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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忽吵闹了起来,原是一群公子哥儿,成群结对的上了酒楼二楼。
店小二谄媚的替他们收拾干净桌面,只听其间一个男子将腰间银袋往桌上一掷,财大气粗道:“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 ”
贺游隔着纱幔看了一会儿,随即冲谢彦辞挑了挑眉,笑道:“来了。”
谢彦辞偏头去看,隐隐绰绰中,他在缝隙里瞧见好几个公子哥,这些人他并不认识,只见他眉头微蹙略显不悦:“怎么?”
“京都小霸王,赵都护家中的嫡子,赵赐宝啊,你不知道?横行霸道呢。”
谢彦辞蹙眉,“哪个都护?”
“哈哈哈哈哈哈,也是,你大抵不知,怀贞那边的赵都护,与我们隔着几条街。”
谢彦辞隐隐有了些印象,蹙眉道:“赵温之子?”
印象中,赵都护家中的子弟素来名声不错,听说颇有才气。
这还是偶尔自他那两个废物兄弟闲聊时顺耳听到的,他们好像与这都护嫡子关系不错。
却听贺游嗤笑一声,极为鄙夷道:“仗着自家父亲五品官,吃喝嫖赌,但做错事,都由自家兄长抵了坏名声。他有一兄弟,是庶子,什么才气学识都是他兄长的,考试都是他兄长替,得了好都由他担,他母亲大人更是整日宝贝似的护着,品性是你所不知的恶劣,外人却浑然不知。”
帘子忽然被风撩起,贺游看了一眼那头粉头白面,穿金戴银的赵赐宝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手下的那个秦六到底有没有用,探查了个什么?”
又将话题从赵赐宝身上引到了谢彦辞手下人的身上。
谢彦辞张口刚要说什么,就听那边的人忽然高谈阔论起来,离的不算远,但是若想听得清楚,还要费些力气,不过谢彦辞与贺游自小练武,武功不凡,顺风而闻于他们而言,不是难事。
只听那粉面小子炫耀道:“遥记得当年沈谢两家,可谓是锦绣良缘,羡煞众人,郎才女姿,一对璧人,谁成想,忽然退婚了?当初瞧不上的,现在可不得乖乖的就同意,嫁给我都护府?一只破鞋,我若是不要,谁肯要!”
“欸,赵兄此言差矣,就凭那张脸,可有的是达官显贵,豪门贵胄去抢着要做妾呢。”有一男子淫/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还是要恭喜赵公子,家有美眷,外有外室,这日子,塞过活神仙。。。 。。。”
赵赐宝略为神气,却装出一副无所在乎的模样,道:“此言差矣,卫国公不是还在考量么,考量考量,谁知道考不考得过呢。”
“这话可不对,说是考量,之前去了那么多提亲的,卫国公可是一口否决,还不是瞧见赵公子英姿勃发,满腹经纶的正气?”
“哈哈哈哈哈,这里面可少不了诸位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还要诸位继续替我传播消息啊,传的越远越好,最好是满南明的人都知我赵赐宝的潇洒,到时候定然不忘诸位的劳苦功高,卫国公的嫁妆入我们赵府囊中,我便抽出,人人有赏。”
“嘭”的一身,谢彦辞一拳砸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面色阴晴不定。
惹的那头朝这 * 边看了过来,贺游急忙摁住谢彦辞的手,示意他冷静:“不要轻举妄动,别惹事。”
谢彦辞闭上双目,缓了半晌,才阴沉沉道:“我知道,放开。”
贺游知他恼火,便小声道:“我帮你,动手教训他,堵巷子打他个骨裂。”
谢彦辞捏紧拳头,骨节发出咯吱响声,抬眼时,眸子冷冷一片:“不用,我自己解决。”
贺游点了点头,冲他道:“行,别太过火,教训两下就够了。”
“我心里有数。”
…
长夜无星,一轮弯月悬挂于如墨夜色,云朵遮住半边。
偶尔传来寒鸦啼叫,坊内狗吠,一批又一批的武侯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巡逻。
长街空旷,灯火摇曳,酒旗发出飒飒响声,被风吹的皱乱。
谢彦辞一袭黑衣,蒙着面纱从安陵候府凌空飞起,踏在飞檐之上,足尖轻点,行动利索,很快隐没在无边月色里,同墨色融为一体。
这一夜,气氛格外诡异,大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谢彦辞很少会半夜出门,一是南明夜禁严明,二则夜间出门,若是惹出什么祸事,恐怕会叫他行动暴露。
只是突然听赤言说今夜那手段残忍的采花贼可能又要有所行动,京都的武侯实在是酒囊饭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藏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竖着耳朵查探到武侯已经走了一批,抓紧功夫,急忙甩开袍角飞到平地上,指尖在地上点了点,随即俯下身子,头埋的更低,听着地面的动静。
他的追踪术十分灵敏,除了赤言,没人知道他会追踪术,这是当年方伯仲教给他的一门绝技。
方仲伯称为“猎人”,猎人用追踪术追寻猎物,十拿九稳。
唯一的缺点大抵是容易叫猎人疲乏,消耗体力。
且追踪术不是谁都能学,赤言就学不了。
追踪术需要对方视觉敏锐,听觉极强,动作迅速利落,然后根据长期的训练,方能达到运筹帷幄的境地。
