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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奇牙点点头。
他收了线,走向镜子,开始打领结。
奇牙穿着黑色西装,表情冷漠地走到楼下。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杰诺的照片挂在中间,沉默地注视着屋外的细雨。
奇牙按照家族的传统风俗,没有走到门外迎宾,他站在灵堂的最深处,安静地等待着。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来。
行礼。
致哀。
又退出。
奇牙面无表情地答礼。
糜基带领管家们维持着秩序。其他兄弟还未成年,则只在一边守灵。
奇牙凝视着屋外。
有很多人来了,退出,但却不肯离去。渐渐的屋外围了很多人,都不时抬头望着天空。
“我不相信他敢来!他绝不敢来!”
突然有人尖声说。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般,人群中忽然想起一阵惊呼。
“来了!”
很快,螺旋桨的刺耳噪音逼近,巨大的震荡声越来越近。
奇牙眯起眼睛。屋外的人群散开了,雨点和风声飞散中,一架小型飞艇降落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几秒之后,舱门打开。
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奇牙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握紧拳头,可胳膊,肩膀,脚,最后他全身都颤抖起来。
心脏激烈地跳动着。简直像要把胸口冲破。
“别害怕,哥哥…”很低很低的,柯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奇牙勉强笑了一下。
他看清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阔别三年,但举手投足,一点也没变。
像没看到围绕在旁边的那些心存敌意的人似的,仍是那副旁若无人的姿态。
长长的黑发在雨中被打湿了。
他穿着一身很特别的军装,应是RB…13舰队的制服。黑色,只有袖口和肩领有紫金配色,里面绣着一个很小的象征着血泪星系蓝红标志。
他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隐约能感到一股冰冷的念压。很淡很淡的杀气,但却是极压抑的,锐利的。属于伊路米独有的杀手气息。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一片死寂,仿佛震慑于死神投射的阴影。
奇牙的颤抖停止了。
伊路米迎面朝他走来。
空洞的黑瞳注视着他,那是一潭亡灵铸成的死水,依旧令奇牙猜不透背后的念头。三年前的惨痛回忆猛然间铺天盖地而来,让奇牙想要大吼,想要质问,想要痛斥,想要忏悔,想要道歉,想哀求他回家,想叫他滚出去。
那记忆残缺了,可仍在看见黑发杀手的瞬间,让他心脏抽搐起来。
伊路米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奇牙,”他开口道。“你看起来好像快哭了。”
奇牙沉默地瞪着伊路米。
“想哭就哭好了。”伊路米看了一眼杰诺的照片,伸手把奇牙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从小就是爱哭鬼。”
光明消失了。眼前是一片黑暗,熟悉的黑暗,被迫的黑暗,还有熟悉的环绕自己的冰冷,含着一丝悲痛欲绝的冰冷。
奇牙感到有冰冷的水顺着脸颊流进那片黑暗里。他丢下了武器。
他缴械了。
在那片包容他的黑暗,那片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能承认自己还没长大,还能示弱的黑暗里。那片打着枯枯麓山烙印的黑暗里。
大哥…爷爷死了。他抛下我们走了。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奇牙小声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伊路米的手抚弄着他的头发。动作近乎温柔。
奇牙终于失声痛哭。
去他妈的猎人协会,去他妈的RB…13,去他妈的帕里斯通,去他妈的谈判,去他妈的战争,去他妈的历史,去他妈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从枯枯麓山滚出去,全部消失掉吧。
这个时刻只属于那些姓揍敌客的人们,为这个家族逝去的灵魂而哭。
