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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洗漱之后,云容平躺在床榻上半阖着眼,旁边的秋兰把明日主子要穿的衣裳整理的挂在架子上,似是想到什么,她提着洗衣篮子朝云容道:“少爷,夫人让我告诉您,老爷大抵后日便能回了。”
半阖的眸子倏的睁开,放松的大脑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云容楞了片刻,淡淡道:“可是让我去码头接父亲?”
“那倒不是。”秋兰摇了摇头,“夫人说少爷只需在家中等待便是,老爷走的并非水路,回来还得进宫面圣,因此无需家眷前往。”
“……知道了。”
随着蜡烛一盏盏的熄灭,明亮的屋子渐渐失了光源,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漆黑一片。
云容静静的躺在榻上,睁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冥想了两刻钟,他才轻叹一声,该来的迟早要来,跑也跑不掉的。
*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这两天云容并没有再在私下里见过玉珩,而是乖乖的待在家中,像平素一样,规律的作息着。
他手中捏着一卷书册,坐在花架子底下。虽说是在看书,但半响也不见他翻上一页。
身后伺候着的夏竹见状,抿了抿唇,小声道:“少爷,您可是疲累了?”
“嗯?”云容侧了侧脸,疑惑道:“何出此言?”
瞧小姑娘的神色,恐怕是以为他看了劳什子的孤本,把自己都给看的蒙圈了去。
不过他心神确实不在书上,便干脆放下手中书籍,转了转长时间举着泛酸的手腕,温声道:“你且退下吧。”
“是。”夏竹秋兰依言退下,整个花架子下徒留云容一人。
嫩绿的深绿的藤蔓攀攀爬爬,有一角柔软的触须伸出了jiojio,向此间主人递出独属于盛夏的魅力。
云容探出手摸了摸小小的叶片,目光放空盯着虚空一点。
这段时间他冥思苦想,想着该如何以一种近乎合理的,顺畅的通情理的方式去向他的爹娘坦白,把他和玉珩的事儿给一股脑的交代清楚。
知道自个儿对待感情似是白纸,但他不懂,不是还有行家在吗?
为此,他查阅了不少典籍,细看了他大姐姐留在家中的情爱故事与话本,总结了数十条经验,思来想去良久总算是得出了个结论,那就是——狗屁不通,完全胡诌。
书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要如何去处理像他和玉珩这样的情况,才子佳人的烂俗戏码更是写的狗血连连,他感觉自己被雷了个底儿朝天,身心俱损。
云容脑中兀然冒出了四个大字,“听天由命”。
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个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统统放下,云容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来——硬着头皮上。
“少爷,老爷回来了,夫人叫您去正院相聚。”周氏身边的大丫鬟春桃屈膝行礼,面带喜色的对云容说道。
“嗯。”云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旋即起身跟着春桃离去。
还没走到院子,远远的就能听到热闹的声响,云容心跳不禁稍稍加快,见着几个穿着喜庆的婆子从正院走出。
——这是大宋朝的习俗,府上凡是有过出了远门的人,不论男女,归来后都要请类似于“喜婆”的人过来给撒水烧衣。为其祛除晦气,增添福运。
看来他爹已是拾掇好了行头。
云容迈进屋内,云夫人立马朝他招了招手,“容儿,快过来坐。”
“爹,娘。”给父母行过礼后,云容才直起身子缓缓落座。
“一月多不见,容哥儿似乎成熟了不少。”
从他刚跨进门开始,云尚书便注视着他,这时离的近了,虽然云容脸上平平静静,没甚表情,但他为官多年又是个当爹的,云逸自然能发觉他儿子的不对劲儿。
见他眉宇间似乎拢着一团郁气,云逸挑起眉梢,随口问道:“容哥儿可是藏着什么心事儿?”
“是有心事,正想要与您们说。”云容温声道。
这话说得也甚是随便,比吃饭喝水还要来的简单,任谁也不会觉着云容要说的是个什么大事儿。
云逸顺手端过放置在身前的茶盏,伸手拨了拨茶盖,“说罢,我听着。”
瞧了瞧云逸,又瞧了瞧一侧的周氏,云容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和玉珩在一起了。”
“噗!!”
方方喝进去的茶水还没在嘴里过一遭,便一下子喷了出去。云尚书当了半辈子的礼部尚书,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但他顾不得喷洒在黄花梨木桌上的水渍,像是没听见似的,掏了掏自个儿的耳朵,头一回质疑自己的听觉,云尚书讷讷道:“你说什么???”
“我和玉珩在一起了。”
“什么??”
抹了把脸,云尚书眨巴了下眼睛,再次问道:“你说甚?”
“……”
本来还决心满满的云容看见他爹像是傻了似的,语气都不自觉的弱了下去,含着点子怯懦,“……我和玉珩在一起了。”
“……”
“……”
沉默,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空气都仿若变得僵滞,云容一动不敢动,接受着来自爹娘的审判。
这时,云尚书兀的开口,他很小心的问了一句,“在一起是指那种好友的关系吗?”
云容蠕动了下嘴唇,声音发干,“就是字面上的意识。”
话落,侧面徒然传来一声尖叫,周氏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染着鲜红豆蔻的指尖指着云容,尖声道:“容儿,你怎可说如此胡话?”
