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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敏开了门就捏住鼻子被灰呛得咳嗽,转头招呼焦丞进来,“前几天就说要跟你揭李飞惮的短了,正好今天有空,来。”
应着付姐的话,焦丞走进屋内,顺手关了门,布局一览无余,卧室、浴室 、厨房和客厅相连的公共区域,以及一个视野还不错的阳台。
他四处走动,部分家具上了霉,付敏咳嗽几下不知道蹲在矮柜里又在找什么,焦丞倒看见一张反扣的照片。
拍了拍灰,拿起看。
青涩的脸,和少年特有的强有力又单薄的臂膀,隔着岁月的痕迹展现在焦丞的眼前。
李飞惮样貌变化不大,这样子他也曾在书柜的相册里看到过,当时还非主流的男孩,好像一夜之间就褪去了些幼稚,转而变得干净起来。
男孩身侧站着两个人,一位是二十岁出头窈窕的付敏,另一位是…杨雪柔?她的样子和现在相差太多了,虽然依旧是嚣张跋扈的表情,但留有少女时代的清纯。
焦丞看着,摸了摸相册小人的脸笑出了声。
“下面那店面很多年前不是现在的样子,我当时还在上学跳舞,所以只用来放杂物,这间屋子也没人住,就空着,直到那年李飞惮来了。”
焦丞大概知道付敏要说些什么,拿着相册拍了拍旧沙发的灰,一屁股坐下来,认真听着。
付敏背对着还在电视柜下找东西,头也不回地继续说:“其实啊,他一开始本来可以有房子住的,毕竟家里支持,但是啊,李飞惮当时十六岁,太缺心眼了,记得我说他英语差吗?”
“嗯?”焦丞抬头,因为最近听了太久李飞惮好听的英式英语,有点想象不出差的样子。
“那可是真的差,”付敏忍不住笑,像是在嘲笑,“差到你不敢想象,我估摸他当时连国内普通初中生水平都比不上,简单句子溜不准,每次我纠他读音,他就生气不理我,难为情老半天,躲着不肯出来,就别提跟当地人讲话了,简直要了他的命,杨雪柔就天天笑他。”
“然后呢?”焦丞听着来了兴趣。
付敏说:“然后住了一段时间酒店后,他要去租房子了,一开始说好是我和我爸陪他去的,可那天上午我正好嘲笑了他的口音,这小子一气之下没喊我,自个儿联系了房东,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每想一次就觉得好笑哈哈哈哈……”
焦丞笑了,几乎想象出对方恼羞成怒的表情,“他读不懂合同?”
“对哈哈哈哈哈哈!”付敏回忆到这里笑得前仰后合,“他压根看不懂合同,但也不肯联系我,犟着,听说是还不情愿地打了个电话求救杨雪柔,但雪柔也不能全看懂啊,反正最后我找到他们时告诉我已经签好了。”
焦丞看过不少这样的案例,似乎有点猜到之后的走向了。
“这小子给整整骗了三年的房租啊,一屁股没挨上,唉现在说来挺可笑的,当时是真的惨……李飞惮又觉得丢脸没告诉他爸妈,其他的钱都用来上课上学了,最后又舔着脸来找我了。”说到最后付敏笑声放低了,“其实还发生过很多事情,好玩的,不好玩的,难过的,伤心的……后边杨雪柔去了爱丁堡,他又遇到了其他的人,有些人我也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再后来他有了新的朋友圈,也搬出去交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快二十年里他把英语说得比谁都好听,甚至还能学着西街乞讨老头说几句方言,所以说……”
“找到了!”付敏说到一半突然跳了起来,上扬的语气吓了焦丞一大跳,她举起一张刻录的光盘塞进了放映机里,然后也坐到焦丞身边。
焦丞:“这是……”
话音刚落,放映机就发出老旧的“咔擦咔擦”声,运转了两秒,屏幕花了几下,然后有画面了。
模糊抖动,声音很吵很杂,只看得清,两个小小的脑袋。
“这是他和杨雪柔。”
两个人站定,在一群西方小孩里算不上高大,音乐起,他们用力地走步、开肩、回旋……
画面一转,声音更吵了,脑袋却变大了。
付敏笑:“这是我。”
经典Hugo Strasser演奏的《you you you》,踩着狐步舞的步子,两个人怀抱在一起,四下脱步甩,还真有点飘逸的仙气来了……
“刘维丝。”
漂亮的大裙摆,应该跳的是华尔兹。
这次能看清他们的面容了,正在抽发疯长的两个人,带着青年向成熟男女萌芽的气质,在整个回环的大舞池里转圈,这个圈转得很大,转得很快,像要把人看晕了似的……
画面又变了。
好看的探戈永远不是花招,它是跨越式的,有重心在流动的。乔作为西方人的优势如此明显的凸显出来——有力量的,潇洒的,顿挫有力的。
这个焦丞只见过一面不曾印象深刻的女人,柔和刚都紧密得妥帖在一起了。
乔和李飞惮。
不是半推半就的,不是郁据还迎的。
他们傲慢也横纵……
光盘到底了,“咔擦咔擦”,屏幕花了,最后陷入黑暗。
焦丞觉得手心有点发汗,像是隔着很多年看了场电影,而其中一位主角他日日相伴。
“我帮你去倒杯水。”
付敏起身拍拍他的肩,下楼了,留下焦丞一个人。
焦丞站起身四处走走,他取出放映机里的光盘,然后吹吹灰放好,放到沙发上。
他又打开卧室的房间,房里拉着窗帘,光透进一丝。
床上没有床单,只有硬邦邦的床板。
他就这样直晃晃地躺了上去,头对顶,脚对底,背手将胳膊枕在后脑勺上,然后静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又静悄悄地闭上眼睛……
他在想象,很多年前,李飞惮躺在这儿时的心情……
会是什么样呢?
