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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言戈没看遗书,怔怔地站在冰库门口,问他:“他是不是恨我?”
所以才会一句话都懒得说?
所以才等都不等他回来?
商诩忍不住替他哥嚎啕大哭,皇兄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这半年一次也没有去见他,后悔下圣旨骂他赶他,后悔不记教训再一次御驾亲征?
“他拿着玉龙剑,国师没有恨你。”
谢玉帛在遗书里没有对商言戈留任何话,但是——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从国师十四岁起,到生命终结,只想说这一句话。
商言戈:“你出去。”
“大梁子民还在等你。”
商诩毫无底气地说完,吸着鼻子出了地库。
第二天,商言戈拿着摊开的遗书从冰库出来,双眼赤红,嗓子失声。
“商诩,上朝。”
商诩知道他哥大概哭过了,在寂静空旷的冰室,帝王失声痛哭,像失去伴侣的狼王。
遗书所言,八月京城洪水滔天,百年不遇,伴之以罕见的地动山崩,八月初九早朝,皇宫主殿垮塌,满朝君臣尽危,江山飘摇。
信上并指示,自看信那一刻,陛下立即北迁行宫,重修河道,撤离梁河沿岸百姓,八月初九不得居于室内,过后派兵前往京西,封锁某王姓村,将鼠疫扼杀于初期。
随后一月,一切尽如信中所言。
大梁有惊无险地度过洪涝、地动、瘟疫之灾,君臣民得以保全。
商言戈手把手教着商诩,治洪水、置灾民、杀贪官、平民怨……
这一个月发生的事,足以速成一个合格的帝王。
商言戈道:“商诩,修生养息至少十年,勿大兴土木、勿征徭役加重税……”
九月初九,商诩从梦中惊醒,上一次这样,是他听到国师的死讯。
他跌跌撞撞地跑入地库,在门口被太监总管拦住,“王爷接旨。”
“臣弟接旨——”
太监总管宣读传位昭书,商诩眼睛刺痛,眼睁睁看着他哥倒在谢玉帛身上。
鲜血从玉龙剑剑刃蜿蜒流出,从商言戈的喉咙,顺着清冷的玉质剑身,淅淅沥沥滴在谢玉帛染了冰霜的眉眼上。
按照商言戈遗愿,商诩一起火化二人,将骨灰收为一盒。
商言戈的意思,随便在皇陵或者山清水秀处挖个坑埋了,切勿大办丧事,切勿兴建墓室搅人安宁。
商诩登基,他的皇位是谢玉帛和商言戈,世界最优秀的两个人牺牲了性命换来的。
他要求史官,细细记载过去五年,确保皇兄和国师功绩一分不少。
做完这个,商言戈的遗愿便没了。
商诩却寝食难安,没有草率处理二人的骨灰。他召来商言戈的近卫,询问海外蓬莱的仙人所在。
仙山只有商言戈上去过,但是近卫后来从商言戈口中,知道了自己走错了哪一步。
商诩:“你当真有信心找到仙山?”
近卫:“末将拼死以赴!”
