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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皇后把话挑明,淑妃、德妃这些人眼波一转,顿时看得霍清瀣等人面色绯红,纷纷嗔了一句:“太后,臣女们先告退了!”忙不迭的就要逃出去。
“且先等一等。”太后目光掠过她们,尤其在苏如绘身上停了停,正要开口,殿外却忽然跑进一个小黄门来,眼角略带喜色,恰好打断了她的话。
齐云眉心一皱,喝道:“不懂规矩的奴才!拉下去!”
两旁立刻上去三四个嬷嬷,就待将那骤然进殿的小黄门拖下去处罚,那小黄门忙道:“太后,是西福宫贵妃娘娘派了人来有要事禀告,奴婢不敢怠慢,这才冲撞进来,还请太后饶恕!”
“西福宫?”从前不待见归从前,这会可没人会轻忽了霍贵妃,太后、皇后,连着德妃都慎重起来,皇后赶紧代为问道,“可是贵妃……”
“恭喜太后!”小黄门本来以为这是个美差,谁知差点儿变成了霉差,这会儿赶紧把话说出来,先照着以前几位公公禀告时说句吉祥话,接着便急急道,“幽竹轩崔佳丽有妊!”
“崔佳丽?”太后等人都是一愣,苏如绘却觉得耳后一阵突突的跳动着,好不庆幸!
虽然是最末一等的佳丽,究竟是长泰正经的宫嫔,不但有妊,还偏巧了是太后身子好的时候传出来,到底是一件喜事儿。
所以太后问清楚了后,还是让周皇后照例赏了下去,按照宫中规矩,怀了皇嗣,自是应该晋位,崔氏如今不过是最末的八品佳丽,到御妻,那是一道懿旨就能解决的,也不必皇后或淑妃亲自去忙碌,吩咐了一声,自有宫人料理。
淑妃亲自叮嘱道:“崔佳丽年轻,又是头一回,着尚寝局派两名年长嬷嬷教导照料,不可使崔氏惶恐忧虑,以至于影响了皇嗣。”
太后听了这番吩咐点头道:“究竟是做过母亲的人,到底细心些。”
“妃妾也是跟着皇后娘娘这几年下来学着点儿皮毛,要说作母亲,也是皇后经验多些。”沈淑妃得体的笑道,“说起来这回倒是妃妾疏忽了,崔氏怀着身子已经月余,妃妾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太后眉心皱了一皱,吩咐道:“去问问刚才那小黄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太后派的人出去了,周皇后这才道:“母后,听闻贵妃有孕后,崔氏曾殷勤服侍过几回,想来是因此与贵妃投缘的缘故,才会先告诉了贵妃。也是臣妾与淑妃太过忙碌,对这崔氏也没见过几回,她没有先报未央宫或永信宫,也是人之常情。这事纵然崔氏有错,还请母后念着她怀孕的份上,莫要计较!”
“崔氏出身卑微,规矩上有所欠缺也是常事。”太后说话的时候不经意扫了眼苏如绘,苏如绘赶紧出列跪下,正要求情,太后却淡淡道,“哀家不过随口一说,你出来干什么?那崔氏又不姓苏!”
苏如绘低眉顺眼的站回了霍清瀣身后,心底冷哼了一声,皇帝宠幸一个奴婢,事后给个名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后宫从皇后到妃嫔,一直到粗使的宫女,任谁得宠都没什么。红鸾若是其他人的奴婢倒也无所谓,哪怕是太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偏偏她是苏如绘的奴婢,而且还是苏家奉了太后之命送进宫的奴婢!
苏如绘是什么人?是长泰未来的儿媳。
照正常情况下,苏如绘身边的人,却是为长泰膝下的皇子做预备的!因此红鸾这身份,便是十分的不伦不类。
太后提起她来自然不高兴了。
“一个崔氏,哀家才懒得开这个口。”太后淡淡的说道,“只是西福宫,霍贵妃毕竟有这点年纪了,可怜见儿的,当年失了一个公主,也是伤了身子的根本,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一胎,却是三灾八难,皇帝连余太奇都派了过去!前两日,因哀家身上不大爽快,召回余太奇,哀家心里都提西福宫那边提着一颗心,她倒是去让贵妃替她操心了!”
