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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逸在这儿惨兮兮地抱怨了半天他无辜的盘子,声泪俱下,一张娃娃脸硬是演了一出压榨童工的好戏。乐逸坑了半个月的假,前脚刚走,鸣珂就进来了,跟在后面的两个侍从还抱着一大堆折子。
穆清扑在案上装死,鸣珂不理他,顾自坐下,指使着侍从放好折子,“这些都是积下来的折子,需要你亲自过目。”
巧倩给鸣珂上了茶,又换了案上早已凉掉的茶水,退到一边。
穆清慢慢抬起头,瞅着正襟危坐的男人,“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已经拣过一遍了。”鸣珂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穆清的眉毛瞬间垮了下来,这么些年,他最头疼的还是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是有鸣珂,他肯定已经被折子压死了,穆清双手合十乞求,“都交给你了,对你我是再放心不过了!”
鸣珂揽着宽大的袍袖,放下杯子,君子端方,温和沉静,沉静中又带着些郁色,“穆清,你是王上。”
穆清直起腰背,懒散和嬉笑收敛了起来,巧倩欠了欠身,带着侍卫侍女退出大殿,只留下二人。
“自从一半个月以前,你就很少理会界中事务了,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鸣珂,你又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此一时非彼一时。”
“对我来说没有此时彼时之分。”
鸣珂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又缓缓松开,“当初谁都不可能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今的地步,你能抛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吗?”
穆清忽又恢复了懒散,手肘撑着案子,笑嘻嘻道:“我可以挂个名啊,族内的事务你完全能处理好,再不然,把嘉致叫回来,他也闲了这么多年,该担点事啦。”
“穆清,”鸣珂的声音很淡薄,“你不能仅仅靠他活着。”
“为什么不能?”
“除他之外,你还拥有很多别的东西。”
“没错啊。”穆清点点头附和。
鸣珂不再说话,他深知再说下去就触了穆清的逆鳞,“他不是小孩子了,你没有必要日日夜夜守着。”
“嗯,知道知道,我尽量多回来看看大家。”
“穆清。”
穆清漆黑的眼睛在日光下闪着似有若无的千草色薄光,“我知道,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我有分寸。”
“那就好。”鸣珂不欲继续说下去,起身,“该看的折子还是要看,明天上午我让人来取。”
“鸣珂!你回来!”
然而,留给穆清的只是男人峻拔的背影。
鸣珂微敛着眼,界中近日并不太平,那件事过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这事,不好,也好。
陆云起过了三天正常的、没人打扰的生活,暂时把那个别人看不见的人抛在了脑后,因此,在一把拉开卧室阳台上的窗帘时,被粘在推拉门玻璃上的人吓了一跳。
陆云起皱了下眉,放弃拉开门换换空气的打算,转身去洗漱,大早上就看见不想看见的人,晦气得很。
穆清就像没看见陆云起的不耐一样,跟个围着他转的陀螺一样,滴溜溜转去了厨房。
陆云起忍了一路,终于,在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时忍不住了,手依旧握着方向盘没有松开,目视前方,“做人要有点眼色。”
穆清点点头,他家云云说的自然是对的。
“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穆清愣了愣,似乎是没明白陆云起的话,表情有些呆滞。
陆云起敲了敲方向盘,“我说得还不明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别再缠着我了。”
穆清这次听懂了,慢慢屈起腿,把自己缩在副驾上,没了动作和声响。
陆云起不想跟陷入沉默的人耗时间,直接下车锁了门就上去了,穆清想要离开,凭他这些天展现出来的本事,区区车门而已,根本不算什么,随时都可以走。
他不喜欢没眼色的人,而他的话说得这么直白,有点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
然而,等陆云起下班的时候,拉开车门,整个人顿在那里——穆清还在,而且维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姿势。
这是在车里待了一天?
虽然已经是夏末,但是天气还是一点都不友好,在车里闷了一天,八成会出事,但是转念一想,穆清并非常人,他也就稍微舒了口气,同时,白天时候缓解了一些的烦躁又浮了上来。
陆云起皱起眉头,上车关门,没有启动车子,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穆清抬起头,速度很慢,脖颈微微僵硬,半转过身子,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饶是陆云起,也惊了一下。
穆清脸上还带着泪痕,衣袖上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眼眶濡湿着,长而卷翘的睫毛粘在一起,眼睛红通通的,眼周微肿,这副样子,倒像是被陆云起给狠狠欺负了。
陆云起早上见人缩起来,只以为是伤自尊了,没想到是默默无声地哭去了,还很有可能是哭了一天?
他不喜欢眼泪,尤其是男人的眼泪,但是,出乎意料的,看着穆清委委屈屈的神色和红红的眼睛,以及眼睛周围的熏红,心里竟然揪了一下,或许这个瘦瘦削削、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男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但是,说到底,他很反感这种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有哭的工夫多少事做不了?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陆云起靠在座位里,揉了揉眉心,“如果不想让我更讨厌你,现在就消失在我眼前。”
穆清一只手臂抱着腿,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住陆云起的西服下摆,看出来面前这人不喜欢他哭,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你别……赶我走……也别……讨厌我……”
陆云起给气笑了,这人是社会常识有问题吗?“你会愿意和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强吻你的人好好相处吗?”
