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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辙-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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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淙高考完闲大发了,胡思乱想会将自己炸死,只能多找活儿干。他没再去Azure打工,倒是跑去画室帮着教学。张淙并未自诩老师,只是帮忙监督学生画画,顺带指导一下基本功,像是个助教。
  听许老师这么说,张淙有些意外。他短暂笑了下,说:“不用了,送他们吧。”
  “这么大方。”许老师也笑了起来。
  许老师:“对了,我还想问你,你学的艺术设计,有没有兴趣研究下动画建模,3D游戏贴图之类的?我有个朋友在北京做游戏公司,需要找人做些手绘板绘工作。”
  “美术这东西,主要看水平,不看年龄阅历。你知道的。”许老师继续絮叨,“你在绘画网站上发的作品都很优秀,先前你申请的微博账号,现在也不少粉丝了吧?”
  “……”张淙有些无奈,想了想直接应下了,“行。”
  “那可太好了。”许老师拍拍张淙的肩,明显非常开心。
  另一个更开心的就是汤福星。这陀螺货太蠢,如何挣扎都回天乏术。他那高考成绩只能上个水货三本,最后搁家里挨完揍,又跟亲妈一起琢磨半天,决定不为瓦全,立志深造宠物美容美发,将来子承母业。
  这会儿他坐在张淙身边,半瓶哈啤吹得五迷三道,一口一个“好”,面朝张淙飙唾沫:“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出息,你不一样,你真不一样,你有才华,你……”
  “滚蛋。”张淙笑骂一声,推汤福星的猪头一边儿凉快,“半瓶酒你就喝出病了?赶紧闭嘴吧。”
  汤福星挨骂也嘿嘿直乐,他扭脸去看邻桌的晏江何,又拍张淙的肩头:“真得感谢晏大哥。”
  张淙:“……”
  张淙也抬眼去看晏江何。汤福星说的对。要感谢晏江何。没有晏江何,张淙现在还不知埋在哪片脏土里挫灰。
  可惜他终归无法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淤泥里生长的物种,只有在淤泥中才能长命。
  ※※※※※※※※※※※※※※※※※※※※
  这章没漏成,下章继续漏火。


第80章 “舅舅,我觉得小舅舅生气了。”
  张淙视线所及之处,晏江何刚敬完消化内科的方主任一杯。
  要说生活真的挺奇妙的。当初张淙胃疼,晏江何还在厕所朝方主任骂他,为他拿药。晏江何想着想着不禁感慨,那会儿的王八蛋,现在竟成了他的宝贝疙瘩,叫他摆桌请客来展扬。
  晏江何想过一溜儿,脸上的笑彻底开了。张淙眼盯上看,看他的笑容,看他的一举一动,看这人将酒杯放下,与身边的人说话。举手投足之间全是魅力,或者更像是魔障,勾引得张淙魂不守舍。
  晏江何又喝了两杯,便起身出去,可能是去上厕所了。这下张淙的眼睛才眨动。他眨一眨,眼眶仿佛刚烧完了火一般热,眼皮烙着疼。
  钟宁坐在靠门边的位置,视野正好,他端好明白装糊涂,将一切尽收眼底。
  钟宁直觉得张淙属于穷找罪,这小子是倒霉透顶才这样想不开。
  碍于钟宁自己也与众不同,他不由自主地低声嘟念两句:“真是天可怜见,他怎么就没憋死……”
  “憋什么?”钟宁身侧的徐怀听得模棱,扭头问道。
  “没。”钟宁叹口气,拍拍肚皮,“我是说啤酒喝得胀气,肚子憋得慌。”
  “不能喝你就别喝,咱钟老板多娇贵,别喝多了。”徐怀立马嘲笑道。
  钟宁笑骂:“滚蛋。来,再来一杯。”
  ……
  桌面上其乐融融,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包括张淙的人生,从明面上去看,几乎任何人都会觉得,他终于苦尽甘来了,他的人生终于进入正轨,他即将展开羽翼去拥抱未来。
  但张淙知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他要离晏江何远了。这对他来说,等于重新陷入更深的黑暗,那里无边无际,深埋着凶残的梦魇,有远超他承受负载的惶恐。
  “哎,张淙,厕所去吗?”汤福星突然问张淙。
  张淙本想说不去,但他一扭头瞧汤福星那张肉墩脸,红得像刚被开水秃噜过的烫猪皮,眼珠子也迷迷瞪瞪的。
  张淙皱眉问:“你不是喝多了吧?”