“都是妃妾无用!”沈淑妃忙请罪,“前两日陛下与皇后侍奉着太后,妃妾忙碌之下,竟是疏忽了!竟让人去打扰了贵妃!”
太后阴着脸,正要说话,怀里荣寿忽然爬了起来,脆声道:“皇祖母,荣寿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一起玩了么?”
听着她奶声奶气,太后脸色顿时就缓和下来,怜爱的捏一捏她的小脸,笑道:“可不是?哀家的小荣寿,只可惜你那小哥哥得在宫外住到十岁,你独自在宫里想是寂寞了罢?”
“那荣寿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弟弟或妹妹?”荣寿公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天真的仰望着太后,脆生生的声音,犹如银镯碰着空竹,说不出的好听沁人,直入心底,“荣寿把玩具都给弟弟妹妹呢,就像哥哥让荣寿一样!”
“是么?小四是个好皇兄,看来荣寿也要做个好皇姐了。”太后哄着孙女,到底语气软了下来,对淑妃道,“既然都怀着皇嗣,着人问问清楚也就是了,至于处罚,就等皇嗣诞下再提不迟。”
沈淑妃赶紧应了下来。
苏如绘眼帘颤了颤,复垂了下去,心道:奇怪,甘美刚才做什么要给荣寿公主使眼色,让公主出面打这个圆场?难不成红鸾竟连四皇子与唯一的公主都牵扯上了么?
她悄悄咬了咬唇,陷入苦思之中。
第二百零七章 何嬷嬷
托安氏办的事情很快有了结果,不过送回丹朱如意的人却大大出乎苏如绘的意料,甚至可以说是想都没有想到:“五殿下怎么来了?”
“我来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乏了,我想到这边桃林来摘几个桃实,恰好口渴,想起如绘姐姐就住在这里,所以想讨杯水喝。”甘沛乖巧的道。
看到他这个模样,苏如绘很难不想起刚进宫时的甘棠,她吩咐秀婉:“快去把上回太后赐的浮光云顶去沏了。”
“如绘姐姐真是疼我,不过浮光云顶在贡品里也算稀罕了,姐姐这里怕也不多,我只是口渴,随便给我杯水就是。”甘沛话是这么说,苏如绘可不敢怠慢了他,如今的五殿下已经不是前两年那个天真懵懂的孩童,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储渐渐明了,作为太子的同母胞弟,甘沛也越发的“聪慧”起来。
苏如绘幼时与楚王交情不浅,这一点宫里人人知道,楚王又和甘棠兄弟情份特别不同,苏如绘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非常之冤枉。但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是甘沛,对着苏如绘也没法子再从心里亲近。她不想回头被上眼药,说自己怠慢年幼的皇子。再说浮光云顶再好,她又不爱喝,留着本就是待客的。
“五殿下难得来臣女这里一趟,臣女怎敢不尽力?”苏如绘亲手剥了橘子给他,“这是上回太后那里赐下来的,殿下先尝一个解解渴罢。”
甘沛随手吃了几瓣,没说橘子,只道:“多谢如绘姐姐。”
他这么不请自来,苏如绘也猜不出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五殿下心思虽然开始复杂,到底还是个孩子,这种人的心思最不好猜,因为你不知道他是在小孩子气了呢,还是谋算什么。于是借着他刚才说的过来的理由试探道:“殿下喜欢吃桃么?可惜臣女这儿的桃实已经没有了,下面桃林里的总不及贡品,若殿下不弃,臣女着人去摘几个来洗净了进与殿下?”