“可是……可是……”穆清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事情太过复杂,一言难尽,而他也不可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陆云起。
陆云起挑了下眉,问题最好及早解决,他已经受够了一个陌生人时时刻刻插足在他的生活里,“可是什么?”
穆清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
陆云起轻嘲一声,“没办法解释是吧,那以后就不要再出现了,明白吗?”
穆清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刚刚忍住的眼泪又顺着泪痕流了下来。
“我刚才怎么说的?如果你想让我更讨厌你,尽管在我面前晃。”陆云起说完这一句,不再理会穆清,开车回家,停好车后,还是把人一个人留在车里。
车库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引擎声和逐渐远去的交谈声、脚步声,昏黄的灯光不分昼夜地亮着,一只白色的流浪猫弓着背沿着墙根无声走过,在墙上留下扭曲变形的黑影。
穆清抹了把脸,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又揉了两下鼻子,偏过头,脸颊贴着膝盖,看向陆云起离开的方向。
快三十年了,陆云起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么,偏偏他确实选择了让人生厌的一种,但是,想见他,想看着他,想他也能看见自己。
哪怕不喜欢。
喜欢一个人,只要看着他幸福就好,尽管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去TM的,穆清才不信这一套。
这世上,过去,现在,未来,不会再有人比他更爱他了。
穆清缓缓吐出一口气,仰头,把后脑勺抵在椅背上,居然笑了起来,在刚刚哭过一场的脸上,这笑容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微妙地很和谐。
比起之前漫长时间的洪流,这几句责难算什么?他倒要为此感到高兴和荣幸,再不好听,这话好歹是陆云起说给他一个人的,不是给别人的,只给他一个人。
是他太莽撞了,一开始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没关系,穆清盯着车顶,陆云起会爱上他的,或早或晚,可能过程很难,但是,那一天总会来的。
第4章 直接不行咱就迂回呗!
陆云起没有折腾的心思,给焦糖拌了狗粮,冰箱里还有现成的馄饨和荞麦面,洗了一棵生菜、一个番茄,打了鸡蛋,给自己下了碗馄饨面,坐在餐桌前,却有些食之无味。
只吃了不到一半,陆云起就放下了筷子,看着飘在汤面上的葱花,思绪游离。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遇见过穆清这样的人,说他不按常理、无理取闹、纠缠不休,却又意外地乖觉,在一些地方很有分寸,不越雷池一步,比如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公寓,从来没有碰过他一下。
陆云起很清楚,若要动起手来,他不是对手。
究竟是真的天真,还是装出来的纯粹?
陆云起看不透。
既然看不透,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交往的必要,陆云起干脆直接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可不想天天跟不喜欢的人、不知根底的人面对面。
相看两生厌。
只是想起那双水雾迷蒙的泪眼,他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哭成那样,泪腺比女人还发达,没完没了,说是坏了的水龙头,水龙头都觉得冤枉。
然而,那副面容并不显得女气,而是出奇的好看,穆清用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猫尾巴尖上的那一小撮毛轻而又轻地搔刮在心尖上,说不上是麻是痒,恼人得很,却也无端端生出眷恋和不舍来。
让人……让人想做点什么。
陆云起心里多少有些发虚,尽管他不知道这“虚”是从哪儿来的,但确确实实在心底里存在着,不显眼,不占多少地方,不易被察觉,却固执地占有一席之地。
空穴来风,必有渊源。
陆云起拉开椅子,倒了剩下的馄饨面,慢吞吞整理了厨房,把明天早上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好,才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绕了点路扔了垃圾,陆云起踱进地下车库,走到车边,车里空荡荡的,一直蜷缩在副驾上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陆云起轻笑了一声,在空荡的车库里荡出一阵回响,白色的流浪猫从他的脚边掠过,隐进柱子的阴影里。
“傻子。”
陆云起薄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切齿又轻飘的音节,转身离去。
而陆云起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在方才的一瞬间,闪过一层极薄、极淡的千草色光,像是他那个晚上在穆清眼睛里看到的颜色。
祈年殿里,穆清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滚到床最里面,自己生闷气。
巧倩和美盼站在塌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穆清不喜欢人碰他,平时穿衣洗漱都不用她们服侍,这时候,她们也不敢贸然去扯被子,只得让人去请了鸣珂来,这位大人说的话王上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
鸣珂踏进祈年殿,虽是白天,也静悄悄的。
巧倩、美盼行了礼,退到一边,让开床前的位子。
鸣珂在塌边坐下,看着床里侧鼓囊囊的被子包,习以为常,穆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藏在狭小的地方,这次没往犄角旮旯里钻已经够好了。
鸣珂没有试图去掀被子,“我带回来的鲛珠用了吗?”族里不是没有鲛珠,但是对穆清的伤来说,用处不大。
“……用了。”被子里传来穆清闷闷的回答。
“好些了?”
“嗯。”
“既然碰了钉子,不如就此放弃吧。”
穆清“唰”一下掀开被子,瞪他,“谁说要放弃?”
“那你是在闹什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