“陈佳肴。”
陈佳肴目光慢慢对上周延礼的眼睛,她哭得很惨,声音也哑,是完完全全的不知所措。
她抓住周延礼的手,像抓住了浮木一般问:“周延礼,我的好朋友生病了,她生了很严重的病,怎么办,她真地生了很严重的病。”
“生病找医生,你哭是没有用的。”周延礼拿纸巾擦陈佳肴的眼睛,他问,“你为什么哭?”
“因为……”陈佳肴终于崩溃,她抽回自己的手捧住脸,腰背一寸寸弯下去。
她哭着说:“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生病了,我为什么没有发现呢,我怎么可以没有发现……”
夜更深了。
气温也更低。
乌云游走,遮挡住本就浅薄的月光。
偌大的学校归于宁静,教室也没了哭声。
陈佳肴把外套团成一团,放进了张小峰抽屉里。
周延礼问:“就是她?”
陈佳肴摇头,她声音已经很哑了,说话时声音很低,“不是。”
“这是一直喜欢她的人。”
“可是她都不知道。”
此时周延礼把教室最后一盏灯摁灭。
一片黑暗里,陈佳肴看向周延礼的方向。
她也有喜欢的人。
她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呢。
…
之后的时间里,童飒没有再回学校。
陈佳肴和张小峰他们好像也在一夜之间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们照旧进行每个高三生还有的生活,早起,上课,熬夜。
记录时间。
六月。
高三倒计时一周。
陈佳肴和尤点点一左一右趴在童飒的病床上,尤点点在刷综艺,陈佳肴在玩未成年人小游戏。
陈稳和宗健则在旁边病床上坐着嗑瓜子。
只有张小峰认认真真把笔记整理得完好无损,然后放在童飒床头。
童飒脸色好了不少,但经过一次化疗,也瘦了不少。
她一只手搭在尤点点脑袋上,一只手搭在陈佳肴脑袋上,捏两下说:“你们要不要脸,来我这里不是吃东西就是看电视,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翘课的。”
尤点点张口就答:“主要是来看你。”
陈佳肴慢吞吞打了个呵欠,“顺便翘课。”
陈稳点点头,把瓜子壳收拾到垃圾桶里说:“再过两天就放假了,提前适应娱乐生活。”
童飒气地喊:“滚!”
尤点点嬉皮笑脸抓起童飒的手,亲在她满是针眼的手背上,“我爱你,么么哒。”
童飒面无表情抽回手,扭头看向宗健,“你呢?那么久没见,怎么样?”
宗健一抬眼睛,“估计比你强吧。”
童飒笑骂一声:“滚。”
离开的时候,陈佳肴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童飒好笑地看她,“想问什么问呗。”
陈佳肴这才握住童飒的手,“你会去参加考试吧?”
“当然了啊。”童飒笑着说,“课不上,考试还是要去的,你们就放心吧,我肯定去。到时候看我们有没有缘分进一个考场。”
尤点点也握住童飒的手,“那我们说好了,你必须要去哦。”
“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会去的。”
一行人离开。
病房归于宁静。
童飒脸上原本的轻松痕迹瞬间消失,她眉头拧得很深,慢吞吞动了动身子,好半天才轻轻喘了口气。
而病房外,陈佳肴和尤点点后背贴着墙壁,听着童飒一声又一声地忍受疼痛。
眼里哪还有半分调侃之意。
他们都在尊重彼此,用最温柔的方式。
也在保护彼此,用最若无其事的谎言。
六月五号。
学校下达考场信息,陈稳和尤点点一个学校,宗健和陈佳肴各自一个学校,张小峰和童飒一个学校。
六月七号。
陈佳肴出门前拿起手机在群里开视频,陈稳和尤点点在早餐店里吃早饭,宗健刚起床,张小峰和童飒居然已经到学校了。
从视频里能看到童飒状态还行,周围很多提前去的学生和家长。
陈佳肴下意识看了眼陈稳他们,心里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挂了视频,陈佳肴看着童飒在群里发“大家冲呀!”,鼻头一酸,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她一下一下擦干净手机,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脸上的泪。
直到一张纸巾递过来,陈佳肴一顿,默不作声哭得更凶。
周延礼叹了口气,把陈佳肴手里的手机拿走,纸巾直接盖到陈佳肴眼睛上。
陈佳肴顺势闭上眼睛,连周延礼的手一起捂在眼睛上。
她哽咽着问:“为什么啊,为什么是她呢,她那么好……”
今天这个日子,陈佳肴本不该有那么剧烈的情绪起伏。
可是周延礼却难得没有说什么。
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等陈佳肴收拾好情绪,跟她一起下楼。
一楼路过灰猫的家,灰猫主动蹭上来。
陈佳肴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加油哦。”
