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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俢齐两大步迎上来,一把握住老陈的手,然后冲顾之泽丢个眼色。顾之泽忍着笑看他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来跟老陈寒暄:“辛苦了,还安全吧,具体的形势我们回去慢慢谈……”
老陈依旧笑眯眯地听着,等项俢齐说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说:“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想问我给没给你带酒么?”
项俢齐摸摸后脑勺,笑出了一口洁白耀眼的大白牙,立刻给老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狗腿十足地把老陈手里的包接了过来,一个小手包。
高鹏目瞪口呆地看着项俢齐,顾之泽很同情他,也很理解,因为这种表情曾经在马轩的脸上也出现过。
应付完带队的老陈,项俢齐终于可以“原形毕露”了,他一把搂过顾之泽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小顾子!哈哈,你算是落到我手里了吧!”
顾之泽听到“砰”的一声,这是高鹏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尴尬地扭过头来解释:“那个……我跟项大哥是同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项俢齐非常认真地说,“我都快哭了。”
我都快丢死人了!顾之泽在心里咆哮道。
***
项俢齐开了一辆依维柯出来,自己是司机兼向导,一路走一路跟新来的同事介绍情况。顾之泽坐在颠簸不已的车里,感觉自己就好像是炒锅里的土豆块,被抛得满车乱撞。他死死地攥着把手,看着窗外的街景。
底坎纳波利同样是一个穆斯林城市,到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圆顶星月标志的教堂,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教堂在蓝天白云之下显得神圣而静谧。可是这个本应该美丽祥和的城市却处处充满了荒败的气息:残破的院墙、损毁严重的路面、倒掉一半的平房、空荡荡的,玻璃全被砸碎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道,极远处还有袅袅青烟缓缓升起,项修齐说那边在打炮,每天固定时段对轰半小时……偶尔有形色匆匆的行人走过,手里提着巨大的水桶。这个城市全面限水限电,每天只有两个小时供水,打开水龙头,涓涓细流的水滴半天接不满一桶。
这里实行全面宵禁,每天夜里十点开始直至第二天上午六点。项俢齐特地嘱咐,如果要出街必须沿着规定的路线,凡事有警戒标志的地方一定不要去。不要觉得自己是“记者”就到处乱闯,因为军警是没工夫去检查你的证件的,况且检查了也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开枪。还有,出门的时候不能穿卡其色的衣服,防弹服、头盔什么的全都不要穿,因为那样容易被人误解为军方人士……
顾之泽无语地看看脚下重达三十斤的防护服、防弹衣、头盔。
因为局势比较危急,交战双方圈画出了一个安全区,相关的国际组织,联合国观察组织、调解组织、国际红十字会等等都集中在这一个区域了。目前,各国的记者全都驻扎在凯莱大酒店里,占据了酒店5…20层。
说是五星级酒店,其实已经被战争摧残得破损不堪了,大堂里奢华的枝形水晶吊灯已经不亮了,落了厚厚一层土,水晶吊坠已经丢得七零八落了,夜间照明全靠临时安在墙壁上的一大排节能灯。大理石的地面满是油污,已经完全擦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并且满是划痕。楼梯扶手上刷的漆脱落得很厉害,露出斑驳的底色。
看着这个酒店,顾之泽简直不能想象普通百姓是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
新华的驻地在酒店的第8层,第9层是央视的,凤凰卫视在第10层,项俢齐划拉一下说,这三层是咱们的天下。大家分两拨坐着咣咣乱响的电梯到了8楼,项俢齐分配完房间后交给每个人一张就餐卡,然后指着几个房间介绍,这里采编室,海事卫星啊,传真机啊所有的设备都在这里;这是图片室,这是校对室……顾之泽跟在项俢齐身后听他絮絮地说着,莫名地觉得项大哥非常紧张。
他的话格外的多,喘气声也越来越大,如果仔细看,手指还有点儿颤抖……
“这……这是社长室,社长在这里办公……嗯,社长!”项俢齐一眼一眼地瞟着顾之泽,瞟得眼皮子直抽筋,黝黑的脸上居然有一抹红色挣扎着冒了出来,映衬着油光闪闪的脸格外有视觉系的感觉。
顾之泽觉得,有一句俗语完全可以概括项俢齐目前的状况——做贼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老样子,明天21:30刷新一下如果没更新……那就……不会更了。
蜗牛最近有点忙,有个公司要办展会,提出了一堆天方夜谭一样的设想,蜗牛觉得他们的脑洞不写小说真是浪费了。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我们要先去见见社长吗?”高鹏在一边紧张地问;顾之泽想想这样也对,初来乍到的怎么也应该先去见见“领导”;至少听一下工作要求什么的。
“不用去不用去!”项俢齐拼命摇手;呼呼生风;甩得手腕马上就要脱臼了一样;“社长……现在他不在;去大使馆了……那个……晚上再说吧。”
高鹏哀伤却不明媚地看着项俢齐;彻彻底底承认;真所谓“见面不如闻名”。
回到自己的房间;高鹏坐在床上怅然若失地看着窗外,天很蓝,白云懒散地飘过去;偶尔有鸽子划过。可是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炮击声;让这一切全都蒙上死亡的阴影。高鹏喃喃自语地说:“我以为他是卡帕。”
“你怎么不以为他是阿瑞斯?”顾之泽把衣服塞进衣柜里,好笑地问,“照片拍得好不就行了?”
