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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眼里,他似乎永远强大,也永远不会累。
而当他已经做好准备去面对周知行给他留下的难题时,突然有个人告诉他——别担心,我都替你解决了。
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他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是他过往的二十多年人生里,感到最轻松的一刻,也是最迷茫的一刻。
就好像一个战士,背负着战死沙场的宿命,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需要他的战场,却未曾想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安宁,没有厮杀,没有拼搏,一切都结束了……他忽然就不知道以后该做些什么了。
沈君淮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柔软一片,“我可先说好,一夜雨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鉴于你现在吃的穿的都是用的我,必然是没钱。我替你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想不想听听?”
唐霜凝怎么会看不出沈君淮是在疏导他的情绪,他会心一笑,“……说来听听?”
“要么你以身相许给容桁做压寨夫人,要么就嫁给沈君淮,洛王府这么有钱,肯定能帮你给。”
唐霜凝长睫轻颤,认真地思考起来,“确实是个只赚不亏的买卖。。。。。。”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狡黠,“但你似乎忘了我还有个弟弟?”
沈君淮:“。。。。。。”
该死,忘了他还有个富豪榜上有名的弟弟。
失算,失算。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沈君淮抬手按着胸口,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霜凝,我的伤口好疼啊。”
沈君淮一向演技在线,唐霜凝摸不准他是不是真的疼,拉着他进房给他看伤口。
不看还好,这一看唐霜凝就后悔了。
那道明显的伤口就在离他心脏不远处,狰狞可怖地映在他的胸膛,血肉模糊地糊着药草。
“。。。。。。谁伤的你?蔚舒榕?”唐霜凝咬牙。
提到这个名字,沈君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他摇头道:“是牧亦轻。”
时间倒回到那天——
沈君淮捂住胸口,献血顺着指缝流出,他低垂着头,单膝跪地,云尽剑直直地插在地上,支撑着沈君淮身体的重量。
“沈池渊——!”
唐雨霁刚要上前,就看到沈君淮用剑支着身体站了起来。而他对面的牧亦轻身体一晃,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你——!”
沈君淮神色冰冷地看着牧亦轻。
牧亦轻来之前,在长枪上涂满了松荼叶熬制的汁水,只要能让沈君淮受伤,松荼叶的汁水便会通过他的伤口进入到他的体内,让他无法动弹,成为令人摆布的羔羊。。。。。。
“他这些年,净教你这些卑鄙而又下做的手段吗?”
当牧亦轻的长枪刺进沈君淮的胸口时,牧亦轻亦被沈君淮灌输了十成内力的一掌直击胸口,不用想都知道,他的筋脉必定受损了。
牧亦轻目光如炬,怒火中烧,“闭嘴!我不许你侮辱他!”
即使提前做了预防,那一瞬间的迟缓还是让沈君淮差点丢了性命。。。。。。牧亦轻的长枪方才若再准一点,他就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
从蔚舒榕第一次拿松荼叶对付他时,他就已经知晓他和蔚舒榕再无师徒情谊可言。他不想和牧亦轻在和与蔚舒榕有关的问题上再做无谓的争辩。
他只想了结了他。
就在沈君淮挥剑的一瞬间,一支长箭划破静默的空气直奔沈君淮而来!
沈君淮早有准备,他侧身一闪,将飞箭劈作两半。他目光直视远方山头,蔚舒榕手拿弓箭,再次对准了他,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看到那只飞箭,牧亦轻欣喜地回首,见蔚舒榕飞身从山头跃下,越过尧离的大军,最后在自己身后站定。
沈君淮的剑则抵在了牧亦轻的颈侧。
“别杀他。”
沈君淮看着他,心里不只是失望和难过,更多的是物是人非的哀伤。
他说:“从前您教导我,一个人若想立足于天地,须正身自省,秉性向善,胸怀天下,那些仰仗权势地位滥杀无辜者,不配为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不算上战败的士兵,北麓城全城共有八百三十一人,其中有五百多是老弱妇孺!而现在北麓城血流成河,尸体已经堆积成山,牧亦轻他屠了一座城!你却告诉我。。。。。。别杀他?”
沈君淮见他不动如山,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些愧疚和后悔,却只看到他的平静。“……容殊慈,你知道邺城皇宫的那把火,死了多少人吗?”
蔚舒榕嘴角一扯,笑得凉薄,没有解释那一把火其实并不是他让人放的。
“。。。。。。那又与我何干呢?”
沈君淮眸光微暗,满腹的话语在听到这句话后都没有了开口的必要。眼前的这个人,早就不是他的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唐雨霁和燕南在蔚舒榕下来时就跑到了沈君淮身后,一剑一刀严阵以待。
蔚舒榕道:“是他输给了你,放了他,我会带着尧离退兵,二十年之约立刻生效。”
沈君淮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不必了。”
蔚舒榕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不是因为沈君淮的话,而是因为他忽然惊觉他好像漏算了什么。
唐霜凝!
他抬眸扫过四周,唐霜凝为什么不在?他不在这,那他又在哪里!?难道……尧离已经。。。。。。!
蔚舒榕压下心中的慌乱,道:“你想好了!你现在杀了他,尧离王必然会。。。。。。”
他的话被沈君淮一声冷笑打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不——!”