从付敏那儿出来时,焦丞收到了李飞惮的消息,他说被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对方还在输入中,焦丞不想看解释了,立刻回了个“好”,对方的“正在输入”也就断了,没有再发来。
焦丞要继续旅游了,他买了张船票,准备坐上泰晤士河游轮,去看伦敦金融城,去看泰特现当代美术馆,去看贝尔法斯特号,然后什么都不想。
可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听见有人他唤:
“是阿丞吗?”
第80章 局外人(下)
“阿丞”。
这个称呼,再熟悉不过了。
它存在于焦丞的少年时代,曾经被无数次地唤过,但细想其实也并不遥远,就在数月之前,那个男人才重新这样唤过他,以至于后来的李飞惮也模仿过同样的称呼。
可如今在异国他乡,会这样唤他的。
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焦丞拿着满是英文的船票回了头。
对方穿着藏青色的短衬衫,口袋里塞了只棕色笔帽金色镶边的钢笔,胳膊肘夹着黑色文件夹,很正派的模样。
他又唤了句“阿丞”,然后快速地小跑过来。
焦丞避开人流,站定在角落里,他差点儿忘了,白掣也在英国工作,世界可真小。
“阿丞,你怎么来了?”白掣的语气欣喜,不像个三十岁的男人,像刻意模仿着少年时代的语调,焦丞一下子卡了壳。
距离上一次尴尬相见也有段时日了,换到现在难免让人膈应,焦丞也没摸透白掣到底在想什么,但最后一通电话里说过分话的,确实是……他们这边。
李飞惮骂了什么。
好像是“神经病”,还是以他的口吻骂的。
太尬了。
“之前回英国前想请你吃饭的,但你没来。”白掣放缓说话的速度,“都不知道你来这儿玩了,怎么不提前联系我,还可以安排一下行程住宿。”
“没必要。”焦丞回绝,这才想起之前白掣加过他的微信号,自己也没拉黑,后来似乎也没有被骚扰过。
白掣不生气,扫了眼焦丞周边,应该在找李飞惮的身影,俨然餍足的表情,随后指指他手里的船票,“你要上游轮?”
“嗯,四处走走。”
“今天天气不太好,能见度低,可能还会下雨。”
焦丞看了眼游轮检票口发现快关闭了,“没事,我就随便转转,你还有工作吧,去忙吧,不用管我。”
说到这里其实就有些赶人的意思了,白掣不会听不懂,但他突然换了个语调轻笑两声,声音恢复了正常,低头取下口袋里的钢笔,走了几步停在焦丞跟前,将钢笔帽别进他船票上。
“见面礼,之前航模没收这个就收下吧,那双鞋的回礼。”
听见这话挺意外的,毕竟航模事情过去挺久,寄过去的包裹对方也该收到了,而鞋子更不言而喻,早就是十几年前的事儿。
“你寄我那模型是为了回礼?”
白掣收回手,声音沉稳起来:“当然不是,专门准备的,谁知道名草有主了,不过……其实我不介意横插一脚。”
远处游轮已经开始催促了,焦丞加紧了步伐作别:“白掣,你知道吗比起高中时代,你现在可太油腻了……”
报复性地丢下一句话,焦丞匆匆上了船,心里觉得解气,忍不住地偷笑,连同一直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刚要找位置坐下,就听见门口窸窸窣窣什么声音,然后门口就再次出现了这个男人……
“……”
游轮出发了,“呜呜”两声离开河畔,焦丞靠窗,别扭地起身往里坐了些。
身旁的人笑了,“没必要吧,我又不是瘟疫。”白掣又问:“你那个跳舞的男朋友呢。”
今天的外头确实起雾了,可视范围很窄,焦丞无言地叹了口气,开口:“不仅油腻,还聒噪了。”
白掣又听乐了,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任何的评价,拿起文件看了会。焦丞的视线内也能瞥见一些,是法律类的文件,专有名词太多看不懂。
“之前我回国对我态度也没这么差,现在直接都骂人了,”白掣过了会道,“你脾气变差了,高中不这样的。”
“烦着呢。”焦丞没好气地回。
白掣见状收了文件,然后倾身靠近,还没碰到,就觉得一“滚”字明晃晃写在焦丞这张文质彬彬又不耐烦的脸上,讪讪收回手臂,“好吧,我信了。”
焦丞不语,撑脖子看窗外,手机拍了两张照,也没拍到什么,外头现在雾蒙蒙一片,再加上旁边突然出现的烦人精,心里燥得慌。
“谁惹你了?男朋友?”白掣开口说风凉话。
焦丞:“和你没关系。”
“看来猜对了,那咱就不要他,好马要吃回头草,看看我这黄金单身汉,恭候您的光临。”白掣竟然还学会了插科打诨,和他以往的样子不同,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闭嘴。”
“太凶了吧,我可还挨了你男朋友两拳,好半个月才消肿的。”
消肿?
焦丞眯起眼睛,疑惑地扫了眼白掣,确实看不出一丝说谎的意味来,“你们打架了?”
“可不,当时你发烧睡着了,”这人斜靠在北椅上,摇晃晃,“争风吃醋,你真应该看看。”
这下焦丞不想理了,他实在觉得白掣现在莫名其妙。
里头空间狭小逼仄,闷得人难受,他起身准备去船舱外看看,站在船尾吹吹风也比待在这儿干聊天舒服。
外边的人还不少,踏在踏板上的大多也不是本地人,拍照聊天的都有。
焦丞发了条朋友圈,图片上传半天进度条才滚了一半。
船尾的发动机在湖里里鼓出一层小浪,嘟嘟地抡出层层涟漪,然后渐渐回归平静,又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