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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天斑斓夺目的光华里,他第一次见着了肖一的笑。
明丽过夜空的焰火。
他颠了颠肩头的人,见肩上的人把头低下来望着他,便说:“我教过你,过年都要说吉祥话儿的。”
他看着肖一瞪大了狭长的凤眼好像不太明白,他便拉过了肖一的手,嘴角扬出一条温柔的弧线。
“肖一,来岁顺遂啊,快高长大!”
他觉得许是这些词对那时的肖一来说还太复杂或者太长了,那孩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笑得更开了。
那时候他就想着,就算是为了这一笑,这孩子他也得护好。
可偏偏刚翻过那个年没多久,都来不及入夏,他六师兄就出了事。
那件事后他躺了足有三个月,之后便是忙的不可开交。
那一夜心里暗暗发下的誓,终究还是没做到。
“哥哥?”肖一自己嘟囔了半天久不见人答话,便又轻唤了一声。
魏寻回了神来答道:“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都不曾听说过。”
“我不曾听说过的地方那可太多了。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肖家村,爹娘不在了就流浪到了附近的镇子上,就是你捡到我的地方。之后上了山,除了山脚下的镇子便哪也没有去过了。”
肖一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魏寻却是心疼的紧,语中极尽温柔,“那肖一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哥哥这次回来就带你下山好好的玩一趟,好不好?”
和悯怜那种带着料峭春寒的温柔可不一样,这个人温柔起来就真的是春日暖阳。
他想着肖一的笑,也想起自己刚上山的时候有六年时间都都不曾下山,现在还能记起少年时对山外面的憧憬,便想着全都补给肖一。
“嗯……我想去江南。我在醉欢坊的时候,有一个于妈妈从吴郡买过来的姐姐。她经常跟我们说江南有多好,冬天很少下雪,也不会结冰。她还说那边的人说话都很温柔。”
肖一自顾自地嘟囔。
“嗯……我想也不会比哥哥更温柔了吧……但是城里都是小河,出门就要过桥。笠泽湖边的莲蓬菱角,偶尔路过摘上两个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追着你打骂……还有那边有好多好吃的,我当时听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魏寻听着肖一嘀咕,明明说着自己那么向往的事情,却好像在念经,他有点想探过屏风去把人拉进怀里。
他太知道一个人总是压抑情绪和欲望是一件多辛苦的事情。
“好,那我们就去吴郡,去笠泽……”魏寻垂了垂眸,长长的羽睫遮住了那一片温柔,“你还记得那个姐姐跟你说过什么好吃的吗?我们去全都吃一遍,可好?”
“好。那哥哥你快些回来,我等着你。”肖一从屏风后面伸出一只手,“拉钩——”
魏寻勾住他的手指头,感觉那节手指终于被热水泡出了点温度。
叩叩叩……
房外一阵叩门声响起。
“何人?”魏寻问道,见门外无人应答,他便知道是无音,遂起身开门。
虽然隔着一层屏风,肖一还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把身子往水里又潜了潜。
魏寻把房门拉开一条细缝,还是深怕肖一着凉,“何事?”
“私信。”无音比划着,把一个信封交到魏寻手里便行礼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少人理我。。是我更的太慢你们都在养肥肥吗。。那我加油更新?
不过明天特殊日子;大概率不能更新;小可爱们周日见啊!
第27章 山雨欲来
凛青山后山。
魏寻还是那一身劲装;整个人陷在如墨的夜色里。
林间风声不现。
他看着沉云闭月,担心大雨将至,用神识又探了一遍自己房内的结界;确认一切无恙才定下心来。
肖一还在里面。
“薛掌门;有礼。”魏寻探得来访之人已到,对着夜色先行一礼。
“寻公子果然好本事。”魏寻身前;一个中年男子站定,对他颔首回礼,“不枉薛某走这一趟!”
此人衣着华丽;金丝为线的蜀绣锦缎;花纹繁复却不张扬;只是身形略胖了些;不似一般锻体练气的仙门中人。倒是佩剑剑鞘上的金石珠宝,在浓稠的夜色里格外扎眼。
这般的富贵堂皇;除了清灵派掌门薛成訾,还能是谁?
魏寻冷脸说道:“薛掌门过誉了。”
“寻公子不必多礼。”薛成訾倒是满脸堆笑,“薛某不是许清衍那个老腐朽;礼数的事我并不在意。我是来与寻公子谈桩买卖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是吗?”魏寻闻言不悦更甚,语气却尚算端的平;“凛青山山中结界仰仗掌门之力而存,现在我师父卧病,这结界还真是虚弱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当真是全无礼数。”
“哈哈哈——”对于魏寻的揶揄,薛成訾倒也不恼;他朗声一笑,接着道:“寻公子莫气,在下向你师父道歉还不成吗?”
此二人皆是仙门中出了名的和颜悦色,可这番对话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愉快。
魏寻平日里端的是恭敬,而薛成訾行的却是谄媚。
此人四十有六,无论是年纪还是辈分,都当得起魏寻的前辈,兼是堂堂一派仙长,可现下对着魏寻的出言不逊却是一脸阿谀,言语间也立刻放下了身段——
“也不是在下想偷闯凛青山,这不是心疼寻公子分身乏术嘛。他江风掣连悯生亲笔的派都拜帖都敢告罪回了,在下若是依着规矩递帖子,何时才能见到寻公子你啊?”
“天色已晚。”魏寻显已不欲多言,“薛掌门贵人事忙,有话便讲,不必寒暄。”
“你看看,你看看——”薛成訾继续油腔滑调,“这还没说什么呢,寻公子怎么还下逐客令了呢?”