周延礼站在一旁,垂眸看陈佳肴眉眼弯弯,手上动作温柔又亲昵。
灰猫仰着头主动蹭陈佳肴的掌心,眼睛眯成舒适的模样。
此时一道光升起,将这一小块区域照得明亮又温暖。
周延礼看着,唇角也翘起一抹柔和的笑。
平城是一个很重视教育的城市。
今天高考,全城都在为考生服务。出租车、公交车、包括私家车都在免费送高考生,早餐店便利店也会为考生打折。
人人都知道三年时光流逝,其中辛苦不言而喻。
而这三年的结果,最后只用两天检验。
陈佳肴到学校门口以后没有急着下车,周延礼也坐着不动。
陈佳肴看考场门口挤满了人,有考生有家长,也有老师。
甚至男女朋友。
陈佳肴看到不远处有个男生亲昵地帮身边的女生整理考试用品。
整理完女生把脑袋扎进男生怀里,像是在撒娇。
男生无可奈何地失笑。
本该被贴上叛逆早恋的行为在高考这天却意外得和谐。
陈佳肴忍不住偏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周延礼不知什么时候调整了座椅,他微微后仰一寸,闭上眼睛。
东方晨光穿透挡风玻璃照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连睫毛都细数分明。
他是怎么做到每一分每一寸都长在她心坎上的呢。
不多时,考场校门打开。
人群涌动,陈佳肴也推开车门下车。
关上车门前,陈佳肴弯腰探头,“我走啦。”
周延礼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看向陈佳肴。
“不用紧张。”
“会什么写什么。”
三年来,陈佳肴经历了数不清的考试。
每一次,周延礼能给她的都是:“用点心”、“不要以为周考就不重要”、“既然花费了时间就对得起时间”。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给她施加压力。
也是第一次,陈佳肴问:“你会接我放学吗?”
周延礼闻声把座椅调得更平,“今天没事,我就在这等你。”
陈佳肴一笑,开玩笑一般说:“那晚安,周教授。”
小姑娘绕过车头走进校园,周延礼开了车窗,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片刻才把“周教授”三个字在唇舌间颠来倒去重复了一遍。
也是这时,周延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这小孩儿是不是没怎么正经喊过他叔叔?
他眯眼,继续盯看陈佳肴离开的方向。
…
六月八号,下午五点。
全体高三生解放。
陈佳肴从考场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周延礼。
少女迎着橙红色的光,头发被风吹起,干净的面庞露出来。
她笑着走到周延礼面前,抬起脸,“我考完啦。”
周延礼轻轻挑眉,唇角含笑道出两个字:“恭喜。”
是。
恭喜。
恭喜我终于顺利踏过高中的门槛,如愿以偿来到你面前。
回程是同一条路,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不同了,总觉的这条路的光景也不同了。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过,他们每天都会路过花店,蛋糕店,甚至婚纱店。
这些小小的店铺,也许曾装满过某个人最热烈的回忆。
陈佳肴扒窗沿,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我手机带了吗?”
周延礼抬了抬下巴,示意在储物柜里。
陈佳肴拿到手机,立刻进微信群。
然而没等她发消息,反而收到了消息。
是张小峰在群里发的。
…来医院。
陈佳肴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抖着手去抓周延礼的手臂。
周延礼眼疾手快反握住她的手。
这是唯一一次,周延礼握住陈佳肴的手,陈佳肴却满心都是其他人。
她声音也跟着抖,“去、去医院。”
周延礼轻声说:“好。”
他没有立刻松开陈佳肴的手,而是在绿灯亮起之前告诉她说:“能别哭,就别哭。”
陈佳肴缓缓抬眸。
她从周延礼一双沉静深瞳里看到自己的脸,以及几乎蓄满了泪的眼睛。
如果童飒看到这样的她,应该会骂人吧。
陈佳肴僵硬一牵唇,张唇未出声。
但是周延礼知道,她说的是:“好。”
他们给彼此最大的回应是:好。
…
医院仍旧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陈佳肴站在童飒的病房门口,看到她鼻子嘴里都插满了管子。
陈佳肴忍着眼泪,扭头问张小峰,“什么时候。”
张小峰说:“昨天。”
陈佳肴张了张嘴,最后只问一句:“你……”
张小峰说:“最后一科没考,没事,我可以复读。”
太可惜了。
陈佳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