  他看过汤福星餐碟的旁边,空了个哈啤瓶子。这倒霉孙子顶盖儿完蛋,居然一瓶酒下去就痒性了。
  “没多,没多。”汤福星眯眼睛乐,熊得张淙差点翻白眼,“微醺,微醺。”
  张淙:“……”
  张淙还是跟汤福星一起离席去了卫生间,免得这蠢货行当不清上下左右,再一头栽哪去。于是张淙跟在后头,凉飕飕地瞧汤福星那一双猪蹄子扭开八字大摆。
  得亏张淙跟着,汤福星挨厕所门口也不看牌子,差点拱女厕所去。张淙冷脸上去薅人,拎领子提陀螺,想着以后再不能叫汤福星喝酒,这怂德行不敢更丢人现眼。
  将汤福星掼进男厕,张淙仁至义尽,出去站在门外等。如果汤福星掉里头了,那也不用捞了,就让他呆着堵下水道吧。
  然而张淙站着没等太久,竟瞧见晏江何出来了。卫生间的洗手台是通的,一边男厕,一边女厕,男女共用。
  张淙转正身子,视线挑挑拣拣,除了晏江何全部过滤,再瞅不见谁。难为他深入膏肓,搁厕所这种没品的庸俗之地,也能对着晏江何犯痴相。
  晏江何在手上搓满了洗手液,白色的泡沫松软,附着在他的手背掌心,间或“吧嗒吧嗒”往水池子里掉。
  晏江何搓完又打开水龙头冲洗,因为喝了些酒的原因,他的脸色相比平时要红润一些。
  就在晏江何关上水龙头,就要转身看到张淙的时候,他旁边刚对着镜子补好口红的女人小声“哎呦”了一下。
  她没擎稳当,手中的口红大头朝下栽。这要是栽地上,基本也就杵废了。晏江何倒是眼疾手快,惯性伸手去托一把。口红在他掌心里颠簸个儿,碰出一块红印子,便老老实实躺平。
  晏江何将掌心移到女人眼下,笑笑说:“帮你接了一下,不好意思,拧出来碰脏的部分应该可以擦掉。”
  “谢谢。”女人点点头,也朝他笑,接过口红走了出去。
  她从张淙身边走过的时候,张淙看见了她绯红的脸颊,掩不住的笑意,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该是什么花香调,馥郁芬芳。
  张淙眼睁睁将“危机”看得无比清楚。似乎有一只猛兽贴面蹲在他跟前,在朝他张开血盆大口,炫耀獠牙。
  晏江何今年三十了。他风度翩翩,事业有成。抛去家里的催促,他本就该找一个人陪伴。而以晏江何的条件,只要他愿意,并没有多难。年龄合适,样貌姣好的女人,就连在饭店的厕所,也可以萍水相逢。
  说一句夸张实话,晏江何哪怕去大街上随便走一圈,都或者会捡起缘分。
  张淙这厢心坎揣揣难过,晏江何已经又洗好一遍手,搓掉了手上的口红印。他擦干水,转身朝张淙走了过来。
  晏江何自然一转头就瞧见了张淙,笑容也倏得绽开。
  正面靠近张淙才发现,晏江何的眼角还飞出一丝余红,像小手指尖抹染过的颜料,也像余晖中小燕子掠起的尾巴梢。
  “我看汤福星刚进去,他好像喝的有点儿晕。”晏江何高兴,声调也似乎高出半分,他凑到张淙身边,“你站这儿干什么?站岗啊?男厕所又不用排队。”
  张淙冰着一张脸,目光深深地看晏江何一眼,竟一言不发擦过晏江何的肩头,走进了男厕所。
  晏江何:“……”
  晏江何打了个愣神,不明白张淙在找什么抽。但他今天心情好,懒得跟青春期的鳖犊子一般见识,罕见地宽宏大量,全当张淙今儿个人见多了,正穷害臊,只干乐呵一声回到了饭桌。
  张淙走进厕所,这当男厕空旷,小便池边上就汤福星一人。
  张淙:“……”
  幸好他进来了。——怪不得汤福星一泡尿要撒这么久,能留空欺负张淙进厕所吃酸醋。敢情是汤福星尿完了腿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张淙没好气儿地走到汤福星跟前,一把扯上他的衣襟,撒气般道:“给我起来。”
  “……啊?”汤福星满脑子迷离,晃晃悠悠站起身,朝张淙说,“你也尿啊?”
