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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收到消息,福晋和孩子们都安顿下来了,一切安好。问你可愿前去?京里越发不太平,待你身子好些,受得住长途劳顿,我便送你出城吧。”
宝贤浅浅笑一下,闭上眼摇了摇头:
“所嗟人异雁,不做一行归,你倒是真心想我去不成?”
听闻此言善敏立刻便红了眼,遮掩着把脸埋在宝贤的两掌中,肩膀克制不住的微微耸动。宝贤能如此明确表明心迹应该是对局势略有所闻,宝贤的才智虽足不出户也不影响他敏锐判断,的确当下的局势早不是他们当年的认知,或许顺天应时才是明智之举。
第十三章
静了片刻,宝贤出声笑他:
“我堂堂善王爷今儿个可是受什么委屈了说来听听?”
善敏缓了缓起身满眼感激之情,搂住面前人,稍一发力,把整个人朝自己挪了过来一双大手护了他腰背把他放平躺下,千言万语化做意味难明的温柔,滚烫的唇吮吸着清凉细腻的唇又把不安分的舌探进去在唇齿间霸道的索求。借着换气口里含糊道:
“宝儿,我此生只想与你厮守,亦不肯你再为我受半分委屈。”
“你当真不肯我受委屈?”
“不肯!”
“可我们有一百个想厮守的理由,仍缺一个可厮守的名份啊。”
听到此,善敏抬起头眸子严肃的盯着宝贤:
“我不怕无底深渊,真下去了,也不过是另一番山河,宝儿你怕吗?随我一起走下去你怕吗?”
这次是宝贤主动靠过来,一身净气,满目清光,平静纯粹的轻叹:
“只愿常醉不醒,不问几路难行”。
善敏寻着玉琢的小臂握住葱白似的指尖,一一吻过再放到胸口按住娓娓倾诉:
“你可知我想你到抓狂的时候,会带一卷书,走十里地,选一块清净地儿读书,倦了时,和衣在草绵密处寻梦去,梦里便有你。今次你因了为儿只身犯险,昏睡时我怕极了,如若你从此撒手,我可还能独活?宝儿,我真受不起面对梦以外的地方与你再无交集!”
向来心有雷霆面若静湖的宝贤,经此一劫也不似之前的坚持,差一点就阴阳相隔,便不敢再妄谈什么来日方长。世事难料任你是谁,说不好一个转身一次挥手就成了永别。
原本想着在各自府上岁月静好彼此守望着就知足的宝贤,乱世之下才发现走在达不到目的的路上,都是迷路。可若要他从流飘荡,任意西东,让善敏扛下所有放弃一切与他厮守又于心何忍。
世间最美的默契,不是懂他的言外之意,而是心疼他的欲言又止。善敏深知他的重重顾忌所谓何来,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默默安排一切,在他心中,一定要给宝贤一个流年如锦的未来。
侧过身子靠上来拿脸紧贴着善敏的颈项处,手放在胸口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宝贤像下决心一般咬了咬唇轻声叹道:
“既然人与人各有渡口,各有归舟,如若敏哥哥寻到了妥善的法子,那宝儿便听从敏哥哥安排与敏哥哥守在一处,既知自己为何而活,便也能受得住任何活法。”
说完宝贤主动仰起脸薄唇嫣红顺着善敏的喉结处一路吻上唇角,缱绻片刻又斜过面颊让唇停在善敏的耳畔,轻轻咬住耳垂春风荡漾的呓语:
“敏哥哥,这样可好。”
善敏从未见过矜持的宝贤如此大胆待他,当即就耐不住了,哑了嗓子道:
“好!”
手一挥放下重重床慢,身形微错将两人姿势安置妥当,床幔外烛光拉着长长的光焰,凝住似的不愿惊了眼前美妙时光,小心翼翼忘了摇曳。
醒醒神儿起身先把宝贤仔细打点好换了干衣饮罢温茶,自己也收拾一下重又回去搂住宝贤轻声道:
“对不住宝儿我没忍住”。
宝贤仍迷糊着仰起脸善解人意道:
“为何如此苛待自己,我能受得住的”。
善敏吻了一下怀中人的额,低语道:
“ 万万不敢造次,我知宝儿是为着我,你可是我珍之重之的万万不能再伤了,快歇下吧,我守着你睡。”
一番折腾过后宝贤明显力不从心,紧贴着善敏很快就沉沉睡去,还不忘寻着善敏的衣襟一角牢牢抓住怕他会醒来不见了似的,看着他小雌豹一般的神情,善敏心满意足。
时光可否就此停住?
