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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杀青的《追踪千面》终于定档了,预计于今年五月黄金周上星播出。上半年的工作主要围绕《追踪千面》的路演宣传及相关综艺展开,对于许沉河来讲又是新的挑战。
“江画”阔别演艺界三年,《追踪千面》是他回归后正式意义上的第一部 作品,播出后观众的反馈必然直接判定“江画”的演技突破与否,进而影响对后续作品的期待值。
许沉河有压力,也有期盼,成天拿这个事跟最亲近的顾从燃说,被对方揉了把脸:“你的戏我都盯过,没问题的。”
小镇离中心城区两个钟的车程,顾从燃却没回过一次家,天天搁片场里腻着守在许沉河周围,几乎要把方芮作为助理的工作都要抢了去。
他越来越少地在许沉河面前念叨江画的名字,但有时看向许沉河的眼神会很恍惚,接受心里私自认定的想法后又变得释然。
有些事,可能只是在按着同样的设定不同的轨迹重新来过。
假期结束,《惊喜注释》在小镇上的戏份逐渐丰满,去往国外取景拍摄的日期愈加迫近。
百来公里外的炫燃娱乐,周特助比老总还要早两天开工,归类好各部门呈上的文件后为上司划定新日程,在远程会议里催促顾从燃早日来上班。
顾从燃开会时许沉河也在旁边听着,房车上的小餐桌让顾从燃的笔电和记事本给霸占了,许沉河缩在顾从燃的身边捧着剧本背台词。听到会议结束,他抬起头,用笔帽点一点对方的眉头:“别皱眉了,回去吧。”
“你要在那边待多久?”顾从燃盖上电脑,“一个月能杀青吗?”
许沉河埋头盯剧本:“做梦吧,我又不是跑龙套。”
二月中,剧组包机飞往国外,许沉河和顾从燃在机场分别,临行前顾从燃在许沉河脖子上挂了根项链,吊坠是一只镶着水蓝细钻的小鸟:“它可能不会潜水,但我会,等你杀青回来我可以教你。”
候机室人多,大庭广众之下许沉河不太好意思:“回来再说。”
碧蓝的天空下,飞机拖出一线白色的云。顾从燃返回停车场取车,先回家换身服装,再直奔公司处理年后的工作。
召集高层开了一下午的会议,搭乘电梯回到28层,祝回庭正在会客室里等着他。
听脚步声也知道谁进来了,祝回庭没回头,划拉着平板没头没尾地冒了句:“你挺可以嘛。”
顾从燃去隔壁茶水间倒了两杯水,给对方一杯,自己再灌了两口清嗓子:“说人话。”
“继续装,”祝回庭关掉平板,“跨年时许沉河那条动态不是你发的?”
“发个动态怎么了,”顾从燃搭着沙发扶手,“外面多少关于我跟他感情不和的流言蜚语,我这是在巩固两人之间在广大群众心目中的形象。”
“说得好听,”祝回庭用平板一角推了下顾从燃的膝盖,“那张照片,是事后?”
“对。”顾从燃认了。
他喜欢许沉河夹着他的腰迎合他,喜欢许沉河抱着腿氤氲了眼眶,喜欢许沉河红着脸在他耳边轻声哼叫。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好,只要他不提起江画的名字,许沉河就会搂着他的脖子吐露真实的心意,说想跟他到海底摸海星,或是登到山顶看日落。
手臂被谁狠狠地一捅,眼前的落日成了天花板的吸顶灯。顾从燃用手肘杵回去:“有话直说。”
“你做个人吧,”祝回庭捏着杯子往桌面一放,侧身用指关节敲敲哥们儿的胸膛,“你这里有没有心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许沉河喜欢你?”
“我知道,”顾从燃坦然承认,“我也喜欢他。”
“放屁!”祝回庭弹了下顾从燃无名指上的戒指,“顾从燃你清醒点吧,就许沉河才选择一遍遍相信你,你这样玩弄他的感情有意思吗?”
