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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他们火油火炮不绝,仍是未曾被吓退。
这些人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凶悍的敌手,叫他们畏惧,仿佛发狂的猛兽,尤其是谢彦辞。
58。 第 58 章 红妆十里许诺她
…
“撤!”坐在马上的五皇子看着越战越勇的谢彦辞等人; 莫名生出恐慌与震撼,抬手举起剑率先吼出这句话。
前仆后继的士兵如同浪潮迭起,一层更胜一层,叫他生出难以消散的窒息感。
燕君安却在人潮中同他们杀红了眼; 不 * 肯离开。
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 刑场上的那一日; 而他们都是那群丑恶嘴脸; 自诩正义义愤填膺的民众。
五皇子面色铁青,看着燕君安疯狂的模样,知道如此恋战必定会出事,旋即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吼道:“掩护先生走!”
燕君安忽然停了手,转过头冷冷盯着五皇子; 那眼神中潜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直到他率先调转马头,身后队伍已经跟随要撤离的时候。
燕君安才一把抽回剑,扬起缰绳,随着人潮撤离了战场。
沈延远显然没想到对方会选择这时候撤离,尤其是燕君安; 他根本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眼见着自己队伍占了上风,沈延远不肯罢休; 举起□□道:“追!”
旋即转身看向谢彦辞,英姿飒爽的男人端坐马上,缰绳绞住他的手腕; 与护膊缠在一起。
却见他忽然眼睛一眨,猛的一歪,忽然整个人从马上重重栽进地上,惊到马儿。
沈延远吓了一跳; 忙下马走到谢彦辞身边。
对着往前冲的人道:“别追了!”
只见谢彦辞背上不知何时受的伤,很深的一道血口,一点一点往外渗血,铁甲缝隙中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往外冒。
他伸手握住长剑,杵着剑柄,强撑着站起。
沈延远伸手还没来得及扶住谢彦辞,却见他又一下没撑住,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张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得眼角通红,一口红的发黑的血从他嘴里呕出,雪白的牙齿挂着鲜红的血珠。
沈延远慌了神,急忙搀住谢彦辞,朝他背后看去,只见金甲被划开,鲜红的披挂与皮肉黏在一起,嫩肉外翻,血还在淌着。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沈延远急忙伸手去撕自己的袍子,却见谢彦辞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呼吸渐轻,温声道:“我想回去。”
“好,回,这就回。”
沈延远急忙将谢彦辞扶起,送到了马背上,连忙对着周围的士兵道:“回!”
…
沈延远等人回来的时候,沈惊晚与顾卿柔只是安静的守在帐篷外,静静等着他们。
瞧见队伍赶回来的时候,急忙往前奔去。
沈惊晚一眼就瞧见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谢彦辞。
她急忙走上前帮着扶住谢彦辞道:“我去拿药。”
却被谢彦辞一把抓住手腕。
谢彦辞顺着马背,缓缓着了地,一只手撑在马背上,另一只手抓着沈惊晚的手腕,红着眼睛,声音干哑的问道:“他呢。”
沈惊晚没有抽回手,而是看向他道:“我让校尉带小队送谢侯回崇南了,等到安定,我们一起去看谢伯。”
她看着谢彦辞的眼睛,满脸悲恸,泪光莹莹闪烁。
谢彦辞缓缓松了沈惊晚的手,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留下了一句:“多谢。”
沈惊晚转身看着谢彦辞的背影,他的血顺着衣衫流到了地上,靴子上。
他低着头,摇摇晃晃的钻进了营帐中,那颗从来不肯低下的头颅, * 第一次压的那样低。
当沈惊晚进去的时候,谢彦辞已经脱了金甲,站在金甲面前,就那么看着金甲,默不作声,也没有动作。
好半晌只见他双肩耸动,头贴住了金甲的甲面,寂静的室内渐渐有了清清浅浅的声音。
沈惊晚端着药,走了进去,她将药放下,看着谢彦辞的后背,犹豫了片刻,张口道:“咱们先上药吧。”
谢彦辞没有动。
沈惊晚也不靠前。
这么多年,谢彦辞恨谢老侯恨了十几年,他也就同谢侯针锋相对十几年,忤逆谢侯十几年。
父子两的情分全部因为高氏进门的那一日彻底土崩瓦解。
外界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笑称谢家父子俩上辈子必定是仇人,这辈子才能这样做对,落的父子情分一点不剩。
加之高氏似有若无对外传出的谣言,更加坐实谢彦辞的不孝。
沈惊晚也一直以为谢彦辞恨极了谢侯,若不是看到现在失魂落魄的谢彦辞。
她才后知后觉得明白,打断骨头连着筋,谢彦辞也许并没有那么恨谢侯,他只是恼谢侯当年的所作所为,恼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生母的位置。
恼他为人夫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恼他不应该在他亡妻忌日迎高氏进门。
其实过不去的一直是他自己。
他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早已忘了亡妻的谢侯。
沈惊晚就这么静静的等了很久,等的沈惊晚端着药快要双腿发麻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了。
那士兵瞧见沈惊晚还没给谢彦辞上药,连忙走上前要去帮谢彦辞上药。
只听谢彦辞阴沉沉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那人为难的看了眼沈惊晚,又将东西还给了沈惊晚手中。
沈延远得知后也进来了,看见沈惊晚杵在原地。
他走到谢彦辞身后,与他一同站着,缓缓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寂寂无言。
走到沈惊晚身边时,看了看她手中的药与纱布,道:“去吧。”
旋即出了帐篷。
沈惊晚犹豫了一下,才将东西放到桌上,扯出纱布,对着谢彦辞的背影道:“先把伤口包上吧。”
沈延远从里面出来,沈锦风端着碗送到沈延远面前道:“小沈将军,喝口汤。”
旋即又转身端着碗要朝谢彦辞的帐篷走去,却被沈延远喊住:“做什么?”
