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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进去?”迟归将他拉到胸口,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问,“家里有人生病?”
“我妈自杀前去住过几天,因为抑郁症,很快就出来了,我跟着去看过她一回。”
现在想起这些事,海湾早已没有当年的难过。淡淡的感觉,好像橙子里掺杂的一丝酸。
事实上,一切发生得非常迅速,海湾那时还很小,记忆都已模糊,甚至想不起具体的情形,唯独对医院印象深刻。
在他的认知里,医院等同于生命的消逝。
迟归箍住人,摩挲着他的背温声道:“我永远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送你去酒店,是想给你找点正经事做。让你去上学,是想你多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可靠的。”
他要的是海湾,不是温柔可人的海湾,不是成熟独立的海湾,而是海湾本身的模样。
迟归当然可以将他养在身边,像个衣食无忧、生活富足的小妻子,每天乖乖在家等他回去。
如果海湾喜欢这样的生活,对他并非没有诱惑力。
只是现实世界残酷若斯,纵然不论平等不平等的问题,也有“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走”的风险。
等到无人可靠的那一天,又如何呢?
谁能保证,这一生没有意外?
况且山盟海誓又分道扬镳的情侣也屡见不鲜,将来是个未知数,即便是他也算不出。
迟归能给他的,是让他变得更好。两个人在一起,大略如此。
海湾撑起身子,看着他笑说:“你让我干的事儿我都喜欢,我明天就去见心理医生。”
“去拿一颗糖。”迟归拍拍他屁股,还不忘警告:“不许多拿。”
“哦——我要吃最大的,葡萄味儿的!”海湾兴高采烈地跳到音响前,犹犹豫豫、千挑万选,拿出两块。
“给你一块儿。”他将小熊形状的软糖凑在迟归嘴边,“你不吃,所以我帮你吃,这不算我多拿了。”
迟归不等他收回手,猛地一张口,咬掉了小熊的头:“谁说我不吃?”
海湾忙抢过剩下的半块,塞进了自己嘴里:“你干嘛跟我抢啊?一块糖也不给我吃。”
“是你说一块给我。”迟归盯着他手里那块还未动过的软糖,挑眉问:“是不是该还我半个?”
“不行,这块是我的。”海湾一把填进口中,含混道:“再抢明天不去看医生了。”
迟归勾勾嘴角,单手捏住他下巴,翻身吻了上去:“反了你了!”
葡萄味软糖,终于还是一人一半。
次日一早,海湾同他去见医生。出门前他在卧室里坐了许久,低着头一言不发,如同一个不想开学的孩子。
迟归也不催促,默默站在橱柜旁等待他做好心理建设,毕竟海湾现在的心情,他完全能体会。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自己初次去见心理医生时的情景,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感觉得到痛苦。
呆坐半晌,海湾长舒一口气,走到玄关,低头提上鞋子。他扶着墙站起来,握住了身边人的手,没有作声。
迟归报以一笑,牵着他出门,亲自给他系好安全带,开车将他带到了一座住宅小区里。
“不是去医院么?”海湾不安地看着周围,脸上闪过错愕的表情。
医生应该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坐在冷冰冰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
他无论如何想象不出,眼前这一排排种满花草的棕黄色联体别墅,与“诊病”这两个字能牵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去看医生,未必是去医院。”迟归轻车熟路地拐到一栋小楼前,将车停在了门口由花砖铺就的绿化带上。
海湾慢吞吞地下车,看着周遭的一切,不解道:“这是医生的诊所?”
“这是他的家,也是他的办公室。”迟归带他去按门铃,“这个医生姓庄,中美双执照,温柔专业。你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栅栏大门便开了。
迟归走进院子,里面迎出一个与海湾身高相仿,细眼修眉,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Dr。 Zhuang,这是海湾,你的新客户。”他推推身边人。
海湾慌张地伸出手,尴尬地笑道:“你好,庄医生。”
“你好,快请进,不要紧张。”他笑起来很温暖,“我叫庄奕,叫我名字或者Derek,都可以。”
“我还是叫你庄医生吧。”
海湾敬谢不敏,随他穿过暖色调的走廊,走进美式装修风格的会客厅,只见一张小型双人沙发摆在正中,而对面是把绿色椅子,二者之间隔着张造型前卫的玻璃茶几。
“迟先生去外面等一会儿吧,如果有必要我会叫你。”庄奕打发走迟归,招呼海湾落座,笑问:“可以开始了么?”
“可、可以……”海湾点点头,“开始吧。”
第47章 失望
“你不用紧张,就当是聊天,有什么困扰都可以告诉我。”
庄奕看来极具亲和力,双腿交叠在半高沙发椅里。摊开的笔记本中夹着钢笔和眼镜,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海湾不敢与之对视,移开眼睛,视线落到他身后的小露台。
与迟归家的不同,那是个窄小的露台,只摆着一张小型木质咖啡桌和两张椅子。
外围也没有窗户,丰茂的树叶肆无忌惮地探进来,满眼浓绿。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紧紧攥着沙发边缘。
庄奕微笑说:“那你今天为何而来呢?”
