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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来越大了,密密地连成一道帘子,瀑布般从房梁上倾倒下来。
加载缓慢的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焦丞反射性地去看,失望地点开只是一条天气推送:
本市突降特大暴雨,橙色预警,橙色预警,无特殊情况请市民降低出门的频率,持续时间可能超过24小时。
看到这里,焦丞的眉头愈发深了,吹着冷风又等了十分钟还没有李飞惮的影子。来回二十分钟不到的路,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眼皮也在跳,实在等不下去了,低头给裤管各打了个结,“我去找一趟李飞惮!”
袁羽推开门,“别去,雨太大了,这个时间点看不清路你等会迷路了怎么办!”
饶泠:“是啊小丞哥,我再给飞惮哥发发消息,他靠近了肯定有信号就能看到了,再等等吧太危险了现在。”
“等不及了……”
焦丞低声直接跑出玄关的遮板,雨声“哗”得在耳边炸开。
“等等!”阿婆见他执意要走,匆匆走出打开塑料袋给他塞了个长形的东西,手一推按钮就亮了。
“孩子你带个电筒去找人,家里没伞了,我把老头子的斗笠给你,快去快回。”
阿婆叮嘱几句,小心地给他挂好斗笠系好绳,粗糙的手指刮过脸颊有点疼,焦丞拉了拉绳子,说了句“谢谢”便冲进了大雨之中。
雨实在是太大了,气压像是一盆盆不间断的水从头顶浇灌下来,焦丞觉得脑袋很重,清楚地感受到斗笠撑开水渍的触感。
风糊得脸酥涨,才走两步,就已经浑身湿透,双脚踩进泥地里半天才能拔出来。
焦丞的方向感还行,有电筒在大致能分辨,只是这里的路面太相似了,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走错去了其他小路。
“李飞——咳咳。”依稀看见他们扎营的地方,迎面的风直接把雨水送进嘴里,只听见山头回响着自己被卡在一半的喊声,暴雨中又顷刻被湮灭。
没人回应。
“李飞惮——”再次尽力拔高声音,头顶又响起巨大的闷雷,某一瞬间天空被撑得通亮,又马上归于黑暗。
半空中吹起来两只不锈钢盆,是他们的烧烤架的配件,直接卷落在地,无影无踪。
嗓子口全是风,咳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一侧的树吹得歪七倒八,潦倒得像群魔乱舞般,焦丞只好往另一侧的方向走,如果李飞惮要躲雨,眼下也只能往山坡下的停车处走。
风越刮越大,头顶的斗笠直接被掀翻,脸上的肉吹得颤抖,连同眼睑也开始发酸,焦丞一手扯住脖颈上的绳,一手艰难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湿透了。
屏幕上满是水花,手指解锁不灵敏,颤抖着几次都没有滑开,他半眯着眼睛,眼看手机快没电了,只好用力在皮肤上揉搓到发痛——
解开了,有一格信号!
熟练地拨打号码,耳边混杂着各种声音。
“嘟——嘟嘟——”
站在原地等待电话被接通,焦丞疲惫地撑住身旁的石头,手刚放下,一道狭长的闪电从天而降,劈过他的身侧,直接砍向石头不远处的那棵树。
“轰——轰轰——”
雷声接踵而至,那棵树被劈成了两半。
焦丞的世界静止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雨水中“砰砰”地剧烈跳动,耳鸣伴随着心悸,像有千万只蚂蚁啃食着,恐慌、害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狠狠吞噬……
他在哪儿?
李飞惮到底在哪儿!
“焦丞…焦丞……”
微弱的喊声透过雨水冲刷泥土的声音,焦丞猛得回过神来,他刚用力地伸出一只脚,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不动小腿抽筋,差点儿跪倒在地。
“焦丞……焦丞!”
李飞惮的声音。
焦丞顶着风,拖着抽筋的腿往声音的方向艰难跑去,脚底勾芡着整块泥,走起来只觉得驼出一块,异常难熬。
对面的小路上响起脚步声,带着一阵猛烈的呼吸。
焦丞的电筒要坏了。
光一闪一闪,一闪一闪。
照在面前的人身上,有点丑。
黑发贴在头皮,水顺着发梢连贯地躺下,眼皮可能是被吹肿吹红了,五官挤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模糊,整个人像是灌在水里一般。
而他的右手不知道拿着什么纸盒,雨太大看不清,只是觉得被挤压坏了,软塌塌的,似乎立刻要掉下来一样。
“你怎么也在这儿!”李飞惮喊得嗓门很大,生怕他听不见。
焦丞:“我来找你,你的伞呢!”
“被吹飞了。”
李飞惮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牵着往另一侧的小路跑过去,雨水顺着他的衣领乱窜,男人的衬衫紧紧吸附在身上。
“不能站在这里,树太多了,等会被劈中的话,咳咳…咳我们……可得上社会新闻……”
他说着拉着焦丞一路小跑,焦丞手里的手电筒彻底报废,只能放弃跟着男人摸黑向前跑。
刚一停下,焦丞心头一阵剧烈翻滚,撑着架子直接干呕起来,李飞惮急切地帮他顺背,“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应该……只是雨太大呼吸不过来。”焦丞说完又站着调整了很久,然后才抬头四处张望。
一间破旧狭小的屋子,没有门两边通风,房梁上的雨扑哒扑哒地砸在地面上。
“这是哪里?”他问。
李飞惮脱下衬衫,赤裸着上身将衣服拧干,扭头帮焦丞取下斗笠开始擦脸上的雨水,“应该是一间没拆掉的废旧牛棚,刚才我就在这个地方躲雨。”
焦丞闭着眼睛任由男人摆弄,手指缝隙里可以看见裸露的胸膛,均匀的腹肌反复收缩,上面淌着水。焦丞眼睛一酸,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
“你干嘛呢,这情况还想摸我啊。”李飞惮轻笑一声。
焦丞没有回应,安静地蹲下,不知道外边哪里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忽远忽近。
“你回去拿什么了?”