两人为这问题争执不是一遍两遍了,顾从燃沉住气,挥开了祝回庭的手:“我知道有些话说了你也不会信,你难道没发觉许沉河的名字和江画有关联吗?”
“没有,”祝回庭冷硬地回答,“许沉河是许沉河,江画是江画。”
“那你怎么解释许沉河的名字是江画的自杀形式?又怎么解释他俩长相毫无差别的事实?”顾从燃说,“我不否认许沉河的存在,但我觉得他本身就是为了延续江画的生命而出现,说灵魂穿越也好,说重生也罢,他身上肯定有江画的影子。”
见识过许晋筠对亲生儿子说出的那番话,再听到顾从燃如此评价许沉河的存在,祝回庭从喉咙间逸出一声哼笑,只觉许沉河自从被带离榕憬镇就背负了一身累赘。
“你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许沉河身上就是利己主义,”祝回庭垂在膝盖边的手捏成了拳,“他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哪来的什么狗屁为谁而活?你直接说你喜欢许沉河,而不是加了江画的滤镜,我还好受点,可你现在都把他当成什么了?”
顾从燃的太阳穴一阵钝痛,这些日子被自己接受的想法在遭到好友的批判后又形成了对自我的怀疑,他明明目睹着江画被海浪卷走,那他面对许沉河时真心实意的悸动到底是为了谁?
一拳力道击上肩膀,顾从燃背部贴上沙发,衣襟继而被祝回庭拧住,对方捏起的拳头挥到他眼前又生生地停下了:“兄弟,我就问你,假如江画回来了,许沉河怎么办?”
第64章 哥,对不起
空气无声流动,顾从燃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祝回庭松开他,想想又觉得不太解气,揪起身后的抱枕砸到顾从燃的身上:“醒醒吧,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人,江画也不会再回来了。”
消音地毯都没能削弱祝回庭每一步踏出来的愠怒,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另一头,顾从燃阖上眼无力地仰靠在沙发靠背上。
由初冬到春末,叠在行李箱中的厚棉服和羊毛大衣渐渐被压在最底下,演员助理又担起了为自家艺人一路撑伞遮阳吹小风扇的零碎工作。
《惊喜注释》的配角陆续杀青,大场面的戏份也拍完了,主演们在片场里反复磨最后一场戏,导演抄着喇叭指挥,情绪比小半年来的任何一天都要高亢。
场外,方芮接了个长途电话,对方还未开口她就兴奋道:“顾总,沉河哥快拍完了。”
“是打算跟组回国还是单独行动?”顾从燃问。
方芮听出言外之意:“您不来庆祝沉河哥杀青吗?”
“公事缠身,走不开。”顾从燃吩咐,“你给我个航班信息,我到时去接机。”
和来时一样,剧组包机送大家回国,回程中很多人戴着U型枕睡着了,许沉河没困意,托着平板看综艺。
是吉柏洋主持的《剧里剧外》,节目邀请的嘉宾来自当红上星剧和网剧的演员。
《追踪千面》即将播出,《剧里剧外》节目组向剧中的主演——“江画”、薛妗桐和彭寅发出了邀约。
在《无忧舍》中,许沉河所接触的吉柏洋风趣而体贴,祝回庭却提醒许沉河要谨言慎行。《剧里剧外》作为评分较高的节目,它不只是像《无忧舍》那般通过嘉宾之间的互动来吸睛,更是挖空心思为到场观众制造惊喜,从而为节目树立口碑。
冷不丁,方芮凑了过来:“他以前也被这个综艺邀请过两次,但没去成。”
这个“他”指谁,两人都心中有数,许沉河悄声问:“为什么?”
