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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晏江何是来了。张淙晏江何是见了。很多不言而喻的也总算彻底撕开摊在了明面上。
结果从表面看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实质上不一样。晏江何知道,某些东西在悄摸悄板上钉钉。
晏江何收拾好,拎着房卡去退房。他等前台小姑娘退卡的时候,专门扭头朝门外看去一眼,正巧透过玻璃大门,瞅见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
今天阴天,外头灰白灰白的,这白衣服黑裤子的影儿只晃了一下,又立马像见了鬼一样缩一边去,躲躲藏藏。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被晏江何给抓着了。
晏江何搁心口哼了声,暗谇张淙那鳖犊子,果然只会张嘴说瞎话。
——张淙昨儿个走之前明明说今天不送他。
房间退好,前台小姑娘客客气气的面带微笑,朝晏江何礼貌出一声“慢走。”
晏江何笑起来朝人家点头,转了脖子就换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就瞧他皮笑肉不笑,唱戏似的阴腔怪调,臭败一句:“混蛋骗子,真该活剐了你。”
晏江何身后的前台小姑娘:“。。。。。。”
晏江何一身毛病不轻,从头发丝到脚丫缝长满了才推门出去。
一出门晏江何愣了一下。张淙自然早就躲得好好的,他铁定不能那么轻易被晏江何给明眼瞧见。
只是晏江何一早起来到现在,注意力或者牵引在哪块糟晦旮旯里兜转,竟然没发现,北京下雪了。
雪很小,地上只单铺了薄薄一层,估计一见阳光就能淡成水。头顶还洋洋洒洒掉下点细渣滓,不仔细看等同忽略不计。
晏江何伸手接了一下,什么都没捞到,掌心就点了几点水。
晏江何叹口气,路边排了一排出租车,他径直走向最近的那一个,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师傅,首都国际机场。”晏江何说,话音刚落,立刻抻脑袋往后玻璃外看过一眼。
他这辆车才刚刚拐出去,紧跟着后头也拐出来一辆出租车。
晏江何凉飕飕地笑了笑,又摇摇头,后背往椅背上依靠,再琢磨起一个事儿。
记忆中,他昨天并没跟张淙说自己什么时间的飞机。
都这时候了,晏江何才懒得去查今天最早一班从北京回去的飞机是哪趟,更懒得去推测,张淙为了不错过“偷摸跟踪送他去机场”,应该从几点开始在旅店外头蹲猫儿。
鼓捣这些个玩意没什么意思。抛去晏江何本人不赖好歹的土匪本性,他又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张淙这般委屈可怜的惺惺作态,在他眼里讨不来分毫感动。
晏江何充其量指鼻子骂他一声“丧心病狂”,都算面子上的抬举。只是晏江何隔着玻璃再瞅一眼外头,不得不想着:“幸好雪不大。”
后头的出租车果然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等晏江何到了机场,它就停在车屁股后隔两车身的位置。
晏江何付钱下车,关门的一瞬间想——张淙板着一张脸,朝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车。”得是何种神经的情景。
司机肯定要怀疑自己一大早就出师不利,载了个神经病。
晏江何想着想着竟然乐了。他走进机场,取好自己的登机牌,搁手指间掐着,吊儿郎当扇呼两下。
晏江何又扫了眼手表,和预料的一样,还剩点时间。
晏江何扭头,眯着眼睛瞅,果然不费分毫力气就挑见了张淙。
张淙站在距离晏江何目测十几米的位置,人群里就数他最显眼。个子那么高,又穿一件纯白色,脑袋上扣着外衣的白帽子。晏江何看过来,张淙飞快低下头,但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晏江何彻底转过身,将登机牌揣进兜里,朝张淙走过去。