  “尿个屁。”张淙恶狠狠地骂,准备拉完蛋玩意出去。
  “屁是放的,不是尿的。”汤福星认真说。
  张淙:“……”
  汤福星依仗吨位不肯动,死乞白赖地在小便池旁边酒后吐真情:“兄弟真替你高兴,北京!中央美院!真的太不容易了,张淙,你真的……”
  “我真的想揍你。”张淙叹口气,不乐意掉价跟喝高的一般见识,寻思着直接把人扛出去。
  张淙正要动手,他们身后的隔间里,有位喝多的同志忽然“哇”得一声吐了。这一瞬间张淙胃里一阵翻腾,他感到了久别的恶心。
  张淙似乎能闻见呕吐物中恶臭的酒气——就像以往同他伴随生存的,张汉马身上的酒臭味。
  张淙飞快松开汤福星,用手背堵住嘴唇,他眼眶瞪得通红,快速遮蔽上一层生理性的水汽。
  汤福星被张淙扔了,脑袋磕墙上,登时疼得呲牙咧嘴。而张淙却缓缓蹲下,将脊背蜷缩起来。他没吐,只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恶心。
  “怎……怎么了?”汤福星大舌头,瞪着张淙,“你怎么了……这是?你不舒服?我去叫晏大哥……”
  “不准叫他。”张淙这一刹那就跟被刀捅了一样蹦起来,一把抓住汤福星。
  汤福星被他吓清醒了两秒,利索道:“不叫不叫,怎么了啊?”
  隔间里的那位应该是吐得差不多了,听不见多少动静,就剩下点儿咿咿呀呀。
  张淙定了定神,带着汤福星出去了。
  张淙没有立刻回去,他拐进安全出口里呆了会儿,汤福星也跟着他去了。
  张淙倚在楼梯扶手上,耳边能听到饭店里热闹的响动,偶尔还有服务生传菜的声音。
  恶心感慢慢平静下来,张淙动过几下喉结,脏腑如死灰堆聚,苦涩难挨。他猜测自己为什么不太能喝啤酒。——啤酒的麦芽味,也是张汉马的味道。
  一个人的过去是永恒的。无论他的未来能掩埋出多深的覆盖,依然是永恒的。它是生命固定的一部分。尤其是出生成长,人格的形成期,就像高楼大厦的地基,植被林木的根须,非死不可销毁。
  ——不管张淙将来如何人模狗样,也无法改变他混沌的根源,他劣质的命理。
  这样的他,哪能拥有晏江何?
  “你真没事儿吧?”汤福星脑袋撞个包,一边揉一边醒酒,“……你跟晏大哥又怎么了?”
  “嗯?”张淙看着汤福星,“什么怎么了?”
  “我刚才说叫晏大哥,你那反应……我还以为你要吃了我。”汤福星咂嘴。
  “没事。回去吧。”张淙心不在焉道。
  张淙反常的举动如同鬼画魂儿,叫汤福星神叨。可真正令他打突愣的还在后头。
  他俩回包厢的时候,晏江何正在门口讲电话:“蒋蕊,你再说仔细一些……嗯,先别担心……”
  晏江何看见他们回来,一边打电话一边抬抬下巴,意思打招呼。汤福星也醺呼呼地傻乐。张淙却混蛋了,拼命当晏江何是空气。
  ——他听到“蒋蕊”两个字,心脏感觉像被哐当砸出个大窟窿。
  汤福星眼见张淙脸色煞白,“唰”得一下白过了劲儿,赶紧问他:“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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