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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将军和苍云王身为一国将领,要保护的是后楚的安危,怎么到了刘策嘴里就成了皇帝的侍卫?而且什么叫“幸而”是晋阳侯受伤?他的臣子遇刺受伤,他却只庆幸伤着的不是他自己?
而黎绍却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其他意思,立刻就吩咐卫峰带几个人到夹道里去找刺客,同时也给了混在解家人之中的晏心一个眼色。
若没猜错,韦宁这是想借机让张威代替陶五敬和伯毅接管行宫里的羽林军。
“臣等护驾不利。”尽管心中委屈,可长孙伯毅和陶五敬除了这样一句废话什么都说不出口,总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刘策按住揍一顿吧?
晏心突然上前两步,礼数周到地先给刘策和张威行了个礼,然后就跪在地上温声道:“启禀陛下,当务之急是不是该去追捕刺客?长孙将军和苍云王护驾不利的罪责是不是可以等抓到了刺客再讨论?毕竟二位也跑不了,这事儿是不是就可以缓一缓?不然耽搁得久了,刺客就该跑了,那他伤了我们小侯爷的这仇我们该找谁去报?
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小侯爷素日里并没有得罪过谁,平白受了这一场难如何能不讨回公道?不然下一次小侯爷可否能这么幸运地只是受了轻伤?陛下也说是我们小侯爷替陛下挡了这血光之灾,那陛下能否念及此情,派人去搜捕一下刺客?”
听到晏心这话,桓致立刻配合着望向刘策,气若游戏道:“陛下,臣素来与人无怨……陛下,救我……”
刘策无言以对,只能转头看向张威。
张威看着晏心,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晏心忙恭敬地给张威作了一揖,道:“在下只是解府的门客,区区之名,不足为道。”
长孙伯毅立刻接下话茬,朗声道:“请陛下准臣带兵去缉拿刺客,也给晋阳侯一个交代。”
刘策撇嘴道:“人都跑了,去哪儿追去?而且解家人都说那刺客来无影去无踪,你怎么追?”
“臣自有办法。”既然是来无影去无踪,那必是在夹道里。
“好,”刘策点点头,“那朕就准你带着两个人去搜捕刺客。”
“陛下这是何意?!”解钧恼怒,“这行宫这么大,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长孙将军只带两个人怎么可能抓得到人?”
刘策耸耸肩,一脸无辜道:“长孙不是说他自有办法吗?”
“陛下是存心想要让那刺客跑了吗?您……”
“解钧!”长孙伯毅低喝一声,解钧立刻闭上了嘴,“谢陛下。”
长孙伯毅起身,环顾四周果然就看到了黎绍,长孙伯毅顿时信心大增,从旁边的羽林卫中选出两个人,长孙伯毅就往黎绍的方向走去。
黎绍笑笑,从怀里掏出了先前画的图纸:“就猜你会用上。卫泽和卫峰都已经去找了。”
长孙伯毅点点头,众目睽睽之下就带人跃上了墙头,照着图纸寻找方向。
在看到长孙伯毅跳上墙头的瞬间,张威和刘策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张威的反应极快,转瞬之间就将那惊愕收起,可刘策却是不懂这些,一直保持着惊愕的样子望着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长孙伯毅。
黎绍冷笑,缓步走向桓致,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桓致的伤口,刚好就挡在刘策和桓致之间。
桓致立刻给黎绍比了几个手势,见黎绍回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桓致就又哼哼起来,仿佛自己命不久矣。
黎绍转身,半蹲在地上温声道道:“启禀陛下,晋阳侯虽未伤到要害,可伤口颇深,可否请陛下恩准太医前来替晋阳侯包扎?”
“准。”
☆、第69章
太医帮桓致包扎伤口的时候,黎绍一直都陪在旁边,瞧着是在安慰解夫人和桓致的样子,神情温和,叫人看着就觉得安心。
坐着的刘策又打了个哈欠,大咧咧地对身边的张威说道:“朕困得厉害,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在这里等着长孙抓人回来,若是一个人无聊,就把韦宁也叫来。”
刘策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可听到这话的人却觉得十分不妥。
陛下说的是门下省左谏议大夫韦宁?那个人平日里行事低调,在朝堂上甚少发言,下朝后也不太与人交流,跟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一门心思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印象中那是一个淡泊且中正的人,但他是什么时候与陛下和怀化将军走近的?他又为什么要接近这样不成器的陛下?
张威也对刘策的这个无心之失感到十分不满,可刘策的话已经说出口,许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想要打个圆场都不容易。
恨恨地斜了刘策一眼,张威抱拳拱手,应下刘策的吩咐后,又安排人护送刘策回寝殿。
一听刘策要一个人先走,黎绍立刻偷偷给自家暗卫比了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会意,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去完成黎绍的交代,另一个同样不声不响地奔走,将黎绍的计划转告给长孙伯毅和卫泽兄弟。
待刘策走了,解钧睨了张威一眼,然后转身走到解夫人身边,蹲下去拉住了解夫人的手,还拿过解夫人手上的帕子,替解夫人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青予这不是没事吗?”
解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听到解钧的声音,就大声埋怨解钧道:“我都说不带青予来了,你非说青予总闷在长安城里实在无趣,要带他出来走走,可景没看到,人倒是先伤着了!”
“是是是,是我不对,快别哭了。”解钧好脾气地向解夫人道歉。
解夫人却不解气似的继续说道:“青予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继承了先父的爵位,我就知道早晚会有人打我们姐弟的主意,因而一直小心翼翼地过着我们的日子,只要青予好好的、夫君好好的,旁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管,可你们就非要来招惹我们姐弟!
