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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网崩了又崩，直到凌晨都没有消息。周南涛百无聊赖地刷新着网页，旁边是周南风玩游戏哒哒哒的背景音，还夹杂着队友的声音。
“你又和小学生玩。”周南涛嫌弃。
“你搞年龄歧视！”周南风不满地反驳，“小学生怎么了，比你玩得好多了！”
“胡说，你放着我来……”正在闲斗嘴，忽然页面就刷出来了。
周南涛猝不及防地看着页面收了声，周南风见状，被紧张的气氛感染，连忙把游戏声音调到最小。
他握着鼠标的手有些颤抖，秉着呼吸一列一列地向后看。看到总分那一格的时候，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
几乎是同一瞬间，同学们询问的私信就蜂拥而来。置顶消息是叶循，只发了一个问号。
周南涛发了自己的分数，回以一个问号。
只比他高了两分。叶循得意洋洋：“我说了要和喜欢的人去一个城市啊！虽然考得不是最高的，但是是实现目标的人啊。”
周南涛回他：“幼不幼稚啊你。”
周南风对高考分数没有概念，只歪着脑袋看他：“哥你是不是考得很好啊？能上清华吗？”
“还好还好，上不了的，想啥呢。”
“那你笑那么开心……”周南风嘀咕。
周南涛很快收敛了笑容：“有吗？”
虽然觉得自己的哥哥可能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但考虑到他刚刚经历了这么刺激的事情，不太正常也是情有可原的，周南风于是高高兴兴地跑到客厅去向父母汇报情况。
出了排名，很快就定好了学校。叶循说高考结束以后还没有周南涛单独约会过，要好好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于是拐了刚刚成年的周南涛去了酒吧——虽然是很安静的清吧。周南涛无奈：“行不行啊，就你这酒量，别喝两口就躺这儿了。你喊我来是保护你的吗？”
叶循哼着“我是一个牛仔，在酒吧只点牛奶”，给自己点了一杯果汁，给周南涛点了一杯鸡尾酒。
叶循一只手拿着吸管摆弄饮料，另一手托着下巴，看向周南涛，问他：“高考前放假的那一天，你在干嘛啊？”
周南涛答：“看书，爬山，去一个庙里烧香拜佛。”
叶循噗地笑出声来：“你不是破除封建迷信吗？”
“唉……又是关松和你说的？”周南涛无奈。
叶循点点头，周南涛又说：“那是一回事，烧香是另一回事——让我爸妈也安心一点，就当安慰剂嘛。”
“你呢？”他问。
“我啊……”叶循想了想，“弹钢琴，自慰。”
周南涛睁大眼睛：“哎，你……”
叶循笑着看他，又说：“还有想你。”
土，土得要死。周南涛在心里暗暗吐槽，然而这个角落的灯光柔和又昏暗，教堂窗户一样的彩色玻璃灯罩，把光都分解成彩色的碎片。叶循就坐在灯的下面，一束金色的灯光从他头上洒下来，整个人都变成金色的。
于是他明明说着这么土的情话，但显得真诚又浪漫。
周南涛低头喝了一口酒：“虽然在酒吧，虽然没什么人，但车轮子轧到脸上之前能不能有点预警……”
“喂，”叶循不满地嗔怪，“只是考前合理减压的方式而已，怎么了吗。”
叶循喝了几口自己的果汁，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把周南涛的酒抢过来：“给我喝点。”
周南涛想起叶循曾经一瓶rio就放倒的光辉事迹，老妈妈一样关怀道：“好了好了，尝一点就好了！要是真的喝醉了，我怎么把你弄回去，怎么和你妈妈交代……”
“和我妈交代干嘛呀。”叶循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把我带回你家不就行了吗？”
“我妈洁癖，不可能收留酒鬼的，带坏我妹妹。”
“乱讲，阿姨那么喜欢我，肯定会邀请我住下的。”叶循说。
叶循的脸很快开始泛红，周南涛都怀疑他有要醉的迹象了。
叶循问他：“你报哪个学校？”
“L大。”周南涛说。
“啊？”叶循怔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睁大眼睛眨了眨。L大是沿海城市的学校，也是很好的学校——然而他以为周南涛也会去北京。
“你加上综合评价的分数，可以去北大，对吧？”周南涛问，“报的是数学类，没错吧？”
叶循没回答，只问：“为什么去L大？”
“因为分数刚好就是那么多。”周南涛说，“L大很好的。”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发作了，叶循感到自己灵敏的大脑变得木木的，难以思考。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速度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冲撞得自己的胸膛难受。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环。北京的学校那么多，他以为总会有合适的。他早就规划好了以后要怎样一起在北京读书生活，从没有想过这几分会是最大的阻碍。
他不能说出让周南涛也报北京的学校这样的话。北京当然也有很好的学校，但他明白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他不可能因为自己叫周南涛受一点的委屈。
周南涛轻声说：“没关系的……”
叶循咬了咬下唇，看着周南涛说：“我知道L大的数学系也是很好的。”
周南涛几乎是立刻冷下脸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叶循委屈地看着他，“我不在乎的。从前有那么多机会我都放弃了，我才不在乎的。”
“你要是敢改志愿，我立刻和你分手。”周南涛说。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灯光的缘故，叶循的眼睛显得红红的。周南涛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要这样，你喝多了。”
第49章 C for Con**adiction
叶循虽然酒量不大好，但也并不是一两口能喝醉的。但周南涛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眼圈，总觉得心里不安。提出要把叶循送回家，叶循却很干脆地拒绝了。
