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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未缺摒退左右，然后道：“我以前是妖。”
？
妖还能变成人？这种……纯人？
但转念一想，洛轻霜都能创造出人化妖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看到秦玖嘴角一抽一抽的，洛未缺解释道：“我在二十年前舍弃所有妖力化为人形逃出那罐子，而后被子仪收养，名义上来说，子仪还是我的义父。”
“哦~洛轻霜那臭小子还算是做了件人事，不过你还是酒坛子的时候他就挺喜欢你的，你俩还挺有缘分的，这也是你的命。”秦玖一边喝茶一边道，洛未缺也应和着点了点头。
那时候，秦玖没仔细留意洛未缺所说的“名义上来说”背后还有怎样的含义。
秦玖又喝了几口茶，觉得再喝下去肚子都要饿了，忍不住道：“话说这么多了，还让不让我见洛轻霜？”
他倒是知道以洛轻霜现在的身份肯定是日理万机，想要见他一面自然是要花上一些时间，他不是不能等，但他怕这人不让自己见洛轻霜。
怎么说呢，从进门开始，虽说这小伙子对自己挺热情的，但，以他动物的本能，他总觉得这小子对自己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不至于吧？他才刚现世就得罪人了？这命怎么变得跟洛轻霜一样了？
那小子误我啊！
洛未缺忙道：“哪的话，自然是要让您见的，只是眼下仙门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得等另外两位主事回来商议后才能做决定，要不然您先歇会？”
秦玖很是疑惑，怎么就还上升到仙门了？不就见个人吗？至于这么麻烦？
秦玖合理怀疑这小子在敷衍他。
他忽的一放茶杯：“你要不让我见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见不可。”
反正我就过来走个过场，确认一下洛轻霜会开战即可，免得让那花稚心以为我来都没来，如今的情势已经足够让我放心了，见与不见都无所谓。
哪知那洛未缺登时就慌了，忙不迭的拉住秦玖：“您别走啊，您不知道子仪这些年来有多想您，我只是想让您等等，等我跟另外两位主事商量一下，做好安排后再让您跟子仪会面。”
“安排？见个人而已？还需要安排？”
洛未缺摇了摇头：“您不知道子仪目前的情况，这不是小事，不能这般草率——”
洛未缺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落地，朝着秦玖所在的屋子赶来，看样子是相当急的从远处赶来的。
见状，洛未缺连忙朝着那两人迎了上去：“你们可算回来了。”
秦玖看到落地的那两人，愣住了。
哟，巧了，俩熟人。
分别是玉随心跟琴闻律。
那二人走过之处，周围的修士都会向他们行礼，看洛未缺迎上去的样子，这两人应该就是他在等的另外两位主事了。
片刻后，秦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卧槽！这俩人不都跟……跟洛轻霜他……
秦玖有点无语，他觉得他这师弟还真是好本事，竟然将这俩人都给收了给他办事，这实在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第86章 第 86 章
看到玉随心的一瞬，秦玖的情绪还有那么一点复杂，这人毕竟已经化妖，现在身形容貌都没有任何变化，一眼看过去脸上还是挂着跟从前一般和善的笑容，但，毕竟在先前他跟玉随心的关系还不算多好，自己当初为了给洛轻霜出头还在玉随心身上下了一个十分残酷的咒来着，哪能想啊，这俩人居然转头就和好了。
秦玖倒是听燕陆说过，二十年前在最后生死时刻救了洛轻霜的就是玉随心，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两人现在能够和好，秦玖稍加猜测，觉得搞不好这俩人现在都已经成了。
所以他现在要怎么跟玉随心打招呼？装作二十年前的事都是误会？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这多尴尬啊。
秦玖稍微纠结了那么一刻，便已经想好了招，他看都没看玉随心一眼，便对着琴闻律走过去：“琴尊者。”
只要你无视了问题，那问题就是不存在的。
二十年过去了，琴闻律倒是一点不显老，还是从前那副中年人的样貌，那不得不说修为高深的长老就是不一样啊，听说他先前还被废了半生修为，但看这人现在走路时沉稳的步伐，相比应当也早已恢复了，秦玖相当公式化的招呼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琴闻律还是那副标准的笑：“早闻岱山魔修现世的消息，还以为您会马上过来找子仪的，结果这些天都没能等到您，可让子仪一番好等。”
“唉~没办法，路上遇到了一些事，耽搁了。”
“哦？不知是何事？”
秦玖摆摆手：“不提也罢，总之我来了就好了，轻霜呢？我现在能见他吗？”
秦玖这话一出口，那三个人都迟疑了，面面相觑了一会，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一起过来敷衍秦玖了。
“您请稍作片刻，我们商量一下。”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就见个人吗？我聊不了几句话就走，实在不方便就算了。”反正我不插这一脚也行。
谁知道他这话说完那三人的反应更大了。
“您可千万不能走！”
“子仪他一直在等你！”
“子仪他很记挂你！”
这……好了我知道洛轻霜想我了，你们也不用跟团伙绑架一样一人擒住我一只胳膊还连带着巴不得锁住我的喉咙吧？
秦玖的嘴角抽了抽，在想自己打得过这三人的可能性有多少？洛未缺他不清楚，但玉随心可是让他吃过苦头的，琴闻律的本事也是不一般。
干，他这是入了狼穴啊？！
稍一思量，秦玖便知道了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了：“好，好，你们商量，你们商量，我先不走，好吧？”