第55章 尘埃落定
就在沈君淮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他手中的云尽剑,已经以一个极为完美的弧度,划破了牧亦轻的喉咙,献血瞬间喷涌而出。
牧亦轻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君淮手里还在滴血的剑。
蔚舒榕上前揽住了牧亦轻向后仰的身子,颤抖地伸手死死地捂住了他还在往外涌血的颈侧。
刚刚那一瞬间沈君淮划破的仿佛不是牧亦轻的脖子,而是他的心脏。
“老、老师。。。。。。别。。。。。。别哭。。。。。。”
当牧亦轻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时,蔚舒榕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是我。。。不够强。。。。。。对…对不起。。。没能帮你……”
牧亦轻的声音几乎已经虚弱到微不可闻,他的眉头皱得死紧,不知是痛苦还是因为难过。
他的手上混着着自己的血和蔚舒榕的泪,最终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蔚舒榕跪坐在地,抱着牧亦轻逐渐变得冰冷僵硬地尸体,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悲鸣。
沈君淮握着云尽剑,警惕地看着蔚舒榕。可沈君淮等了很久,蔚舒榕依然抱着牧亦轻的尸体跪坐在地,眼里没有一丝黄亮,像是。。。。。。忽然被人抽空了灵魂。
唐雨霁和燕南都知道蔚舒榕的厉害,一直在提防他突然暴起动手,见他一动不动,便更加谨慎。
此时蔚舒榕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就在刚刚,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也死了。
他刚刚为什么没有阻止牧亦轻?
他看向沈君淮手里的剑,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从鲜红变得阴暗。
如同他的人生。
直到牧亦轻身死那刻,他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怀中的人已经死去,可他活着时的样子在蔚舒榕的记忆里是那么的鲜活。
他看着牧亦轻长大,他记得这个少年,在还是孩子的时候,见到他那张被大火烧毁了半边的真容时,没有被吓得逃跑。
明明还是个孩子,他的神色却出奇的平静。他问他:“疼吗?”
他居然问他,“疼吗?”,蔚舒榕觉得有些好笑,内心却有些酸涩。很多很多年了,世人见到他这张脸都只会觉得厌恶,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牧亦轻一点都不怕他,抓着他的衣袖,眼里闪着希冀的光,“你好厉害呀,你来当我的师父好不好?你教我怎么杀人,等我长大了,我去把那些害你的人都杀了,好不好?”
蔚舒榕看着牧亦轻,内心却想,假如没有那些变故,他应该已经和林若苒成婚,应该也有个像牧亦轻这般大的小孩儿了。
蔚舒榕这一生都未曾娶妻生子,他收过两个徒弟,沈君淮太过懂事,根本无需他操心。牧亦轻却异常淘气,他总是试图做各种各样的尝试来吸引蔚舒榕的注意,就像一个渴望得到父亲关爱的小孩。
在沈君淮面前,他需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做温文尔雅的容殊慈。可在牧亦轻面前他却不必伪装,因为他们的相识,本就始于一场屠杀。牧亦轻见过他最暴戾,最真实的模样,却仍旧发自内心的喜欢他。
沈君淮杀了牧亦轻,他该恨沈君淮吗?
明明是他。。。。。。一手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让他最爱的两个学生互相残杀。
从前他害唐霜凝死在邺城,现在沈君淮在他面前杀了牧亦轻。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同身受,明白原来他当初……竟让沈君淮这般痛苦。
东方既白,太阳缓缓升起,有的人却长眠于黑夜。
蔚舒榕抬起了沾满了牧亦轻献血的手,撕下了他脸上那张,名为“容殊慈”的人皮面具。
沈君淮等人皆是一怔。
就连沈君淮都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大半张脸布满可怖狰狞的纹路,浑然看不出原本的容颜。
他知道容殊慈擅长易容,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张他看了十余年,连闭着眼都能清晰勾勒出的脸,也只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
蔚舒榕将人皮面具扯下,随意地扔在了身侧,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抱起浑身是血的牧亦轻,一个人背对晨曦,向西方走去。
燕南和唐雨霁面面相觑。看着蔚舒榕如行尸走肉般的背影,唐雨霁开口道:“……这就……结束了?”
他还以为他们三个得联手和蔚舒榕决一死战才能结束这个战局。
沈君淮走上前,将地上那张染了血的人皮面具拾起,恍惚间他转头看向蔚舒榕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将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交集。
?
场上的局面已经毫无悬念,林维怀下令,尧离军缴械投降者不杀,其余统统格杀勿论。尧离军的几位副将看到牧亦轻身死,知道即使回去也难逃一死的命运,都乖乖缴械投降。亲眼看着主将战死,副将投降,尧离的大军瞬间军心溃散,如一盘散沙。
随着尧离军队的投降,战役宣告结束。
燕南看着西方,仍旧疑惑,“他的脸……是烧伤?他不带着牧亦轻的尸首回尧离吗?为什么要往那边走?”
“那边,是落荒山的西岭,有。。。。。。悬崖。”
唐雨霁和燕南看向沈君淮,他拳头紧握,用内力将手里染血的人皮面具震得粉碎,齑粉从他松开的指缝间坠落,在晨光中飞舞,最终消散殆尽,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你怎么知道他要去悬崖……”唐雨霁忽然觉得脊背发凉,“等等,在蔚舒榕面前杀了牧亦轻,难道是你计划好的?”
在到达陇川后,沈君淮曾经花了一个晚上,把自己代入到蔚舒榕的视角中。他一直在想蔚舒榕为什么不杀自己,为什么帮尧离。
这并不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本质上他和蔚舒榕是一类人。他从时间的蛛丝马迹中推测蔚舒榕的经历,即使不知全貌,也能感同身受。
同为皇子,蔚舒榕年少被放逐,他五岁被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