晏江何一哂,肝儿疼地小声骂骂咧咧:“这臭小子齁儿不是东西,杵正中央闹洋相,瞎子也能看得见。”
晏江何一双腿捯饬得上劲儿,越走越快。张淙低头低了片刻,猛地一抬起来,竟发现晏江何正面朝着他过来了。
这一瞬间不用撒谎,张淙心跳飙得飞快。
砰砰,砰砰,砰砰。
机场内细细碎碎的吵嚷声,入耳很柔软,很细腻。像咕嘟咕嘟破头的小水泡,烘托出温度。张淙的胸腔里则是真正的沸腾,他从来没有这般将自己的心跳声听得清晰。
在凡尘俗世里做最不起眼的沧海一粟,他活得最剧烈的姿态,不过如此吧。大抵如同这么大的心跳声。——这份心跳声,从外淹没于人潮,由内振聋发聩。
张淙愣在原地,腿脚失灵动唤不得。他站着看,看晏江何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近。晏江何越过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他都视而不见,再也不见地擦身而过了。
晏江何走到张淙面前停下,他没说话,皱紧眉心看了张淙一眼。
然后,晏江何居然伸出一只大巴掌,一手揪住了张淙的胳膊,屁也不说将人往外机场门外薅。
张淙似乎被拽得始料不及,脚下猛地踉跄了一下。按照晏江何这套不管四六的架势,旁人看着热闹,好像他要将张淙扯外面,头顶阴天,当街揍一顿。
张淙被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半拉视线,只能从侧面看清晏江何的下巴,嘴唇,和一个鼻尖。
张淙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这是。。。。。。”
他可能是懵了,没来得及扒拉帽子,耳朵被晏江何一句话灌得发颤:“闭嘴,别撒娇。”
出了机场门,晏江何索性松开张淙的胳膊,他手臂绕到张淙身后,将人兜着往前一捞,手爪子顺势隔衣领,掐住张淙的后脖颈。
张淙被压弯了头,一只脑袋完全缩进帽子里,彻底看不着晏江何了。他被晏江何带着,魂儿大概已经飞到九重天外历劫。
晏江何押着张淙认罪似的,他们走了特别远,一句话都没说,驳回旁人不解的眼光,沉默着淋雪,路过了机场所有的门,拐过宽大的建筑,总算叫晏江何撒摸到一处人少的偏僻角落。
排除掉绝对做不到的选择,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模棱,多么不可置信,也都归属于把控不得的真心。
晏江何从来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也从来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更不是个毛头小子,岁月为他打磨出了更沉稳的盔甲。
与年轻时,猖狂炽热的爱意不同,成熟年龄的情感,更是必须深刻,才足以支撑。
社会上的压力,生活上的负担,世俗的疲惫繁琐,并非口头一句无知的“我敢当”就当得起。心间对那位珍爱之人的责任,也不是凭借一腔热忱就能拥得住。他需要绝对坚韧的意志,甚至所向披靡的勇气。
何况晏江何并非孑然一身。他有家庭。晏涛与周平楠都不年轻了,能接受他跨入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地域吗?他再潇洒也不可能不管不顾,随心所欲。
谈不上纠结。一些东西也的确冒了头。晏江何敢认。
他只是从未越界,笑话一般的在怯生。晏江何不怕丧天良遭雷劈。也不怕他毁了自己,毁了张淙。
他之所以如此深思熟虑,乃至畏葸难动,说到底是舍不得——他是担心,他现下肤浅的觉悟不够用,不够力量去承担,那少年献给他的热爱。
那少年是张淙。是他的张淙。
晏江何都明白,都知道。但他更清楚的是,他绝对不能让张淙再这样活人装鬼地跟在他身后。
他受不了。
晏江何手臂发力,将张淙往墙上掼过去。张淙吃痛,后背被扔去墙面砸稳。他抬头看晏江何,后脑勺隔着一层帽子,贴紧冰冷的墙。