“我的男神……”
“你正好可以趁机换一个男神,”顾之泽把外套脱下来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拧开水龙头却发现没有水,只好摸出一张湿纸巾来擦,一边擦一边说,“比如说,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把我当成男神,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高鹏慢慢地转过头去看一眼顾之泽,然后迅速地又把目光调开,仿佛多看一眼就会瞎掉一样。正当顾之泽要扑过去“□□”高鹏时,项俢齐推门进来,高鹏条件反射地居然站了起来,顾之泽大笑出声。
“那个……坐!”项俢齐伸手往下压了压,顾之泽笑得快要涕泪横流。
“别笑了,”项俢齐居然有点儿羞涩地抿了抿嘴,黑黢黢的脸上腾起一朵红云,准确地说,那两朵红云自从他介绍完“社长室”后就没消散过,只不过这会儿更红了,“那个小顾……你……你能出来一下吗?”
顾之泽抹着眼泪从床上爬起来跟着项俢齐走出了房间。
“你能不笑了吗?”项俢齐有点儿气恼地说,这个表情让一米九几的黑铁塔显出了几分惊悚的傲娇感,于是顾之泽又笑晕了过去。
等顾之泽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两人已经站在了社长办公室门口了,“项大哥,这是要干嘛?”顾之泽好奇地问,“社长不是不在吗,你要闯空门?我可不给你望风。”
“社长……嗯,想见见你。”
顾之泽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尖,满脸惊愕。
“对,就是你。”项俢齐认真地点点头,“你别嚷嚷,咱们悄悄的。”
顾之泽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悄悄地”见社长——这是要偷情还是要暗杀?
项俢齐拽拽自己的衣角,用看起来不太干净的手掌抹了两把脸,然后果断地伸出海碗大的拳头去敲门,敲门声小得像鸡啄盘子。
“进来!”门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几分强硬。
顾之泽觉得一道炸雷滚过自己的头顶,轰鸣中一个念头疯狂地滋长出来,他刚想拉住项俢齐问点儿什么,项俢齐已经推开了门,还顺手把顾之泽也推了进去。
这是个套间,一个女子背光坐在小客厅的书桌前,满头浓密的长发静静地伏在她的肩上,身后灿烂的阳光映射在好看的波浪卷上,带出明暗相间的光泽。她有一双大眼睛,眉形线条分明,带出几分凌厉感。嘴唇不厚,紧紧抿着,让她整个人都有几分冷淡的感觉。
顾之泽一眼就陷进了她的眼睛里,深邃明亮,静静地看着顾之泽,目光闪动间顾之泽恍惚看到了另外一双眼睛,一样深邃,一样静谧,但是那双眼睛望向自己时永远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师父?”顾之泽喃喃低语,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呼唤出内心深处的那个名字。
那女子屈指敲敲桌面,冲大门努努嘴:“关门!”
项俢齐乖乖地把门关上,关门声惊醒了顾之泽,他深深地吸口气,感到后背炸出的一层冷汗黏黏腻腻的非常不舒服。他上前一步,站在书桌前恭恭敬敬地说:“姐姐。”
***
李润秋细细地打量着顾之泽,因为背着光,顾之泽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是那熟悉的容貌让他一点儿也不紧张。他忽然有点儿走神,想起面试时第一次看到李润野的情形,也是这样的一个晴天,同样在灿烂的阳光下,李润野站在窗户前,被夺目的阳光镀了圈儿金边,眉目看不清楚,但是颀长的身材让人心动。
顾之泽努力站得更直些,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
李润秋屈指敲敲桌面,顾之泽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动作他简直太熟悉了,熟悉到甚至可以闭着眼睛描绘出来。
“小顾,”李润秋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吓一跳吧?”
“嗯,”顾之泽老老实实地点头,“师父说你在沙特。”
“事实上家里人都认为我在沙特,”李润秋往后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掠了一下长发,发丝晃动间光斑跃动,顾之泽清晰地听到身边的项俢齐倒吸了一口气。
他诧异地扭头看过去,项俢齐的眼睛亮得吓人,牢牢的盯着李润秋,鬓角有一滴汗缓缓地滑下来。再看看李润秋,似乎连半个目光都懒得投给项俢齐。顾之泽陡然间就明白了,年初时项俢齐为什么会在电子邮件里说:“我不能回家,这是关键一役,我的一生决定于此。”
这真的是关健一役,事实上不但关健,还很“艰难”。顾之泽非常同情项俢齐,觉得他还不如去争取一下普利策奖来的容易呢。
“小顾,”李润秋根本就没去看项俢齐,她专心地对顾之泽说,“知道在我这儿干活儿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吗?”
顾之泽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他深深明白,李家人的“原则”都非常诡异,轻易别去猜。
“原则就是,我不希望家里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在卡纳利亚斯。”
“可是,社里……”顾之泽有点儿怀疑这种保密措施到底有没有效果。
“社里没人敢说,新闻里不会出现我的名字,事实上除非我被一个炸弹炸死,否则的话完全可以瞒住家里人。”
顾之泽想,万一李润野知道了,自己就是“知情不报”;如果自己“如实上报”,那就是公然违抗上司命令……苍天啊,对我仁慈一点儿好吗!顾之泽简直要落泪,他想,姐姐,你当初干嘛同意让我来啊,拒绝不就好了?
李润秋仿佛看穿了顾之泽的心思,她不耐烦瞪了项俢齐一眼后说:“项俢齐,人是你要来的,我告诉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自己去跟我家里人交代!”
项俢齐嘿嘿笑着,眯缝着眼睛使劲点头:“我看着他、我看着他,你放心!”
“还有一件事,”李润秋又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