叶循还是骑着他的小电瓶车，揉了揉鼻子，声音有点瓮瓮的：“拜托，我是男生诶，能有什么事。你回吧，我家搬家了，你送过去就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周南涛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感受到叶循的不高兴了，但又能怎样呢？叶循也许是在生气，气他没有提前商量。但这种事情也没法商量，对于他来讲，恋爱比起大学实在不值一提。
叶循离开了，路灯把飘荡的柳叶都照映成金色，他就消失在远处暖黄的光晕里。周南涛想，如果终须一别，那这样也并非不可接受。
叶循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也或许只是在思考计划外的未来。后来接连着几天，周南涛都没有接到叶循一个电话。他总觉得气氛尴尬，也不知道如何主动开口，于是双双缄默，各自等待对方打破。
周南涛家里在筹备出行，趁着这个假期去欧洲玩。他原先告诉过叶循旅游的计划，但直到出发的时候，叶循依然没有任何来找他的表示。上飞机之前，周南涛给叶循发了一条消息：“出发啦！”然后换下国内的手机卡，关掉手机。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加上时差，周南涛到了酒店先昏天黑地地补了个觉，醒来的时候拿着手机朦朦胧胧地看消息。叶循的回复看起来很平常：“好好玩，记得给我带礼物。”
周南涛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却隐隐有种奇怪的失落。
在英国工作的表姐接待他们，周南风黏在她后面底气也足了，敢于叽叽喳喳地用她稀烂的英语和别人讲话。邓蓝高兴坏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只剩一个周南涛心不在焉。
在海滩边晒太阳的时候，周南风又凑在表姐身边，点评穿着泳衣来来往往的俊男美女的身材。两个女生在一起笑得乐不可支，表姐向某处示意：“哎，你看那群小孩儿，和你差不多大吧。”
周南风看去，几个中学生在一起玩水，临别的时候男生女生互相拥抱道别。周南风立刻坐了个很夸张的表情：“噫！我要敢那样，我妈早打断我的腿了！”
邓蓝笑道：“你就瞎编排我！文化传统不一样，你不要跟人家学。”
“看看看。”周南风努努嘴，“才这么一说，就要教育我。要是我真找个男朋友，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大家都笑起来，表姐又转向周南涛：“哎，桃桃，你呢，找到女朋友没有？”
周南涛冷不防被问到，加以做贼心虚，愣了一下才回答：“当然没有。”
表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循循善诱：“没关系，你都要上大学了，就算有也没人管你了。”
“真的没有。”周南涛一脸镇静。
表姐充满遗憾，转头问周南风：“真的呀？要是有的话你可以悄悄告诉我。”
“你们讲得太大声，我都听到了。”周南涛无奈。
“他不行！”周南风大摇其头，“他哪里能找到女朋友？平时都没有女生和他玩的，只有男生和他打游戏。”
说完又用自认为很小的声音说：“不过他有个同学真的很帅哎，和他关系很好……”
“哎！”周南风叫住她。他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其实并不担忧在父母面前露出什么，然而表姐也同是年轻人，并且是在英国生活的年轻人，他没由来地害怕表姐能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出些什么端倪。
周南风不满道：“你看看，我哥心眼好小！听到我夸别人帅就吃醋！”
表姐被他俩斗嘴逗得笑个不停，终于平复下来说：“没有也好，去大学再找也不迟。高中生啊，都没什么结果的，都是小孩儿，上大学不在一块就分开了。”
周南涛被她说中心事，反而不知如何接话，勉强笑笑，沉默不语。天空和海面一样碧蓝开阔，海鸥在附近盘旋。有人牵着狗躺在岸上晒太阳，懒洋洋的氛围在每一颗沙粒之间蔓延。远处的喧闹声顺着潮湿的海风飘过来——这是外面的世界，他终于走出那个校园，那片一亩三分地的地方。
这是和叶循没有联系的第十五天，他觉得没有对方的生活事实上也可以忍受。
因为要在旅店里自己做饭，回程的路上去了超市。周南风一整天都兴高采烈，然而周南涛心里有事，兴致缺缺。他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但邓蓝毕竟是他的母亲，凑近了他轻声问：“怎么了，是不舒服？”
“没有。”周南涛的手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就是有点累了。”
提着购物袋等巴士的时候，他依然在犹豫。这里接近郊区，人烟稀少，柔软的粉色的晚霞静悄悄地挂在天边。购物袋太沉了，勒得手疼，他也没有想要放下来休息，只是机械地反复用指甲磨蹭着购物袋的提手。
他打开和叶循的对话框，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叶循和他说好好玩。这时候国内是凌晨，叶循应该看不到消息的。周南涛屏着呼吸，打下“我们分手吧”，犹豫再三按下发送。
果然没有回音。他脸上一片平静，然而心跳急促是骗不了自己的。周南涛把手机放回口袋，又忍不住拿出来看。掐着点算到一分五十五秒的时候，还是把消息撤回了。
过高的心跳声还在耳边回响，因为紧张，他的手冰冷而颤抖。远处巴士驶来了，他把手机按在自己心口，脑海一片空白。
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要上车了。周南涛咬着牙又打开手机，一只手把艰难地把消息重新发送出去，然后飞快地卸载掉所有社交软件。他逃一样地坐上车，看到路边的风景在眼前闪过，双手捂住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50章 B for Brav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