清灵派算得上排在悯安派后头的第二大派了,但派不如其名,既不清正,也没什么灵气,名声不大好。
薛成訾的修为比起许清衍来也就是半斤八两,却极善专营,丝毫不顾及名声,与其说是一派仙长,倒更像是个生意人。
清灵派内历代没有出过什么一骑绝尘的徒弟,但却能在数百年间屹立不倒,发展壮大,靠的就是一辈辈像薛成訾这样的人。
在这群人眼里,与其花几十年时间培养一群徒弟,指望着在里面出几个像魏寻这样拔尖的振兴门派,倒不如开足了价码,把别人家这样的徒弟挖过来。这样不紧快,而且风险小——
谁也说不准你几十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会不会是一堆废柴。
况且别人家的徒弟嘛,理论上,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挖角的办法,那薛成訾可就多了去了。
他善于奉承,出手阔绰——非常舍得花钱。
可能不是所有人都甘愿被钱收买,但是薛成訾信:财可通神。
钱财买不来人,却能买的来消息和别的东西,只要能完全了解一个人,就不怕找不到他的软肋对症下药。
威逼、利诱,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实在是这个不行,不也还有下一个吗。
如此收拢的人才又可以继续为他开疆拓土,抢地盘,夺信众,守基业。
到头来他手头落下的都是真金白银。
他也从不怕手下的人因利而聚,利尽而散。
人想要的东西天天在变,他也能变着法的给;若真是给不出什么了,只要他还握着钱,就能再去买别人。
魏寻自是不齿与这样的人为伍,况且此人私闯山门,言语间又对许清衍不敬,魏寻对他很不待见。
见魏寻并不搭自己的话茬,薛成訾正了正脸色道:“既然寻公子不欲多言,薛某也就看门见山了。我薛成訾今日前来,可解你清罡派和你魏寻今日困局,寻公子可有兴趣谈谈?”
魏寻闻言把眼神分了薛成訾两分。
他知道薛成訾财可通天,清罡派那点秘密在江湖上兴许还未传遍,但薛成訾若有兴趣,海量的银子砸下去,大抵也藏不住什么。
薛成訾得了魏寻两分眼神,便自觉此事可谈,也未等答话,继续说了下去——
“悯众这次亲笔的拜帖,发给的还是上次不暮海除祟收到的那些个门派,悯众要诸派首推举出一个人随悯怜去加固凤囹圄封印,那可是父神血脉的封印,上古父神可是劈开了三界的大神仙,我们这些凡人去了能做什么?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不暮海除祟都除不掉你,人心惶惶,故技重施啊——”
薛成訾拖长着尾音,人又往魏寻身边靠了靠,“他们是不会坐视清罡派和你魏寻不可一世、独占鳌头的。”
魏寻闻言也不得不再好好审视面前的薛成訾。
此人嘴里说的事,是白天才刚刚发生的;他能得到消息不教人意外,但反应竟然这样快,说明他眼睛一直盯在清罡派身上,魏寻也不得不忍下厌恶,再打听一二——
“那薛掌门又能如何?”
“我能如何?他们都盼着你死,只有我想要你活啊。”薛成訾笑意微敛,“你叛出清罡派,归入我门下。一切可解。”
“你!”
魏寻料得薛成訾十之八九是为自己而来,这是此人一贯的作风;只是不曾想对方能把话说得如此露骨。
“寻公子别急着骂我,让我把话说完啊。”
薛成訾打断了魏寻,没让他说下去。
“你想想,没了你,谁还会盯着清罡派,许清衍的病,很快就能好了。就算是好不了,不是也还有江风掣吗,他是没什么大本事,脾气也不好,但脑子还算灵光。许清衍也是庸才,这辈子唯一的成就,不就是教出了你这么个徒弟嘛?可清罡派不是一样好好的?这里不会没你不行——相反,清罡派门脸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薛成訾说的是实话。
仙门诸派百年间格局已定,若有谁想要在这时候脱颖而出打破现在的平衡,既得利益者就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而今天的清罡派得了魏寻,显然就是一派要破土而出的架势,他们想借不暮海除祟一事稍加遏制,却不料让魏寻攀的更高了。
眼下他们只剩两个选择,除掉魏寻,或是除掉清罡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薛成訾接着道,“寻公子,你在清罡派一众灌木中太过显眼,本也不是你的错。只要你能挪个地方,置于我清灵派莽臻层林之间,风雨自不会再撼你分毫。”
“真是难为薛掌门替晚辈费心了。”魏寻试探着道:“不知薛掌门有何谋划?”
“简单。他们要清罡派出人陪悯怜去凤囹圄,清罡派拿不出第二个人,只能是你。可若是他们要我清灵派出人——”薛成訾抬头看着魏寻,“我便可以让这个人,不是你。灵力修为可与寻公子匹敌的人,薛某人手上还是有那么两个的。”
魏寻闻言垂眸,“既然清灵派门下已有远在魏寻之上的能人,薛掌门何苦还要画蛇添足?”
“因为他们——”薛成訾终于不再掩饰那一脸奸猾的笑意,“没有自由出入不暮海的本事。”
薛成訾是生意人,不会甘愿做赔本的买卖,魏寻知道他门下有人或在自己之上,他问的是废话,为的就是要摸清薛成訾对不暮海的除祟的事知道多少。
薛成訾倒也坦白,自己愿意用人换魏寻,就和赌玉一样,他想赌一赌魏寻身上还有许清衍没有发现的好东西。
魏寻得到了答案,现在就得问清楚价码,“既然魏寻在薛掌门眼中是如此贪生怕死的鼠辈,求得何用?”
薛成訾善捏人软肋,他得看看自己在旁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