之前有段时间我就总是碰上莫名其妙的人来向我打探晋阳之事,从我这里打探不出,这又想来劫走青予,陛下住的行宫里也敢放肆,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幸而长孙将军的人及时赶到,不然我们姐弟还能瞧见明儿早的太阳吗?
先父故去那么多年了,晋阳还能有什么事儿啊?你们这些人是想要得势想疯了吧?欺负我们姐弟势弱吗?我告诉你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有人来招惹我们姐弟、招惹解家,就算倾尽桓家之力我也要让他不得安宁!”
“别胡说!”解钧斥责一句,可那语气温柔得跟安慰没什么区别,“你怎么就知道那刺客是冲着青予来的?兴许他只是走错了地方呢?你先别气,等长孙将军抓了人回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解夫人双眼含泪地瞪了解钧一眼,嗔怪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查?”
“查,我查,”解钧立马表态,“青予都伤着了,我怎么会不查?快起来,别在地上坐着了,地上可凉着呢。”
解夫人这才顺着解钧的心意站了起来,黎绍也趁势将桓致扶了起来。
解钧夫妇一唱一和地演了一场,躲在这院子里外打探消息的各家门客却把这些话都当成真的听,等回去向各位大人禀报时再加上自己的分析,就又要变成另外一件事了,然而这正是解钧夫妇想要的效果。
陶五敬看了看脸上还有泪痕的解夫人,看了看神情中一半温柔一半凝重的解钧,看了看心直口快一直在跟黎绍讲述遇刺过程的桓致,再看看陪在一旁安抚这一家人的黎绍,陶五敬最后将视线转向拧眉沉思却对眼前的一切表现得十分淡漠的张威,陶五敬的心里突然窜起一把火,大步走向张威,笔直地站定在张威面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威一愣,抬起脸看着陶五敬:“五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五敬逆光而立,也将张威从众人的视线中隔离,咬牙切齿道:“我离开长安时,你说你有苦衷,你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兄弟们,可现在你的兄弟就站在你的面前,他的家人受了伤,他的妻子在哭,你在想什么?”
张威这才看向解钧一家,蹙眉道:“五叔,有些事情你不懂。”
一听张威这话,陶五敬更生气:“是,我是不懂,也不想懂!咱们兄弟几个当年也是什么都不懂,甚至连未来都看不到,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咱们兄弟都是一条心,咱们是相互扶持着才走到今天的!我一直觉得只要咱们还是一条心就能战无不胜,可我真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会让你执拗地站在兄弟们的对立面,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为难、看着兄弟受伤!”
“总比看着你们死要好。”
“我他娘的不知道还有谁想要谋害兄弟性命,但你若再执迷不悟,兄弟们会先死在你手上!”这话说完,陶五敬不想再听张威的解释,转身就走。
张威只能悻悻地闭上已经张开的嘴,目光阴沉地盯着黎绍的背影。
若不是因为这个人,他跟兄弟们又何必受苦?
再等一会儿,就有羽林卫惊慌地跑来,禀报说刘策遇刺,可羽林卫的话还没说完,长孙伯毅就提着刺客回来了。
一把将那刺客扔在地上,长孙伯毅火冒三丈地走到张威面前,二话不说就先给了张威一拳。
“我他娘的让你保护陛下,你却让陛下一个人回寝殿去?”
“将军!”
一直守在这院子里的羽林卫齐齐惊呼一声,却没有人敢上前劝架,反倒是解钧和陶五敬冲上前一左一右地挡住长孙伯毅的前路。
“长孙,有话好好说!张将军也派了人护送陛下,只是谁都没想到那刺客竟还敢再动手。”
长孙伯毅却听不见劝似的,瞪着张威怒吼道:“我他娘的让你进宫伴驾,你却仗着与陛下以往的交情假公济私仗势欺人,我要你出京后寸步不离地保护陛下安全,你要么就只顾着游山玩水,要么就只顾着耀武扬威,我他娘的是信你才将陛下的性命交付给你,你要是不想干就给我滚!”
张威站起来,先拂掉衣服上的尘土,然后擦掉嘴角的血迹,看着长孙伯毅哂笑道:“长孙你也学会恶人先告状了啊。”
“你说什么?”长孙伯毅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陶五敬也黑着脸看着张威,微怒道:“张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先前本王与长孙将军都不在这个院子里,晋阳侯遇刺,你却指责我二人护驾不力,我二人认了,怎么这会儿轮到张将军张将军却不敢认了?张将军是陛下钦点的护卫,却没能尽职地守护在陛下身边,说你护驾不力还冤枉你了吗?!站在这院子里的人眼睛都不瞎!”
张威无言以对。
先前只是想借着护驾不力的罪名夺了长孙在行宫里调派羽林军的权力,好给他自己一个跟羽林军接触的机会,却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他就被长孙倒打一耙。说来奇怪,他们派出的刺客,怎么会跑去刺杀刘策?
张威转身走向那刺客,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了什么要来行宫刺杀朝廷命官?!”
那刺客浑身一抖,突然磕起头来,脑门在地上砸的咚咚响:“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草民、草民一时财迷心窍,这才受了一位大人蛊惑,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将军饶命啊!”
张威一愣,再仔细打量这个刺客的长相,就发现这并不是他们安排的刺客。
脑中灵光一闪,张威转头看向长孙伯毅,目光幽幽。
难道是长孙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将计就计?可今夜的安排只有他、韦宁、刘策和另一名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