焦丞回头发问时,李飞惮正在重套衣服,衬衫皱皱巴巴团在一块儿,早就没了样子。
墙角放着的个烂掉的盒子应该就是他回去拿的东西,只是被雨水冲去了字迹,什么都看不清。
李飞惮蹲在他旁边,小声说:“蛋糕还剩一半呢,不能浪费了。”
牛棚之外是一片荒废的土地,只有杂草随着风肆虐地摇摆,每一下摇摆都像要被卷入漩涡,闪电一条接一条,偶尔亮如白昼,又坠入无尽的黑暗。
李飞惮说完这话,身旁的人什么都没说,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傻笑地扭头,刚要逗逗自家老婆,一下傻了。
焦丞的眼睛通红一片,眼睑处泛着泪光,整个人缩进了膝盖了,嘴唇微微颤抖。
脆弱。
这个词一下子冲进他的脑海里,李飞惮慌忙地起了身,想给焦丞擦擦脸,却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来没见这个人这样过,连同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焦丞抠弄着自己的手指,感受到男人的局促,小声道:“我没事。”
“老婆,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刚跑出去雨还没那么大,也没料到会成这样……”李飞惮一手环抱住他。
焦丞抹了抹酸疼的眼角,推开他的手,“我没生气。”
李飞惮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就没见你承认过……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就想着好不容易在外头过生日,不想浪费蛋糕,哎,早知道昨晚睡前全吃光了好了。”
男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就想抠着几个字眼让气氛活跃一点,可焦丞依旧什么回应都没有。
牛棚外的雨依旧。
“丞丞,你是不是还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掉在水里黑屏了,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画面了。”
“其实刚才我是因为闪电才看见你的,你看我这个角度正好绕过去就是你站的那地方。”
“丞丞?老婆?宝贝?你理理我嘛……”
“蛋糕虽然泡软了,但是这层面包还可以吃,我昨晚切的时候特意留了一双鞋子,哎,现在都化了。”
李飞惮还想说些什么,他觉得是自己惹自家老婆担心和生气了,又懊恼地只会道歉。
“李飞惮。”
“嗯?”片刻,李飞惮听见焦丞终于念他,喜悦地抬头。
“你回去吧。”
李飞惮歪头:“回去?唔…外头现在雨太大不安全,再等等咱们。”
焦丞咬咬嘴唇,“回英国跳舞吧。”
李飞惮像是没听懂似的,整个人呆住了,许久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才愣巴巴地笑说:“怎么了?我回来不好吗?接你天天上下班,还能去咱爸家和他下下象棋,姑姑不也现在整天念着我……”
刚说到一半,焦丞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
“宝贝,我们不是情侣吗,还能是什么关系?”李飞惮看着他严肃的脸笑得越来越勉强。
“不是这个。”焦丞平视前方,“李飞惮,我们都是男人。生理上势均力敌,不需要谁去依附谁,同样人生也是,我不用别人为我牺牲,包括你。”
李飞惮急起来:“不是,到底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安娜吗,还是刘维丝?所以你才突然回来的?”
“不关他们的事,只是我以前不肯承认罢了。”焦丞道。
“我不明白。”李飞惮突然站在身子。
焦丞侧头不去看他,却依旧能感受到这种压迫感。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焦丞:“我没说不好。”
“还是你觉得我现在很糟糕,连我自己都养不起了?这就是你查工作室流水单的原因?”李飞惮语气逐渐加重,不知是不是受了冻的缘故还咳嗽起来。
焦丞心烦意乱,明明眼下说这话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他真的是忍不下去,李飞惮越在乎他,他就越无法无视这份在乎,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你知道我查了流水单?”
“我能不知道?一沓那么明显的A4纸放在包里,你还专门找人…咳咳……做了分析的报表和预测,我又不是瞎了看不懂。”李飞惮声音混杂在雨水里。
“李飞惮,我不想这样,但工作室的情况确实也不好,我很担心你……”焦丞掐了掐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两个字突然点燃了男人,李飞惮猛得咳嗽起来,转而涨红了脸,“你到底不想什么?是不相信我吗?不相信我能做好这一切?焦丞,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如此差劲?”
外头的雨滴滴答答地下着,风缓了,雷声也不再那么密集。
两个人争辩得面红耳赤,这是七八年来他们第一次这么大型的争吵,和事业与生活挂钩,彼此努力输出自己的观点,又好像无意中偏离了对方的想法。
暴雨之后终于归于平静。
两人保持着沉默。
李飞惮什么都没说,又连续咳嗽了一会,默默帮焦丞挤干了衣服上的水。
“小丞哥!飞惮哥!总算找着你们了,川哥快来,他们在这儿呢——”
远处传来饶泠的声音。
焦丞迷茫地抬起头,眼前突然跑出浑身湿透的柳伯茂,他气喘吁吁道:“找你们很久了。”
焦丞道歉:“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们的手机都用不了了。”
男孩递过来两块毛巾,焦丞接过伸手擦着脖子,另一块直接扔给了男人,柳伯茂看着他们,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劲,来不及多思考,后头所有的人都聚集过来了。
“小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