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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雪直起身体,又指了指那卷竹简:“本尊的《天魔诀》,收录了本尊修行的所有心得……”
他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本尊等你心甘情愿地叫一声师尊。”
魔宫之主走出了这方寂静的寝宫,荼婴缩在床榻上,尽管有了鸣雪的援手,但那位魔尊也不是会怜爱疼惜人的,动手粗暴极了,只是草草替他理顺了魔气路径,丝毫没有顾忌是否会伤及他的经脉,体内被魔气冲撞出的内伤还在隐隐作痛,荼婴没有去理会那种疼痛。
他慢慢坐好,举起了手。
掌心有浅淡的魔气旋转着聚拢,渐渐凝实成刀锋一样的短刃,和灵气凝聚的剔透刀刃不同,他手里这柄短刃有着参差不齐的锯齿,刀身呈陈黯的黑色,锯齿边沿还有凝固了的陈年血迹似的暗红。
用魔气凝聚的刀刃扎进躯体,便是再强大的修者,也会因护体真气破碎,丹宫侵入魔气而凄惨死去。
但是不够……
荼婴抹掉手中这振狰狞可怖的短匕,想着。
此刻实力低微的他根本做不到突破他人的护体真气,他能好好地站在魔宫里而没有像是外界那些魔物一样厮杀求生,还是因为得到了魔尊的垂怜——
不管那是一种出于什么心态的垂怜。
他现在出不了魔域,也杀不了魔尊,唯一能做的只有……
荼婴的视线落在了那卷竹简上。
竹简被鸣雪随意地扔下,这卷记录了魔尊所修习功法的竹简可以说是能引来无数血雨腥风的至宝,却被其主人毫不在意地扔在了荼婴面前,甚至连象征性的一条绳带都没有扎,边缘散开了一点,荼婴能看见上面潦草疏狂的墨字。
少年人苍白的手指颤抖着伸了出去,随后变得坚定,按住了那卷竹简。
他必须得活着出去,他要杀了毁掉他未来的鸣雪,他要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以让那个傲慢暴戾的魔尊为今日所做的一切后悔至死!
而且,他要证明,就算是身在魔域,他也绝不会变成鸣雪那副样子,他……和鸣雪绝对不一样。
站在门外掐着诀时刻准备进去救人的鸣雪感知到他放在竹简上的禁制被触碰了,不由得在心里舒了口气。
他还真怕荼婴刚硬到底,一个想不开走了死路。
散掉手里掐着的诀,鸣雪又抬起了下巴,双手负在身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这座偏殿,迎面而来一个背负双刀的青年,那人见到他就双眼放光,兴高采烈地奔过来:“尊上!”
跑到近前,他眼里的仰慕几乎是明明白白地流露了出来,看着鸣雪的样子像是小狗看着自己的主人,神情里有种痴迷的狂热,被阳光般开朗活泼的笑容死死掩盖在下面:“尊上,您前段时间是去郸城了么?怎么不来找善君?善君寻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正等着献给尊上呢!”
鸣雪轻轻扫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不容错认的冷淡。
但善君却因为这个眼神而兴奋了起来。
他痴痴地看着面前这个一手掌控着整个魔域的残暴君主,整个人都因为能靠近他而欣喜。这是一位多么、多么强大的君主,没有人能不为这种强大而颤栗,他追随这种强大、仰慕这种强大,也……渴望着靠近这种强大。
第40章 双生(十四)
鸣雪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青年; 对方的行为和他的样貌不甚相配,似乎是成熟的躯壳里塞进了一个永远处于少年时期的灵魂。
“下次吧。”魔尊懒懒地垂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态度冷淡极了。
他冷淡并没有击退善君的热情; 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惧怕性情冷戾的魔尊; 反而笑嘻嘻地跟在鸣雪身边绕来绕去:“听说尊上收了个新徒弟; 他的资质很优秀吗?善君也想见见他,尊上常常在魔宫里闭关; 他作为少主,可不能对魔域一应事物一无所知。”
鸣雪的脚步停了停; 感觉他说的也有道理; 沉吟片刻后说:“你有空带他去郸城转几圈; 另外——”
善君脸上的笑容还未绽开到极致; 魔尊颇具压迫感的视线就移了过来; 如盯猎物般盯住了他:“郸城归属你管辖; 其中事务本尊不欲多问,但若再有数千人同时死在城主府里; 你就别再留在郸城了。”
善君的笑容淡了一点:“是有谁向尊上打小报告了吗?善君只是稍稍惩罚了一下那些不听话的东西而已……好啦,善君知错了,尊上可别把善君赶走。”
郸城是距离魔宫最近的城池; 算是拱卫着魔宫的重城; 魔宫背后就是地裂深渊,想要进入魔宫,郸城是必经之路; 因此,历任郸城的城主都有着能够直入魔宫面见魔尊的机会,如果善君失去了郸城,他再想进入魔宫就没这么容易了。
鸣雪也不指望这一次敲打能让善君痛改前非,不过是能让他收敛一段时间罢了,见善君表情有些不高兴,也不在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荼婴的身份要通晓魔域各处,这件事你来办。”
善君的手指神经质地抽了两下,半晌才重新扬起一个开朗得有些扭曲的笑容,高兴地回答:“是,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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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霄并没有在蓬莱岛停留多久,等荼兆一醒来,他就带着徒弟踏上了回昆仑的路,甚至没有向荼氏辞行,荼兆对此也一点意见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是乖巧地跟在明霄身后。
通体古朴的长剑从鞘中脱出,荼兆看着这柄朴实无华的长剑,忽然想起魔域封印破裂那日,魔尊说过的一些话,不由得偷偷看了明霄一眼。
仙尊的感知里何等敏锐,荼兆的视线还没有移开就被抓了个正着:“怎么?”