“好!”商诩把骨灰盒交给近卫,让他带到仙山,交给道人,至于干什么,说实话商诩也不知道。
蓬莱仙岛,纵使不能改变什么,大概也是最佳埋骨之处。
商诩励精图治,有条不紊实行修生养息政策,大梁多难兴邦,空前繁荣,传之不朽。
很久之后,久到商诩娶妻生子,大梁万国来朝,有一天收到了蓬莱的回信。
“困君者,少言;囚玉者,多察。且收其声其眼,来世戒忧。”
然,天道爱之。
谢玉帛肉眼看不见,还有天眼,托谢玉帛的福,商言戈只是换了一副不那么出色的嗓音。
……
谢玉帛泪如雨下。
商诩的故事比他想象的要长,天眼早已不堪重负,被主人强撑着挺到看无可看。
原来,商言戈说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陪葬品,是他自己。
他为自己访仙山、割龙魄、自刎于前。
他一声声戏谑“暴君”,是商言戈默默承受了两辈子的秘密。
商诩还在沉睡,谢玉帛对他说了一声“谢谢”,谢谢他最后把自己和商言戈送到蓬莱。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道人收走了他的眼睛,换这一辈子不会再因为天道反噬而死。
这辈子,他们不该再忧。
谢玉帛擦了擦肿成桃子眼睛,他想见商言戈。
可是天眼透支了,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才好,连手机摸不到在哪。
呜,谁来帮帮他。
第76章
谢玉帛刚才在厨房熬昏睡汤时; 把手机落在那里了。为了使用天镜的时候不被打扰,谢玉帛还静音了手机; 他本来以为只要一个小时,毕竟天眼有高清、快进、倍速等等功能。
然而他不错眼地看了三个小时。
客厅距离厨房很远; 房子太大坏处就是多; 谢玉帛想了想,不如先把弟弟叫醒。
商诩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谢玉帛小心翼翼地摸着沙发过去,拍了拍商诩的肩膀,“弟弟?”
谢玉帛嗓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一声一声唤; 后悔自己把汤熬得太浓。
这汤没有什么副作用; 反而会让人睡一觉醒来精神百倍,很适合浅眠人士。
谢玉帛摇着商诩的肩膀; 弟弟昨晚是熬夜打游戏了吗; 为什么睡得这么熟; 你再不醒来本国师要动银针了。
“扎针了,弟弟。”谢玉帛使劲晃肩膀威胁。
大门突然被打开; 客厅光线瞬间增强。
商言戈给谢玉帛打电话没人接; 手机定位显示在他家; 商言戈赶忙回来查看情况。
他看见谢玉帛哭着呼喊商诩; 脸色一变。
他一向把商诩亲弟弟看待,想起前世之后,更是多了一点时有时无的愧疚。
他把大梁的重任交给了商诩; 难怪这辈子要给商诩收拾烂摊子——商诩管理酒店,回回把重要文件往他邮箱里一发,敲着二郎腿等商言戈处理。
商言戈后来才明白自己脾气暴躁,为什么商诩往他邮箱里扔工作时没发火。
商言戈下意识要打120,但是下一刻,心脏复苏乌龙浮上心头,他快步上前,“言羽怎么了?”
听到商言戈的声音,谢玉帛愣了一下,循声向门口看来,肿成桃子似的眼睛还挂着两行清泪,眼皮一眨,簌簌落下来,可怜地让暴君肝肠寸断。
谢玉帛打着嗝:“弟、弟弟睡着了。”
商言戈疾步过来,看了眼商诩,确定他真的只是睡着了,有呼吸的那种睡着,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揽过谢玉帛,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睛,疑惑又心疼:“他睡着了,你哭什么?”
谢玉帛埋进商言戈怀里,抵着他的胸膛哗哗流眼泪,语无伦次:“呜呜我给他喝了一碗安睡汤……”
商言戈拍着谢玉帛的后背给他顺气,闻言手掌一顿,所以到底哪里有问题?
“是要睡很久吗?”
谢玉帛:“最多三个小时。”
商言戈迷茫,既然不是医疗事故,到底在哭什么?
说话间,商诩做梦梦到一半,梦里突然出现了一百个举着针筒的护士,他吓得拔腿就跑,气喘吁吁地醒来,就听见他嫂子呜呜地哭,仿佛他要不行了。
商诩连忙望了一眼周围,还好,他不是在医院。
“哥……”
商诩眼神迷惑地看着这一幕,反应了一下,义愤填膺:“嫂子他只是给我多喝一碗汤,哥你要不要把他骂哭这么严重!”