许是心里少了些压抑和纠结,又有善敏日夜相伴遂了心愿,宝贤的身子反倒有了起色,人也开朗起来,在善敏眼前温煦的说笑偶尔还拿他打趣:
“咱们善王爷这是打花果山回来啊,深一脚浅一脚的有趣的紧?”
善敏咧着嘴笑也不答话,回来的路上看一树梅花开的好,亲自过去摘了漂亮的枝条想着给宝贤插了摆着看,不曾想脚下就踩进薄冰,沾了泥水回来还来不及换,先忙着安置梅枝。
宝贤唤来人备好鞋袜热水给他沐足,接过插着梅枝的瓶子四处走着问他:
“这里可好?那这里呢?”
善敏就坐着看他,故意指使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只管笑嘻嘻欣赏着,抱着梅瓶的宝贤,脸侧有一枝探向额前,一朵梅花正好挡在眉心,看着俊俏喜人。
伺候的丫鬟垂首退下后,他拉了宝贤近前拥着他道:
“腊月了,今儿就咱们正正经经过个年可好,载绵在天津估计也回不来,你不会觉得冷清吧?”
宝贤端详着梅枝,顿了顿感叹道:
“可真是咱两人竟还不曾一同守过岁呢。”
言语间很是憧憬,眼神也随着飘忽出去。
善敏拿额抵在他身上,深深吸了口气,清雅的淡淡檀香味虽混了中药味,并不影响他留恋那熟悉的体香。宝贤的存在就如暗夜的光冬日暖阳,让善敏的心喜悦到隐隐作痛,生怕握不住的美好时光如细沙一样顺指缝溜走。
如今国运衰微,各家族都忙着植党盘结,勾心斗角相互倾轧,至于两宫行事的路数也越发诡谲,形容起来那就是:‘眼无金睛遭鬼惑,身有痒藓喜佞挠’。
之前令人稍作振奋的‘同光中兴’不过是强心针,自己咯吱自己笑,明眼人心里谁不是隐隐惶恐,大家都忙不迭给自己安排后路。他俩的未来善敏不是没打算过也不是没在安排,忠君尽职的观念让他放不开手脚导致计划总跟不及世道的变化。
比他人眼光更可怕的,是自己在意他人眼光的那颗心。如今这一点上他已释怀,他也要宝贤不再纠结才好。天可怜见,他们只不过左脚走出了,右脚只有跟上,平生一顾,至此终年,一往情深何错之有!
从来局中人也不得看通透,能阻止奔跑的向来不是看得见的障碍,而是冥冥之中阴暗角落里藏着的那些无法预见。就像奔跑中抽冷子从旁伸出谁的一截棍子或者一只阴险的脚。
时光从不因什么人而稍作停留,命运也不因出身贵胄而有所宽饶。日子总要过下去,有人贪财有人爱赌,有人只在一个情字中蹉跎。
天冷怕宝贤在前后几间房子来回走动,善敏索性给他另外备了一套书房用具安置在卧房偏厅,随他打发时光。
宝贤作画喜欢站着,因骨伤站久了吃不消只偶尔勾两笔写意花鸟,亦或题些小字玩玩。善敏凑过去看时,一幅寥寥几笔的雪景配着轻快的小字,倒也别有情趣。他顺着念出来:
“墨色深浅,海棠未谢,层层叠叠恰当年,与君携手 共此清凉月”
他便指着‘共’字道:
“这个字用的好,此画赠与我可好?”
宝贤放下笔接过他手中的参汤浅浅抿了些,调侃道:
“你且看这屋内可有什么不是你的?”
善敏假意环顾四周,略显遗憾的咂咂嘴,伸手捏捏宝贤的腰道:
“既是我的,宝儿清减这许多可曾问过我?”