“也好。”甘沛忽的一笑,“如绘姐姐何必这么见外?我唤你做姐姐,你唤我名字就是,又说什么臣女,你知道我没有嫡亲的姐姐,是一直把皇祖母亲自抚养的你们都当成了自己姐姐的。”
他说的情真意切,苏如绘却只当没听到,先吩咐了浮水去摘桃实,这才一脸正色道:“臣女知道殿下是大度的,但本分与规矩,臣女却是不敢忘记的。”
“唔,今年就要过了,如绘姐姐慎重点也是应该的。”甘沛眼珠转了一转,也肃然点头道。
只不过他年纪不大,硬摆出这副肃然的模样只觉好笑。
苏如绘听他刻意提起“今年”二字,扬了扬眉,正待说话。这时候秀婉沏好了一壶浮光云顶呈上来,如甘沛所言,浮光云顶是徐国特有的贡茶,十分珍贵。这种茶只生长在千刃之高的云顶山上,传说茶株特殊,必须和着清晨第一缕晨曦、于云雾之间摘下方能制成贡品,否则便失之韵味。
沏此茶不可用陶瓷,而要用琉璃器皿,才能看清楚里面的芽叶情形,但见清澈的茶汤中,一叶叶翠绿带着金黄的茶叶悠然舒展,恰似将晨曦的金色带入茶中,犹如光影蹁跹浮动。煞是特别。
甘沛不同苏如绘,年纪虽小,跟着家学渊源的中宫,对此道十分熟悉,刚才还在说不要客气,这会看到琉璃盏就是眼睛一亮,叹道:“好茶!”说着看了眼秀婉,并没说话。苏如绘却知道他的意思,茶是好茶,琉璃是上好的琉璃盏,水,和泡茶的手艺却差了去了。
宫中有井,但如太后、长泰、皇后这些人喝的水,都是从城外特意运来的山泉,苏如绘虽然住在仁寿宫,却也只有在德泰殿里才能喝到泉水,平时喝的都是就着玉堂殿后面从前取水的一口深井,虽然还算甘甜清洌,到底比不上泉水。
何况秀婉一个粗使宫女出身,沏茶的手艺连平平都勉强,像甘沛这样见惯用惯了好东西的自然觉得惋惜。
苏如绘当作没看到,别说她自己不爱喝茶,也没指点过秀婉,就是她有这个手艺,也不想因此勾起了甘沛的爱好,到时候没事就过来跑一回,平白打扰了她,当初选择玉堂殿住,就是想要个清净。何况这位也不是她可以随意亲近的。
甘沛呷了口茶,笑眯眯的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放到了桌子上:“如绘姐姐待我这么好,浮光云顶都拿出来了,怎能没有回报?”
苏如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殿下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替人跑腿而已。”甘沛放下琉璃盏,慢条斯理的笑了笑,示意苏如绘收下。
苏如绘皱起眉,正要推脱,殿外浮水用帕子捧了四五个白里透红的桃实,身后却跟了一个嬷嬷一起进来。
那嬷嬷进来后先行了个礼,便急急道:“五殿下,你却是跑到这儿来了!顺儿寻不到你,都快急疯了,就待要去告诉皇后娘娘!”
甘沛撇了撇嘴角,嘀咕了一句:“就会拿告诉母后来吓唬我!”到底还是起身整了整衣裳,有礼的对苏如绘道,“如绘姐姐,多谢你的茶,我这便告辞了!”
“殿下走好!”苏如绘看了眼浮水,浮水忙把桃实捧到甘沛面前,甘沛一边向外走,看到了便随手想去拿一个,那嬷嬷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悦道:“苏小姐,这桃实想必是玉堂殿外摘来的吧?请恕奴婢直言,这下面的桃实是太后仁心,留给宫里奴婢们打个牙祭的,殿下何等尊贵,怎能吃这样的东西!再者,小姐难道没瞧见这桃实洗都没洗,上面许多。毛,万一扎了殿下的手可怎么好?”
浮水顿时满脸通红,托着帕子的手都颤抖起来,苏如绘瞥了眼秀婉,秀婉会意,上前几步扶住浮水,含着谦卑的笑容,对那嬷嬷道:“这位嬷嬷看着面生,但既然服侍五殿下,想必也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嬷嬷了?嬷嬷在宫里多年,又得皇后娘娘提点,自然不是奴婢年轻能比的,这通身气派,便与寻常宫人大不相同。”
“皇后娘娘身边得力之人甚多,我老太婆怎算得上?不过是得娘娘垂青,一向照料着五殿下罢了。”那嬷嬷听了秀婉的话,露出一丝傲色道。
“既然如此,嬷嬷怎可玩忽守职,竟然放任殿下独自在玉堂殿外的桃林玩耍?以至于殿下口渴都寻不到人!只得到玉堂殿来讨水喝?”秀婉蓦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