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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她的舅母,阿瑶愤愤不平,“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你要是不带着白面上门,能把你关在门外不让进。”话锋一转,“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明年开春舅舅又能来看你了。”
声音忽然变得沉沉浮浮起来,既听不真切,又分不清哪句是阿茶阿瑶的话。
纳兰躺在床上,脸色平静又苍白。
藏青色厚重的门帘落在窗缝乍现的光影里,仿佛有层阴霾。
他疲倦地闭上眼,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晕得厉害。
“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那个将他背到床上的少女看着他开口,很意外的,她眼底带着心疼,“你快躺下,我去给你煎药。”
从后山到茶山村,只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也庆幸纳兰并不是真的失血过多,否则这一路背过来,伤口裂开,这会儿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
纳兰看着她翻箱倒柜,忙里忙外的煎药,倚着床头静了良久。
“我身上并未有伤口。”他试图提醒少女,而且就算有伤口,煎药也是来不及的,应该先擦伤药止血。
面前的少女显然不懂医理。
尽管纳兰开口,她还是固执的煎了一大贴药,漆黑又粘稠,看起来像是胡乱炖了一锅。
“你怎么不喝?”阿茶坐在床头板凳上,疑惑地问。
纳兰看着她,伸出纤白无暇的手,端起碗,轻轻缀饮起来。
他喝药的动作很慢,慢条斯理,却很优雅。只是药有点苦,苦得让他直蹙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喝完药,纳兰问。他身上仍是有气无力的,唇色很白,没有一点血色。
“阿茶。”阿茶一边纳鞋底,一边偷偷关注他。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美得像天上的明月。
而她是泥地里一粒不起眼的沙粒……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悲伤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阿茶停下纳鞋底的动作,在意地问。
纳兰正抬眸看着窗外的天,闻言愣了愣,“纳……摇光,你唤我摇光便好。”
并非是忌惮是这个农家少女,只是他身份特殊,若是追杀他的那群人到了这里,定会连累这个村子。
摇光?
阿茶心底念了一遍又一遍,遗憾的是她不识字,并不知道摇光两个字该怎么写。
她又一次感到了自卑,深深的自卑,就像仰望明月的一捧尘土,被月光照了照,就自作多情起来。
回忆到这里结束。
门外的阿茶端着药走进来,看见蹙着眉脸色痛苦的纳兰,忙两步上前,“摇光,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痛?”
纳兰摇头,手指却紧紧拽着被褥,指骨发白,“感染风寒,有些头痛而已。”
阿茶急得不行,转身要去请大夫。
最近的大夫在十里八村外,她要翻过两座大山,走上一天,才能请回来。
纳兰攥住她的手腕,轻轻叹气,“我休息一会儿便好。药呢?端过来吧,不喝该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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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码着码着歪头睡着了,抱歉。
最近不知道咋回事,老是犯困,一坐上床脑子只有两个字:睡觉。
第90章 三生(六)
春意寒冷,天色多变,明明晨出还有几分柔和的日光,傍晚便忽然起风,吹得纸糊的窗户吱呀作响。
这窗也该修一修了。
深夜,纳兰倚着床头。窗外的冷风几乎要破窗而入,他心里微微一叹。
窗外夜色浓重,只依稀看见婆娑的枝影,微弱的烛光映在门窗上,将息未息。
“摇光,你睡了没有?”
帘帐外是阿茶的声音,她声音又低又轻,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生怕惊到了里面的纳兰。
阿茶是个孤女,除了一个舅舅,六亲死绝。除了这间瓦屋外,一无所有。
两人睡在一间屋子,阿茶用块木板搭了张床,她做惯了农活,睡起来并不觉得冷硬。
两张床中间垂了块藏青色的布,麻布缝缝补补,东一块西一块,勉强能遮住光。
纳兰偏头,也不掀开帘帐,长睫微颤,“怎么了?可是外面雨声太大,睡不着?”
春季多连绵细雨,往往交织着针刺般的冷意,冷得人骨子发疼。纳兰是不怕冷的,他血脉里的冰夷血统不允许他怕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许是这里没有灵力的缘故,他竟慢慢地觉得手脚发凉。
阿茶抱着暖和的被褥卷缩在床角,正想摇头,忽听“咔嚓”一声,一道冷光自窗外闪过。
惊雷划破雨夜,在雨中炸响。
她捂紧耳朵,幼年时的阴影袭来,声音不禁发抖,“雨又大了,你头还痛不痛?我去给你煎药好不好?”
许是那日在桃树下淋了太久的雨,纳兰才感染了风寒。
“我已大好,无须再用药。”纳兰静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怕雷?”
凡人地界,同阿茶这般岁数的女孩子,大抵都怕雷。
阿茶本来是不怕的,但她幼年时有一段经历实在是悲惨,后来便怕了。
父母双亡后,哥嫂紧跟而去,五六年里,六亲死绝。身前身后,空余一间瓦屋,两袖清风。
那个时候村子贫穷的不得了,也没什么晒草药拿去卖的意识,阿茶的亲人死全了,连副棺材都没有,草草的裹了草席,就扔进了挖好的土坑里。
送葬的只有她一个人。
阿茶哭的很厉害,趴在土坑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村长不忍心,劝她,“阿茶啊,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
阿茶不肯走,村长劝了几回,见她不听,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后半夜大暴雨,连道路都看不清了,雨珠砸到身上,她心底慌,哭得更大声了。
远远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村长和村子的叔婶。阿茶抹掉眼泪,想起身回应,雷电从夜空中划过,落到她面前,把一大片山林都烧成灰。
自那以后,阿茶开始怕雷。
但她不想在纳兰面前承认,明月高高在上,沙粒已经足够渺小,怎么还能够再跌进污泥浊水里?