三人这才松开了秦玖，但眼睛也一直不住的往秦玖身上瞟，深怕他偷跑了似的。
秦玖想了想，还是很好奇：“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你们要商量什么？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啊？”
琴闻律开口：“见他的时间。”
秦玖悟了，一定是因为洛轻霜他现在日理万机，忙得没空见他。
随后，他就听到了那三人商量时的话——
“早上他有起床气，不行。”
“晚上他情绪波动太大，不行。”
“那就中午。”
“挑个日子。”
“越早越好吧，他已经一天比一天暴躁了。”
“那就明天中午？”
“明天可能要下雨，他估计心情也会很糟糕。”
“什么时候雨停？”
“后天。”
“那就后天中午？”
“不……我建议是明天使用术法驱雨，尽早安排为妙，多等一天他就多一分暴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到那三人商量好，朝着秦玖笑着说出他们的结论时，秦玖已经气得杯子都拿不稳了。
合着你们仨商量半天，让我等了这老半天，就全是为了顾虑那小子的心情？
秦玖有点头晕，他早就知道二十年前的洛轻霜就已经很气人了，现在的他简直想象不到，这二十年没了自己的压制，洛轻霜已经被这三人惯成什么德行了！怕是得多气人啊？
尽管面上还是浅笑着跟那三人说：“好，都听你们的。”
但心里，秦玖已经打定了主意。
明天揍不死那气人的混小子算他输！
在见洛轻霜前，那三人还一直在叮嘱秦玖，说，待会见了洛轻霜，千万别说什么重话，他现在脾气可糟糕了。
“好。”
我不会说重话的，我只会下重手。
次日正午，秦玖在玉随心的带领下，见到了洛轻霜。
其实昨天秦玖还一直在为怎么跟玉随心相处而尴尬，但结果一天过去了，玉随心对他就一直像个礼貌的主人，完全没将二十年前的那点小摩擦当回事似的，他也便放心了。
草长莺飞，刺目暖阳，清风徐来，水波荡漾。
溪流边，柳树下，一派和谐之景，那人就坐在一个轮椅上，身后站着画一样的洛未缺扶着他的轮椅，他一袭柔软的白缎衣松松垮垮的穿着，披散着头发，偏着头，望着脚边流水里的簌簌落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十年，他有二十年没见过他这个师弟了。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于秦玖来说，时间几乎是静止的。
秦玖在见到洛轻霜之前，一直觉得，经过一番时间的磨砺，他那个师弟应该会长成一副成熟俊朗的成人模样，更何况，在那些旁人给他讲述的故事里，洛轻霜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的霸主形象，而不该是现在这样的，老了。
坦白说，很久以前，他一直有想过他的未来，想过跟师父一起变老变丑变得衰弱，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洛轻霜会有老去的一天。
在他的潜意识里，就算他已经七老八十了，洛轻霜也依然是一只跟在他身边眼神透亮的小狗狗，他这幅神赐的样貌，就不该有老去的一天。
但，毫无疑问，他就是老了。
那深凹进去的眼窝，那突出的颧骨，那早已暗淡无光的无神的双眼，那颓败的身形，无一不在告诉秦玖，洛轻霜，老了。
秦玖揉了揉眼睛，仍旧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师弟，他那个人见人爱的师弟，怎么可能会老？
就算是老，在秦玖看来，他也该是一个精神烁砾的俊老头的，不该是现在这样的，死气沉沉，浑身无力，坐在轮椅上的衰败颓丧模样。
在亲眼见到洛轻霜之前，秦玖一直觉得，师父说过轻霜快死了，是为了骗他离开坟墓的借口，毕竟那人连最重要的事都骗了他。
如今，亲眼看到洛轻霜，这太不符合他的预期了，以至于他都有些不敢接受，在看到那个人后，都不太敢叫出来。
“轻……轻霜。”
终究是秦玖先叫出了声。
在秦玖出声后，那个坐在轮椅上，低着头发呆的人，身体忽的一怔。
随后，他的眼神从颓丧到迷茫到不可置信，终于，燃起了惊喜的光。
“师……师兄……”
在看到秦玖后，洛轻霜便要从轮椅上跳起来，但稍一起身便扑通一下趴倒在了地上。
秦玖的心一瞬就揪紧了，那个人摔倒的瞬间，那单薄到几乎要没有的身形，似乎都要融到那草地里去，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赶到了洛轻霜身边，抱起了他，将他放到了轮椅上。
原本还想教训一下这个被人惯坏的臭小子的，但在看到这个衰老颓丧之人的一瞬间，秦玖就变了主意，他师弟就该好好被人宠着！
“师兄……”洛轻霜被秦玖抱到轮椅上，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紧抓住秦玖的手，那手劲大的秦玖手都红了，他一声一声的喊着，“师兄……是你，真的是你……”
看着这小子眼含热泪的样子，搞得秦玖也有点想哭了，难为他睡了这二十年，还有人记着自己，秦玖将洛轻霜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仰头止住眼泪，道：“是我，我回来了，轻霜。”
洛轻霜一被他按进怀里，便开始哭了起来：“师兄，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秦玖一下一下的摸着洛轻霜的脑袋，安抚道：“嗯，我知道，我知道，乖啊……”
秦玖有些想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洛轻霜都老了，但是还跟二十年前他那个的傻小子一样的，还是一被他按到怀里就能哭出来。
什么当世巨擘，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要人操心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