沈锦风举了举碗道:“我给谢将军送点吃的。”
沈延远把他喊回来:“先别进去了,等,等沈玉给他包扎完吧。”
沈锦风点了点头,将碗放到一边,又去给别人盛汤去了。
帐篷内,谢彦辞坐在床边,脱去了上面的衣裳,露出结实精壮的后背。
坚硬的如同铁甲,一览无遗,全部暴露在沈惊晚的面前。
他背对着沈惊晚,一言不发。
沈惊晚却被吓得捂住了嘴,新伤旧伤,不计其数。
她从来不知道谢彦辞身上会有这么多伤疤,大大小小,密布肩背,蜿蜿蜒蜒,如同星罗棋布的河流。
她只有那次替谢彦辞包过 * 一次胳膊,她就一直只当他没受过伤。
没想到每次的凯旋而归不过是侥幸的劫后余生。
他不是神,怎么可能会一点伤都没有。
沈惊晚试图安静下来,缓缓伸手触摸谢彦辞那触目惊心的后背。
宽阔的后背上如同开出狰狞的花。
她手抖的很厉害,用食指挖出药膏,在掌心揉匀,然后轻轻的贴住谢彦辞的后背。
伤疤有些发热,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抖,可是血贴在手背上,出奇的滑腻。
血腥味儿与药膏的清香混成了旖旎的馥郁味道。
沈惊晚一点一点压上去。
只听谢彦辞忽然发出声音,声音低沉喑哑:“你再抖,我可能会因为你的动作伤口裂开。”
他说这话很明显是不想让沈惊晚有负担,她抖的太厉害了。
沈惊晚颤抖音调道:“我尽量。”
“好。”
再之后,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谢彦辞不吭声,背着身子,低头看着地面。
沈惊晚则全神贯注在他后背的伤疤上,头贴的很近,手指一点一点替他擦去血,再抹上药。
终于上完药,沈惊晚的掌心也沾了不少他的血。
一时半会没有结痂,新的血还是在朝外涌。
沈惊晚扯下绷带,对着谢彦辞道:“舒展双臂。”
“好。”
谢彦辞微微松开撑在腿上的胳膊,缓缓张开,沈惊晚胳膊绕过谢彦辞的后背,两只手将他箍住,然后一圈绷带被裹上。
再抱住,又一圈。
如此重复几次,他的胸膛与后背被结结实实的包上。
一切弄完,沈惊晚已经满头大汗,从一旁取来干净的里衣,对他道:“我帮你穿上。”
谢彦辞也没拒绝,只是从床上站起来,看着矮自己很多的沈惊晚,抿着唇,静静遵从她的指挥。
沈惊晚将他胸前的衣襟系好,才看向他道:“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谢彦辞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吃吧。”
…
一小镇的巷口中,文时月脸色惨白,紧紧拽着贺游的衣角,看向他,满脸泪痕,魂不守舍的问道:“我是死了吗。。。 。。。”
贺游心疼的将她搂进怀中,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伸手拍着文时月的肩膀,小声地嘘道:“别怕,我在,别怕。”
文时月哭的哽咽,泪眼婆娑,整张脸埋在贺游的怀里:“我没有父亲了,我再也没有父亲了,我没有父亲了是不是。。。 。。。”
是的,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文御史了。
他死在刀光剑影与对先皇的忠贞不二下。
耳边是文御史死前仰天长啸的嘶喊,燕君安同意他穿上自己的官袍,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仍旧是那个儒雅的纯臣,他吼道:“我欲乘风归去。。。 。。。”
他用高风亮节成全了自己,成全了文家。
贺游伸手摁住文时月的头,压在自己胸前,感受少女透过衣衫传过来的颤抖,一改从前的玩世不恭,满脸认真:“小月儿,别哭,我就在这里,我们都会平安,我会送你 * 离开这里。”
文时月一只手抱紧血诏,一只手紧紧抓着贺游,她心里一点都不安定,一丁点也不。
这个世道叫她看不到明天,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惧中。
因为一份先帝的血诏,所有文家的人都要为了这份血诏陪葬,全府上下都在动荡不安中残存着。
她不能理解,可是文御史的眼神与叮咛,叫她没有办法背弃誓言。
当燕君安出现的那一刻,她险些叫出声,若不是贺游眼疾手快将她拽走。
她看到小院中,文家随他们举家迁移的仆从,一一被士兵从屋中拖出,一刀一刀如同牲畜被斩杀。
一一被清点,尸体堆在一起,仿佛根本不是人,只是动物。
她躲在巷口看着阿兄被燕君安一行人带走,而她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亲眼看着那群士兵为了血诏将文茂彦折磨的面目全非,鲜血从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