荼兆犹豫了半晌,忍不住轻轻问:“那个……您的佩剑……”
他的问话有些含糊,说了几个字就紧张得不行,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实在太敏感,随即紧紧闭上了嘴。
明霄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广袖如云的剑主拎小猫似的将荼兆拎起来放到身后,驱动长剑凌空而起,随手给荼兆布下一个御风诀,才淡淡道:“你说小雪天剑?那原本是我的佩剑,镇压魔域的时候我将它连着鸣雪一起压进了海底,后来就从藏剑阁里随意捡了一柄来。”
荼兆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又提起了师尊的伤心事,明霄却像是一点都不介意似的,继续说:“说到佩剑,回昆仑之后我会给你在万灵阁点上魂灯,然后你就是太素剑宗的正式弟子了,藏剑阁也会为你打开,你可以去寻一柄适合你的佩剑。”
荼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慢了好半拍才应了一声。
仙家术法非凡绝伦,不过数个时辰,明霄就带着荼兆从大陆南端飞到了北方的昆仑。
太素剑宗驻扎的昆仑山,虽名为山,实则是一整条山脉,横贯东西数千里,山高数百丈,宏伟阔大,峰麓如星辰棋布,山脉中湖泊点缀,昆仑湖似内海被圈在最高大的昆仑峰中,这座以昆仑之名屹立此处的山峰,正是宗主所掌的主峰,山林蓊郁,山巅以玄妙术法托起数丈厚的白玉地基,上面坐落着如仙宫般的楼阁,霞光萦绕,云海翻腾,御剑乘鹤的男女于其间穿梭往来,景象之壮丽脱俗,看得荼兆不由屏住了呼吸。
明霄按下长剑,便见得下方原本来去自如的人们忽然都停住了动作,停留在原地,山峰中有悠远宏大的古钟声轰然响起,这声音贯穿天穹地宇,直直传遍了数千里昆仑山脉,山脉各处的灵鹤随之发出了婉转悠扬的啼鸣,伴着钟声一唱一和,一直跟着钟声响满了九下。
昆仑鸣钟,宗主归来。
那被凌空托起数十丈的白玉台上,不断有人降落下去,低阶弟子按下灵鹤回到地面,御剑的高阶弟子则垂首而立在两旁,时不时有灵力枯竭的弟子按不住剑从天上掉下去,马上就有驾鹤的弟子飞过去将他拉到灵鹤背上——他们看起来对这项事务已经熟练无比了。
浩然钟声激得修为底下的荼兆气血一阵翻涌,但随之而来的是激动到颤栗的兴奋,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眼里涌现出了崇敬明亮的神采——这是他的师尊,昆仑太素剑宗至高无上的宗主,一剑斩断山河九曲,一剑护佑天下黎明的明霄仙尊!
周围的弟子们用和他一样有过之无不及的崇敬眼神看着从远处掠过来的宗主,视线在触及他背后那个少年时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敌意。
“就是他?”
“……应该是吧。”
“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厉害的,竟然能让宗主收他为徒……他叫什么来着?”
“我也不知道,师父没跟我说。”
“我师父也没说……”
弟子们交头接耳着,一边挑剔地上下打量荼兆,一边心酸地看着他们风姿绝艳的宗主大人。
明霄作为太素剑宗最出色的宗主,也是所有弟子心里的偶像,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太素剑宗的大地震,更何况还是收徒这样的大事,他本人只是轻描淡写地随口将收徒一事和长老们说了,却不知这话在长老们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惊天波澜。
——明霄收徒了!
长老们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没忍住,抓着自己的弟子叨叨了一通后,嘱咐弟子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在人前的端庄样貌。
被灌了一通惊天大新闻的弟子们:“……”
不行啊!这件事真的忍不住啊!
于是不到三天,明霄剑主收徒了这件事就传遍了整座昆仑山脉,就连在最偏僻的山峰抓灵兽的弟子们都得知了这个大新闻。
所以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有人相信“不要说出去”这句叮嘱真的有用呢?!
明霄早就被各式各样的目光包围习惯了,顶着众多弟子狂热的视线面不改色地落在白玉台上,荼兆跟着他下来,才看清楚面前这座白玉台简直大得惊人,一眼几乎望不到边,空阔平坦的广场四周坐落着各式楼台殿宇,有弟子在其中进进出出,迎面则有十数名姿态各异的男女迎了上来。
他们走到近前,纷纷对着明霄施礼:“宗主。”
为首的男人样貌平平,背着一振足有成年男人两个巴掌宽的巨大长剑,青衣朴素,眉眼里正气凛然:“宗主!各派主事人已经大多到了,我命弟子们将他们安置在主峰旁,折桂宴的场地也布置得差不多了,何时召开万宗大会?”
明霄脚步不停,相当自然地走在了前面,那群男女也习惯性地落下半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跟在他后面。
“无需费事,明日便可鸣起昆仑钟。”
听得宗主的吩咐,背着巨大宽剑的男人再次点头行礼:“是,我这就去准备。”
昆仑钟晓彻天地,每次开钟都要耗费数百斤上品灵石,抽取其中的灵力震荡开来,凡人听不见这声音,但是普天之下所有修真者都能听到。
昆仑钟响起,便是昭告着昆仑山上有关系到修真界前途未来的大事正在发生,这钟声上次鸣响,是在数千年前,那时明霄继任宗主之位,以昆仑钟晓谕天地,告知众修者引导他们前进的持剑者换了一位。
而再上一次,则是魔域刚被设下封印,昆仑以此钟声宣告修真界从此海晏河清,正道煌煌。
隔着数千年,昆仑钟再次敲响,不知又会引来怎么样的震动。
走至一处盘桓着云雾的宏伟殿宇前,明霄忽然停下来,将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