当年便是方伯仲,也不过是略略皮毛,他自然想不到在他死后的几年,谢彦辞将追踪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眼睛会有一个凝视点,与脑结合,如同一张画轴,能清晰完整的记录一切见闻,甚至可以回放,他称为脑眼假说,可以监测所见一切变化,甚至可以根据大脑推断出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地上足迹深浅,脑中就会浮现出方才巡街的武侯每一个人走路的姿态与快慢,再过一会儿,武侯又会来这里巡视。
谢彦辞退出长街,朝着另一处方向飞快奔去,却没有任何动静,迅猛的如同一道闪电。
风中会有振动,与人的动作节奏,行走快慢,都会给谢彦辞感知。
风从他耳畔刮过,发出剧烈的响声,此时他打开了所有感知,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他感知到有麻袋顺着地面拖拽的声音,很快噗通一声,砸进了水中,那水发出浓厚稠腻的响声。
不是清水, * 浑浊。
脑子中很快得出结论。
有人用脚蹭着地面,想要毁掉所有的线索。
谢彦辞忽然停住踏在琉璃重檐上的步子,缓缓站直立于坊檐上,削瘦清润。
此时云消雾散,月亮清明澄澈,一景一物皆浸泡于冷冷月色中。
他的视线正前方是宽阔的平安街,宽至百米。
往下看去,是平安街两旁的排水沟,深不见底,水色发黑。
里面若是想要躲人绰绰有余。
谢彦辞凝视了很久,耳边是细微的泡泡声。
他一甩衣袍,缓缓蹲下身子,看着排水沟中微微露出一截芦苇空管,又脏又臭的污水不断冒泡。
黑暗中他缓缓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如同从地底爬出的神灵,带着冷冷笑意:“你还真是——恶心啊。”
27。 第 27 章 腌臜玩意儿
贰拾柒
…
水下的人大惊失色; 忙从里面探头。
入目是一张畸形丑陋,长满脓疮的脸,一只眼睛瞳孔小的几乎看不见,眼白近乎占了整只眼; 眼球只那么小小一点。
谢彦辞冷笑一声; 缓缓吹了声哨; 自平安大街的千家万户飞檐中; 忽然窜出一道魅影,动作与谢彦辞不遑多让。
不消片刻已经跃道谢彦辞身旁,恭敬跪伏谢彦辞面前,仰视着谢彦辞:“主子。”
谢彦辞勾唇笑的玩味,却叫水下的那张脸越发畸形; 他回过神迅速往前游走,迅猛的如同一条巨蟒,随着他的动作,水下的尸体忽然浮动了上来,水底被搅浑,发出腥臭的味道。
谢彦辞温温吞吞踩在飞檐上; 一步一步如同舞步,优雅懒散; 不慌不忙。
那道黑影却如同一只迅猛的狼狗,四肢并爬,快速的掠过飞檐; 旋即一伸手,只听水下咕嘟咕嘟发出骨裂一般的闷响声。
水下的人张开嘴想要吼叫,最后只能由着水疯狂的灌入他口鼻。
谢彦辞闲庭信步,走到那人被打中的地方; 对黑影吩咐道:“帮我将水下人捞上来。”
只见他狐目微蹙,呼吸迟缓了许多,微微收敛全部释放的感官,这才感觉好些。
黑衣人很会察言观色,不仅将少女从水下拖了上来,甚至将麻袋松了开。
从中露出一张惨白发青的脸,很小,小到只有男人的巴掌那么大,樱桃似的唇瓣乌黑发青,嘴角被撕裂,皮肉外翻,身上大小伤疤数不胜数,鼻腔耳朵、眼睛处全在往外渗血。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被倒刺扭曲束缚着,双腿也被紧紧捆绑,另一条以一种诡异的扭曲程度弯曲,尖刺扎进生肉里,下身惨不忍睹,全身未着寸缕,胸口生生被咬下去一块,仍在细细流着新鲜的血。
谢彦辞皱眉挪开视线,此时那具尸体在他面前不过也就是惨烈的尸体而已。
水下的人缓缓的往外爬出,如同地底恶鬼,艰难的发出嘶嘶声响,笑声喑哑,嘴裂的很开,像蛇张嘴一般,露出尖利的獠牙。
“你们杀不死我,你们杀不死我的。。。 。。。”
谢 * 彦辞忽然飞身跃下飞檐,直接一脚揣在男子的鼻梁骨上。
只听沉闷的咔嚓一声,男子鼻骨断了,鼻血哗哗往下流,落在地上如盛放红梅。
谢彦辞蹲下身子,原先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因为愤怒而变的微红,额上青筋暴起,身后黑影送去一双手套,谢彦辞戴上后,一把攥住男人的黑发,毫不客气的往水沟与地面转折的尖锐处撞去,动作却优雅到极致,一声一声的闷响如同丧钟响起,剧烈的撞击地面。
终于在手中的人痛哭流涕的求饶后,他缓缓松开手,露出一个满意又冷血的笑容,缓缓道:“只不过是开胃菜,别急着求饶。”
黑影脱下身上的外袍,将冰冷的尸体罩住,努力给玫瑰一般脆弱的生命最后一份体面。
谢彦辞摘下手套,扔进污水中,走过去蹲下身子将尸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以一种看蠕动蛆虫的厌恶神情扫过那男人,冲黑影道:“你知道怎么解决。”
黑影将湿漉漉的男子从水中直接拖上来,男子顺着地爬,全身发抖。
谢彦辞便如利箭一般,眨眼消失不见。
月亮又隐没在了黑夜中,黑夜如同猛兽,吞没了一切,谢彦辞踏在飞檐上,脊兽仰着头,仿佛在向他臣服。
他消失在了平安街,很快匿于暗夜中,步子迅速点地跃入坊墙外,腰间系着的玉佩环佩叮当。
万籁寂静,只有猎犬在声声吼叫。
…
赤言手执灯罩,正欲灭火,忽的一听门外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随之半扇门就开了。
寒风习习,卷进屋中,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