“我……没有。”
云容闭了闭眼睛,梭然起身直直跪下,双膝与地面相碰发出声闷响,“孩儿已与六皇子私定终身,结为一生伴侣。”
第77章
“什么?!私定终身?!”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过于惊讶的消息把周氏给骇的脑子嗡嗡作响; 眼前阵阵发黑。要不是旁边坐着的云尚书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免不得要啪叽一下给摔到地上去。
从鼻腔里喷出几道粗气; 还没来得及缓过症状,周氏便猛的一手拍在实木桌上; 把整张厚实的八仙桌都给拍的框框直响; 可见她用的力道之大。
“你!”
周氏急喘了下,睁大的眸子扫过沉默跪在地上的云容,倏的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 宛如揪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疯狂摇晃着他的肩膀; 连声道:“是不是六皇子逼你了?是不是玉珩逼的你?!”
她心中对她儿子仍旧存着一丝希翼,教养十几载; 一个好好的男儿不可能说断袖就断袖了去; 周氏讷讷道:“一定是; 一定是,一定是皇家,是玉珩; 是皇后; 是圣上; 是他们逼你了是不是?!”
越说周氏的声音越是尖利,最后一句几乎是从她喉咙里嘶吼出来的,尖的可怕。
“夫人!”
云逸见着她癫狂的样子,连忙起身安抚; 岂料还没碰上周氏,便被一脚踹开,“都是你干的好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把云容如今的状况大半都怪在了云逸身上,周氏盯着他的眸子几欲喷火。
抛去了端庄贤淑的作态,云容被周氏连番摇晃,整个身子都左右摇摆。
剧烈的动作使他前不久才将养好的身子感到难受,胃里传来一阵呕意,他面色慢慢发白,视线瞥过他娘那双眸发红,面目狰狞的疯魔模样,心中活像油煎。
可再是难耐,云容还是回答了前头的问话:“并没有谁逼我。”
他缓缓抬起头,双手小心翼翼的拉住周氏衣角,轻声道:“是我自愿的。”
“你……自愿的?!”再多的动作都卡壳般停了下来,周氏转了转眼珠子,瞧着云容冰白的脸蛋,试图从他脸上瞧出些端倪。
——可惜了,并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周氏猛然爆发出一阵尖啸,原就睁大的眼睛此时睁的更大,目眦欲裂。
她圆圆的杏眼里也随之出现几缕血丝,情绪极具不稳,一下便把云容推倒。
“你,这个,混账东西!!”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周氏嘴里蹦出,每崩出一个字,她的怒气值就飙高一丈,到后来转变为滔天怒火,直直向云容扑来。
而他不知悔改,死活不变的顽固模样让周氏心肝俱痛,宽袖蓦地横扫过桌面,把放置在桌上的茶盏直接掀飞,“嘭”的几声巨响,其中一盏径直砸在了跪地之人的面门上,其余则被齐齐摔成八瓣。
云容丝毫不敢躲闪,迎面来的瓷杯生生刮落了他的表皮,瞬间头破血流。
血液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从额头滑下脸颊,后滚落到绒绒地毯上消失不见。淡青色的软垫很快氲湿了小块,为其平白增添了不少艳丽。
不过云容的受伤并不能让周氏感到半分气消,恰恰相反,她的怒火一蹦三丈高。都说爱之深责之切。她之前有多爱云容,现在对他就有多么责难。
之前对他抱的期许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高。剖心泣血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情绪的十之一二!
“逆子!”
从心肺里抠出这两个字眼,周氏眼眶爬满血丝,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一下下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恸哭出声,“逆子啊!我怎么就生了你怎么个逆子?!”
此话诛心!比最最锋利的剑刃还要来的伤人。
云容听到先是呆呆的望着周氏,随后眼睛酸涩的厉害,眼中不可抑制的泛起了点点泪花,“是儿子不孝。”
他突然朝周氏所在的位置磕了个头,磕的又快又狠,“咚咚咚”接连不断的沉重闷响随着云容的动作,不停回荡在空中。
“你这是作甚?”
不管周氏心中能有多气,多怨,她到底还是个当娘的。更遑论她还就只有云容这么一个儿子。
她忙不迭的奔过去,探了手就往云容额头上垫,感受到掌心一片湿腻,周氏双手捧着云容的脸把强行他搀起来。
看着他满头满脸的血,糊在惨白的脸色,周氏怕的浑身发抖,拿了帕子摁住,“你这么做是想要逼死我吗?你这个不孝子!”
“容哥儿!”
云容凄惨的模样令云逸怛然失色,他蹲下身子,面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颓败之色,精气神儿仿佛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叹息道:“缘何折腾自己。”
“孩儿……不孝。”
古人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今后要跟玉珩扯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确实,不孝至极。
“别说了。”
默默的擦干了眼泪,经过刚才的一通发泄,周氏断掉的理智又找回了些许,照着云容强硬的架势,难道要她逼死自个儿的儿子?
周氏哑声问道;“你是怎么……怎么跟六皇子在一块儿的?”
明明月前容儿还是不同意的,又怎地突然间就同意了?
“我……”云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爹娘有关于他和玉珩的往事,相遇相知相爱,事无巨细的交代了清楚。
“……大抵是在和玉珩日渐相处之下,不知不觉的便喜欢上了他,偏偏到了七公主下毒前夕,自己才醒悟过来。”
云容苦笑一声,如果不是他感情迟钝,他和玉珩,也不会走的那般艰难。
“六皇子,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周氏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炽烈的情感,不应该是那些个春闺少女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吗?
端茶递水,沐浴洗足,那不是下人才做的事儿吗?更别提什么舍身挡箭,斩杀德妃,生随死殉。
——生活全然为一人而转,那是连带着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做不到的事儿啊。
能让天下唯二的嫡出皇子,为云容做到这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