“我不怕雷。”阿茶牙齿打颤,“我只是有点冷。”
春雨连绵的天气,对凡人来说,确实难熬。
纳兰没有说话,帘帐映着烛火微弱的光,同窗外轰隆作响的雷雨不同,冷寂得仿佛没有声息。
阿茶失望地垂下头,摇光是睡了吗?她以为还能再多说两句话的。
她翻了个身,背着帘帐,没有看见被褥陷了一块,有人在昏暗的烛光下,坐了下来。
柔软微卷的乌黑长发散落在被褥上,卷云袖层层叠起,如同流云一般从纳兰手腕上垂下来。
肤色如雪,青丝如鸦羽。
夜色本就漆黑,屋里各个角落伸手不见五指。他坐在床边,身影落在斑驳的光影里,黑白分明得惊心动魄。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睡吧。”纳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仿佛从遥远的云端传来。
阿茶先是一愣,后被吓了一跳,“摇光?”她搂着被褥坐起来,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怎么过来了?”
纳兰从无相界来,不知道人界有个规矩,约束着数万男男女女,谓之“男女授受不亲”。
阿茶冒着被浸猪笼的生命危险把纳兰背回家已经是她毕生的勇气,如此深夜,如此氛围,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就坐在一旁,真是教人……想入非非。
若是阿茶父母还在,知道她将一个男人藏在家中,怕是要打断她的腿。
可这是摇光啊……阿茶心如擂鼓,是她只见了一面就放不下的摇光啊。
“不是怕雷?夜深,快睡吧。”纳兰的音色低柔,他微微低头,浅色的瞳孔里映着阿茶的身影。
“……我真的,只是有些冷。”如果阿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那么发颤,脸色不那么发白,或许纳兰就信了。
窗外的雷雨一直下到后半夜,纳兰也静静地坐了半夜。雨后气息寒冷,他乌发长袖上全是冷意,无一丝温度。
这就是冷的感觉吗?
纳兰有些恍惚地抬起手,纤白无暇的手指有些泛红,那是因寒气冻的。
冰夷族存在了千千万万年,恐怕他是第一条尝到寒冷滋味的腾蛇。
感觉有些奇怪,却并不难接受。
晨光微曦,些许暗淡的光线从窗缝乍现,落到油灯燃尽的方桌上。
纳兰闭上双眼,静心片刻,再睁开眼时,身上的寒气已经尽数消失。
凡人地界没有灵气,他本该处处受制,只是……纳兰心念微动,丹田中金丹流转,散发着与以往不同的灵光来。
幽蓝色的,仿佛火焰一样燃烧着的灵光。这是海神之泪的光。
纳兰当日祈福时心神游离,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整座圣殿摇摇欲坠,冰凌树在海水的冲击下全都碎裂开。
十二近侍同海妖不见踪影,他被迫中断祈福,起身出殿,然而刚踏出殿门,几条寒铁铸成的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欲将他锁在殿中。
他下意识地运用灵力,手臂却不慎被擦伤,几滴血落在地上,脚下原本毫无动静的大阵却忽然发动起来。
记忆的最后,他看见一张容色雪白的脸,对方仿佛很是可惜,“冰夷族只剩下你一个了……你生父……纳兰予是什么心思……放心,不会要你的命。”
生父?
什么生父?
纳兰视线一暗,整个人如同坠落深渊,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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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三生(七)
魔妖销声匿迹后,权杖去了哪里?
这是纳兰一族心底最大的疑惑,但无人敢问,因为族长一向深谋远虑,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有意为之。
但海妖知道。
因为当年跟魔妖结盟的他们,曾一度被摇光城主追杀。尽管后来他们也结了盟。
无相界所有修士都认为魔妖被摇光城主赶出了无尽海。然而只有海妖知道,魔妖没有被赶去另一片海域,他们只是被赶尽杀绝了而已。
纳兰在归墟底下看见的那一片冰凌树,不是冰夷族存在以来就有的圣树,而是被纳兰予变成冰凌树的魔妖。
魔妖口口声声说要重拾海神之威,要重建归墟,纳兰予就成全他们,把他们变成冰凌树,让他们永生永世守护祭坛。
至于同宗同族?
千年下来,什么血缘关系都淡薄得近乎没有了。对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纳兰予而言,什么冰夷族的威望,什么摇光城的繁荣,都比不过他自己的野心。
而他也是这么做的,魔妖威胁了他的地位,他就把魔妖全部杀光;族人想要一个少主,他就把庶弟的孩子抢过来,自己扶养。
纳兰予冷心冷肺惯了,从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莫说抢庶弟的孩子,就是把庶弟一家杀光,他也做得出来。
左丘明珠就是这样死的。
纳兰十四岁的时候,纳兰予想要亲自教他人事,左丘明珠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拎着剑就杀了过来。
她本来是被囚禁在宫殿中的,也许是为母则强,也许是早有杀意,她竟一路杀出寝宫,到了纳兰予面前。
“你不得好死!”左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