晏江何一张脸面无表情,一边拉起身后背着的羽绒服帽子,一边走向张淙。
张淙瞪大眼睛,看晏江何熄灭掉他周围所有的光明。
黑色和白色的帽檐碰上,叠在一起,晏江何的脚步停下来,他浑身不动,除了一颗倒霉催的头。
两张微凉的唇贴在了一起,晏江何那舌尖通灵,在张淙的唇缝扫出风流,打个溜儿便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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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江何大手一挥:不就是强吻。难道我不会?扯平了。
第91章 流氓还数老的甜
谈情说爱,戏剧家笔下常见跌宕起伏,小说里的陈词滥调又感人至深。
心跳加速,相濡以沫,粘稠如蜜,歇斯底里,苦涩难捱……“相爱”总有千万种诞生的模样。
人们或许幸运到偶遇爱情,或许悲哀到一生苦等不得。人们臆想爱情垂青的姿态,假设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长什么样子。人们终了一生,珍惜亦渴求动情的方式。不论俗套新奇,都是那般鲜活美好。
生命就是这样颓废的被情感驱动,向着温热,向着光明,向着爱,茁壮卑劣的老去。
晏江何这介微茫,于俗世年华,万千种疲惫中翻滚,折腾。捡到了张淙。
谁能明明白白去形容“爱”?一个人一处情节。说破大天,也不过是某一人,在心尖子上。他重中之重,怎么也撵不走,没什么比他更牢固。没有他哪里都不对,日子也过不安生。
对于晏江何,这不就是扎了根的张淙吗?这不就是他的“爱情”吗?
进姑且这般,若再退一万步,张淙以后跟别人成家立业,离晏江何老远,摸良心说,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进退皆动荡。张淙俨然已成为晏江何活着的一部分。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大了些,可能是循序渐进的,可能是倏然催大的。世间万物,七情六欲,总是如此不讲道理的蛮横。
白雪落在一黑一白两顶帽子上,掉去他们挨近的肩头,悄无声息停住,又细细簌簌款落。
晏江何温热的呼吸喷在张淙脸上,四瓣唇分开时,或许是意犹未尽,又或许是晏江何故意使坏。
晏江何的眼底生出一抹笑来,一通浓情蜜意地挑逗完,柔软的舌头尖再勾出热乎乎的毛病,点着张淙的双唇,顺时针快活地舔了一圈儿。
张淙当下何止是懵,他只差两眼一闭,直接娇弱地晕厥进晏江何怀里。
流氓还数老的甜。
晏江何占完便宜,将张淙齁儿得半死不活,总算心满意足。
就瞧他亲完舔完,没事人一样往后退一步,理直气壮地将四周走过的稀少人影当狗屁。——可谓是“大道为公,爱看不看。”
张淙不知是臊的还是晕的,总之脑袋太沉,上下颠不起头来,愣是吊在脖颈上压重。
晏江何的手心轻轻拍了拍张淙的帽顶,扫去帽子上冰凉的碎雪,他又不轻不重,巴掌隔着帽子,按住张淙的头往下怼。
张淙头顶承重,双腿发软,好不容易一口热气倒出来,被晏江何压得一晃,竟然一屁股坐地上了。
晏江何一愣,垂眼珠子看张淙。他非人多年,肚皮下的缺德心肠红彤彤暖洋洋。眼下瞧张淙被自个儿欺负成这副臊白小样,幸灾乐祸轻笑出声来。
晏江何眼角弯弯,慢慢躬下腰背,手指尖弹了弹张淙帽子上刚落下来的新雪。
弹完了天上紧接着再落,晏江何此举大抵是扯淡,不过定能将张淙摆弄得更讨他欢心。
果然,张淙肩头猛地一哆嗦。
张淙窝在帽子里,一口咬住牙闭上嘴,他怕一张嘴,心脏便能立时生龙活虎地蹦上天。
晏江何抬起左手看表,右手顺便在张淙帽子上兜了一把,丧尽天良道:“乖,我得先赶飞机了。不然要晚了。”
晏江何混账起来活妥儿的愧对畜生,他说完便转身就走,留张淙坐在墙头凉屁股。
张淙仍然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