方芮那会儿尚在读书,还是小姑娘儿追星的年纪,有关的消息都是在网上八卦来的:“第一次是《十七岁的选择》,他还没毕业,节目定下的录制日期他恰好要考试。另一次是他被封为影帝后,顾总替他拒绝了节目组的邀请,其实那时候他状态可能已经很差了。”
许沉河深吸一口气。
虽然江画是一线演员没错,但不能否认吉柏洋也是业内知名的主持,一位艺人能两次回绝参加吉柏洋主持的综艺,传出去谁都会对二人的关系生疑。
更何况,在《无忧舍》中,许沉河和吉柏洋的单独互动实在是算不上多。
“小吉老师会刁难人吗?”许沉河问。
他在看的这期综艺,吉柏洋挺会照顾人,嘉宾接不上的话他也会圆场。但经历过梁遂那事儿后,许沉河很难再将圈中每个人往好了的想,能混那么久,谁还不是个人精了?
“倒也不能说是刁难吧,”方芮说,“但他很注重在场观众的反应,毕竟来的观众大都是嘉宾的粉丝团,小吉老师喜欢随机应变,根据观众的合理需求让嘉宾给观众送福利,比方说表演个绝活儿什么的。”
许沉河宽心了点,真到那时,他唱个歌总能蒙混过去吧?
飞机划过云层,在呈桉市机场缓缓着陆。剧组的人分道扬镳,许沉河在外面寻到顾从燃,拖着两箱行李奔过去:“等多久了?”
“刚到。”顾从燃接过行李,“先去附近餐厅吃饭,我订了位子。”
天边擦黑,顾从燃选的露天旋转餐厅正好能边吃饭边欣赏城市的夜景,许沉河卧在卡座的方桌一侧等上菜,一手抓着手机伸到护栏外拍底下的灯火。
“这是30层,”顾从燃捞过许沉河的手臂,“手机摔下去可找不回来了。”
“30层是不是比你办公室还高?”许沉河单膝跪在沙发上扒着护栏往下看,恐高使得他支在地面的左脚有些软,顿时连困乏都被吓跑了,“好像也没差,好危险。”
顾从燃看出他眼里的害怕:“有恐高?”
“有点,”许沉河坐回去,“小时候还没被爸妈关得那么严时,我尝试过从三楼的阳台往外面爬,想抱着水管滑下楼,结果攀爬技术不行,到二楼就没力气了。”
顾从燃手心一阵发凉:“后来呢?”
“当时家里没人,我喊也没用,想方设法顺着二楼主卧的露台爬回屋里了,打那天开始便有了后遗症,一到高处我就腿软。”许沉河后怕道,“若不是我家人成日要关我禁闭,估计我也不会产生这种心理。”
顾从燃盯着那片薄薄的玻璃护栏,越看越膈应,干脆把对面的许沉河拽到自己这边并排坐下:“现在有我挡着,你不用怕了。”
自己从来都是保护别人的一方,许沉河极少被人这样护着,他捧着酸梅汁低头分神,肩膀贴着顾从燃的手臂,主动提起了不该提的人:“江画不恐高吧?”
问完感觉自己太唐突了,恰逢这时服务生端菜上来,许沉河想着这个问题能就此掀过,谁料服务生前脚刚走,顾从燃就回答:“他不怕。”
江画畏惧的事物很少。
蹦极、跳伞或是攀岩,所有和顾从燃共同挑战完成的极限运动,江画都不需要被保护。他的天性从小就不被束缚,在谁面前都装不出软弱的一面,或许最后自杀时都当作自己去了一次没有回头路的冲浪运动。
在顾从燃的描述中,许沉河再一遍刷新了对江画的认识,他没有说话,用勺子刮着土豆泥送进自己嘴里。
没有回应,顾从燃也就不说了,他切好牛排淋上酱汁换到许沉河面前:“多吃点。”
吃进嘴里的美食寡然无味,偏生许沉河还自讨苦吃,仿佛还要做最深层次的确认:“明明这个世界有许多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他最终选择离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顾从燃搁下刀叉:“许沉河,我们之间可以有很多话题,不一定非要提起他。”
在许久之前就被许沉河视为顾从燃逆鳞的话题,现在被对方这么一说,他“嗯”了声,心道自己果真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