宝贤瓢了一下嘴抱怨:
“这一向哪里都去不得,已经很勉力实在是药汤太苦,没了胃口。”
善敏便凑近他道:
“苦吗?我试试”。
便绵绵密密的亲上去,宝贤被搂过去挣扎也逃不出索性随他去,半晌善敏才松了手坏笑道:
“嗯,我怎么觉得是甜的?”
宝贤拍他一掌:
“这便是纵的你没个正经模样了。”
善敏大笑着一把抱起他转了半圈向榻上轻轻放下:
“这一向也该乏了吧,歇会儿进些甜的养养胃可好。”
宝贤在榻边闲闲的坐定,手上接过他递来的茯苓山药羹,柔白细腻的羹汤撒些去年收的金桂在上面,绵密细腻的还带着一股幽幽桂香。宝贤只闷头尝了一小口便放在一边,善敏笑着重又端起碗,两人对视着,似是有什么陈年笑话想起,便都会意的笑出声来。
外面的雪细细密密的落下,屋内炭火烘着,一双人温言软语,只听得善敏道:
“等下晚膳陪你暖暖的饮些酒,你也好歇的踏实些……”
人生恰如三月花
倾我一生一世念
来如飞花散似烟
醉里不知年华限
屋外院子里的雪轻轻悄悄的盖了一树一地,大约用不了多久,那几颗黄金骨就要开了,金灿灿的腊梅花瓣点缀着冬日里的甜点小食,平添些清冽香气肯定别致。
早起赶着去议事的善敏交待下去,换着花样多做些调养胃口的甜点小食,给喝过药的宝亲王随时进些免得苦药汤子伤了胃口不好好吃饭。
临出门又不舍的退回到床边,掀开床幔瞧着仍在沉睡的宝贤。锦被包裹之下,俊俏的脸微微泛着娇色,眼睫调皮的翘着,唇角浅浅弯着一副笑模样瞧着煞是可爱。善敏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吻了吻那张脸。
第十四章
宝贤是满蒙混血,不似典型的满族男人刀条脸,他既清秀又轮廓分明,是一众王爷贝勒中数一数二的俊美。加之不喜习武很少太阳地里晒着,精致轮廓配着肤若凝脂无论观感手感简直妙不可言。许多格格们站一处都相形见绌显得粗鄙。
恋恋不舍出得门去,善敏仰起脸深吸一口气,清冽新鲜带着冰碴的寒气让他醒了醒神,抻了抻朝服的马蹄袖,又抬手整了整头上青金石的顶子大步走出内院。
自己真是得天眷顾,能有宝贤朝夕相伴,这乱世不经意间给了他们宝贵的独处时光,这么想着,似乎也并不太讨厌眼下这乱糟糟的局势了。
若说这便是岁月静好,皆是善敏为宝贤特别维护出的一方净土才有的景象。高墙外的林林总总,他的宝儿不必知道。
只要每日能看着宝贤恬静清灵的神情,听他的温言暖语,回来时屋内的灯,灯下翘首以待的人,夜里醒来,臂弯里柔滑的肌肤,晨起睁眼,梦中之人恰在眼前,夫复何求。
其他的,善敏便一肩挑了,这是他很自得其乐的享受和荣耀。
用过午膳,宝贤就有些乏了,画了一上午昨儿善敏折回来的梅枝,傲骨映雪的身姿跃然纸上。他颇为满意的放下笔,便在书桌旁的榻上躺了闭目养神。稍一侧身,绒毯滑下肩膀只盖在腰腹处,上身天青色素锦棉袍马甲领口那一圈银貂毛抵着他下巴,把个脸在一圈茸毛中衬的玲珑剔透。睡到一半有些怕冷的缩了缩肩,把下巴往貂毛里埋进去,不耐痒的皱了皱鼻子。这一切都被一旁早归的善敏醉心的细细看了去。
隔空亲了亲那张脸他拿来厚一些的锦被给宝贤密密的盖住,轻手轻脚走到案边端详那幅画,琢磨半天拿起笔,在左上角题了两句:
冰肌玉骨雪中来
花向美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