商言戈瞪了一眼商诩:“好好说话,还没找你算账。”
叫什么“嫂子”,说不定就是商诩把谢玉帛气哭的,不然实在找不到其他原因。
哥哥和弟弟都又生气又无辜,互相甩锅。
谢玉帛抽搭地从商言戈怀里起来,“不准骂弟弟。”
商诩顿时心情明媚,端起桌上的碗,去厨房清洗,完全忘记自己突然睡着这件事。
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他哥和嫂子成亲,还是中式婚礼,吹吹打打热闹极了。他站在大门口,收份子钱收到手软。
商言戈把谢玉帛抱进屋里,关上门,拧了一把热毛巾给谢玉帛擦脸。
然而眼泪就像暴雨天落在车玻璃上的雨珠,雨刷有多徒劳,商言戈手里的毛巾就有多无奈。
商言戈从没有见谢玉帛哭成这样过,不,应该说他几乎没有见谢玉帛哭过。
“发生什么事了?”商言戈跪坐在谢玉帛面前,耐心地哄道,用毛巾轻轻抿他的眼角。
谢玉帛的皮肤白皙透润,他自己不住地擦脸,把脸颊磨得红通通,商言戈不敢再上手擦拭,像对待破皮的伤口一样小心。
谢玉帛:“我知道你做假账的原因了。”
心里隐约的预感被证实,商言戈脑袋炸了一下,他最怕谢玉帛知道真相之后会伤心难过。他怕自己殉情,会让谢玉帛的牺牲失去意义,所以他不敢说。
商言戈喉咙堵塞,几度张口想解释,最终只能道:“对不起。”
你倾力辅佐的君主,其实是个懦夫。
“不要,不准你这样说。”谢玉帛吸着鼻子,“我天天叫你暴君,你一句话都不辩驳……你让我变成了坏人。”
谢玉帛忍住眼泪:“我把龙魄还你。”
商言戈最怕的事情来了,“我不要。”
谢玉帛有点生气:“你不要我就把它扔到大街上!被谁捡到了我就跟谁好,不跟你好了!”
不得不说,商言戈被这小学生式的绝交发言噎到心梗,一方面又觉得不会吵架的小国师可爱到心都酥了,好气又好笑。
商言戈讲理:“我现在没有龙魄也生活地好好的,可有可无。反而龙魄跟了你这么久,早就不可分割,送给你好不好?”
谢玉帛:“谁说可有无可,要是不重要,张太监还会费尽心机来抢吗?”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张太监明知夺不走他的魂魄,却还是一意孤行摆阵算计他,原来算计的是他体内的龙魄。
他也明白了,在自己混沌的十八年里,是什么在保护他、帮他辨别黑白。在天台那次,他之所以会听信电话里的诱杀,是因为他自己的魂魄即将苏醒,龙魄顺势功成身退隐匿下来,意识控制权交接期,出现防守空档,才给了恶徒可趁之机。
谢玉帛:“你说不可分割就不可分割了?你还不是生生撕了一魄给我。我的魂魄已经修复完毕,你很需要它,否则你会经常暴躁,还影响寿命。”
商言戈尝过魂魄撕裂的痛苦,他不知道谢玉帛还给他时会不会重演一次,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就不想让谢玉帛尝试。
谢玉帛态度坚决,商言戈退让一步:“我遇见你之后,就很少暴躁了。我们不着急,找一个温和的过渡方法好不好?”
千万别是放血,想想就心疼。
谢玉帛一想也成,他现在看不见,很多事情不好施展。
“好。”
商言戈解决一个主要矛盾,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玉帛:“你是指你做假账吗?”
“假账肯定是周璧的问题。”商言戈斩钉截铁,“其他的呢?”
谢玉帛支支吾吾:“我看了弟弟的前世。”
这副心虚的样子再熟悉不过,商言戈立马紧张起来,在谢玉帛面前挥了挥手:“你看不见了?”
谢玉帛:“可能要瞎一阵子。”
商言戈自责地捶了一下床,闭了闭眼,“早知你要付这样的代价,不如我自己坦白。”
三言两语寥寥带过,总比谢玉帛直面生死好。
还哭这么凶。
今天他是千古罪人。
谢玉帛往后翻滚了下,让出一点地方:“我有点困,你能不能陪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