“因为……”海湾挪了挪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弓着腰说:“因为迟归让我来,他说这是个压力的宣泄口。”
“然后你就和他来了?”庄奕的神情带有类似于悲天悯人的意味,他看着海湾,后者便不受控制地想躲。
“为什么呢?”他继续问。“为什么他说让你来,你就跟他来了呢?”
海湾清清嗓子,低声道:“不为什么,就是他叫我来……我不知道。总之,我必须要来。”
“你必须要来么?”庄奕歪了歪头,“他有强迫你?”
“当然不!”海湾身子一挺,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心理医生的家,又弯了回去。
“我是说——他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的。他希望我来,所以我必须来,就是这样。”
“为什么他希望你来,你就必须来?”庄奕紧接着问:“你在怕什么?”
“我不怕。”他的语气格外轻,似乎自己也不甚信。
“那如果今天你不来的话,会怎么样?”庄奕兜着圈子问,“假如拒绝了他呢?”
海湾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做高等数学,满面的纠结与茫然:“不……要是不来,他会不高兴。”
“为什么会不高兴?”庄奕道,“你认为他为什么让你来?”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海湾烦躁地抓抓头发,“他让我来,我不来,他当然不高兴。你让我回答,我不回答,你会高兴么?再说,是我把事情搞砸了,他才让我来的。他又不是为了他自己高兴。”
庄奕的情绪毫无波澜,继续问他:“你把什么事情搞砸了?”
“我——”海湾不知从何说起,许多事他并不想分享。“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搞砸了,又让他对我了。”
“你怕他吗?”
“……是的。”
“为什么呢?”庄奕穷追不舍,“为什么怕他?”
海湾一怔,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喜欢他啊,喜欢他怎么能让他呢?”
“嗯,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否是单方面的事?”庄奕耸耸肩。
“是吧。”海湾错愕于他突然变换的话题,正色道:“喜欢是单恋,互相喜欢才是双方的事。”
“那你认为‘喜欢他’和‘不能让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庄奕说,“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只是喜欢他,而不在乎他是否喜欢你,那也就不会在乎他是否对你,是吗?”
海湾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并未理解他的逻辑。
庄奕解释说:“因为你想让他也喜欢你,所以你怕他对你。”
“我说的,你同意么?”他问。
海湾颔首道:“同意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因为我想让他也喜欢我,所以我怕他对我。”
“可这有什么意义么?”在他看来,这根本无需讨论。
“意义在于,你为什么想通过‘不让别人’的方式,来获取别人的喜欢。”庄奕倾身说,“你觉得一旦你让别人,别人就会不喜欢你么?”
海湾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Jennifer 告诫他不要让迟归,他也觉得不该让他,所以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亦不认为Jennifer 有什么不对。
“你曾让谁过么?”庄奕继续施压。
海湾闻言,猛地站起身,绕着沙发走了两圈,一只手插着兜讽笑说:“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从来……我没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庄奕张了张口,话未说出,海湾先一步道:“我不想谈了,我不要谈了。”
言毕,他推门逃了出去。
迟归正在客厅里打电话,见他出来收了线迎上去问:“这么快,谈话结束了么?”
“我去外面等你。”海湾挣开他,匆匆跑出了门。
庄奕紧随其后走过来,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道:“他的问题很严重,早该寻求专业的心理咨询。”
“他刚才说了什么?”
迟归不料会得到这样的结论,他带海湾来,是因为他的压力太大、负担太重,状态也不好。
如他所说,他想给他一个宣泄口。
“抱歉。”庄奕婉言拒绝,“职业要求,我必须为他保密,对你也不能说。”
“不过你目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想连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
“我们今天只谈了一点点,关于他的压力,我们甚至还没有开始谈。”
迟归顿了顿,道:“循序渐进吧,我会劝他再来的。”
“好,你也别太担心。”庄奕笑道,“心理问题从来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回去不要逼得他太紧,给他一点空间,你只需要陪伴和适当的沟通就好。”
“我知道,一周后我再带他过来。”迟归同他道过别,走了出去。
秋日天气愈发凉爽,微风吹来颇有寒意。
海湾今天穿得休闲而舒适,蓝色牛仔裤松松垮垮,白色短袖衫轻薄随意,外面罩着一件黑色连帽外套,脚下一双同色球鞋。
他双手插在兜里,埋头在镂空花砖上踮着脚走来走去。耳朵边一道红,映在过白的皮肤上,远远便能看见。
迟归踱到他背后,双手握着肩膀将他转过来:“做什么呢?”
“数数儿,你看这块草皮变黄了。”他弯弯嘴角,眼角泛着浅浅的粉。
“耳朵这里怎么了?”迟归拇指擦过那里。
海湾“咯咯”笑起来,缩着脖子闪避道:“别弄,啊……好痒。”
“走了,回家吃午饭。”迟归打开车门送他进去,继而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今天下午有雨,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不是说这两天有台风吗?”海湾翻着手机说,“要不要多买点东西囤着?”
迟归侧脸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他们没有去楼下的超市,而是在庄奕家附近的一间进口专卖店停了车。
海湾全程表现得异常兴奋,推着车筐不停地傻笑。他两只脚悬空,整个人撑在把手上,一下下地向前滑。
迟归见状,皱眉道:“下来,一会儿摔了!”
“我不,要不然你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