☆、第二十三章 骗局
无穷远。美丽的虚空。
往上飞翔,往下坠落,都可穷尽人的一生。
像水滴融入海洋,像沙粒回归沙漠,让人类感觉到自己渺小的,便是浩瀚的宇宙。
帕里斯通站在“复乐园”里遥望星海——这艘后来在历史书本里闻名遐迩的旗舰,那时候还是一艘刚刚从实验室改装而成的轻型战舰,引人注意的是它曾经装载大型服务器而设置的巨型风扇,如今改装成了两翼雷达,风扇之间则架设着激光主炮,365度全方位的控制中心在上下双层防护罩中暴露出来,散发出幽幽白光。从远处看,“复乐园”像是一枚含着珍珠的奇异贝壳,精巧夺目,在星辰璀璨的宇宙间睁着好奇的眼睛,如同孩子会爱不释手的玩具。它看起来是如此无害,令人心动,即使是后世那些控诉它罪恶的人们,也无法从外表上赋予它丑恶或张牙舞爪的意义。
——这就是典型的帕里斯通式的骗局了。
百年后被冠以各种美名或罪名的主角,此刻倒像是全无自觉地站在控制中心的最外侧,沉醉地凝视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呼叫信号刺破了室内的静谧。
整个空间闪烁起蓝光,火警一般的呼叫此起彼伏。
“喂——”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依库雄贝终于按下接听键,但在瞥到视频图像的下一秒把耳机扔向帕里斯通,说道。“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把电话设成这么恶心的铃声,是嫌我跟你呆在一起还不够心烦吗?”
“是为了提醒我们不要过分沉溺于幻想。”帕里斯通转过身,一抄手接住耳机,伸出手指做出感谢的示意,同时戴上耳机,说道。“嗨,库洛洛。”
依库雄贝扫了一眼电子屏幕上的人影,抬起头,看着帕里斯通戴着耳机在室内来回踱步。
“哈……这个不用告诉我。”
“有你在我毫不怀疑会一切正常。”
“伊路米已经去了…现在还很平静…他们的舰队处于警戒状态…啊对。”
“我会安排…听天由命吧,呵呵…”
“辛苦你了…再见。”
帕里斯通带着他固有的那丝甜蜜微笑挂断了电话,似乎电话那头是他无比信赖的亲兄弟。他走到依库雄贝旁边,放下耳机。
“这样好吗?”依库雄贝懒洋洋地说道,看到帕里斯通满意的神色,他不禁说道。“那只蜘蛛是危险人物,你就这么把大本营交给他处理,自己跑出来看风景?”
“我很冒险?”帕里斯通笑盈盈地说道。“你担心我们回不去?”
“噢——我只是觉得你早就活腻了,”依库雄贝说道。“你拼命想置身于危险之中,并且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死活—”
“依库,我很欣慰你这么了解我,”帕里斯通说道。“但我非常顾及你的安全,你是RB…13最重要的灵魂人物,你是我们的设计师和建造者…”
“好啦,废话少说。”依库雄贝说道。
“我确实喜欢冒险,这个必须承认。但我觉得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危险,简直是处在整个宇宙最安全的时间地点了。你在担心什么?”帕里斯通说道。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说假话——”依库雄贝叹气道。“为什么你要把大本营交给库洛洛,那个家伙可是个什么也不在乎的恐怖分子。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跟我们合作,他能得到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他跟我们完全不是一种人,好吧,跟我不是一种人,你是什么人我搞不清楚也不关心,但我不能让他毁了我的心血。如果不能回到RB…13,我一辈子的努力就白费了,你根本不能理解后果的严重性…”
“别这么激动,依库,”帕里斯通说道。“目前把RB…13交给库洛洛很安全,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理由呢?”依库雄贝不满地说。“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
帕里斯通的黑色眸子里盛着笑意,他沉吟片刻,说道。“蜘蛛是危险人物,我明白,但库洛洛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也不在乎的。”
“他在乎什么?”依库雄贝蹙起眉,“在乎他的犯罪团伙么?”
“我没想到你是一个正义感这么强的人,”帕里斯通看起来有些吃惊,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是个哲学家,也不是道德卫士,从道德的角度去衡量一个人不是我的做法,或者说我认为从本质上来讲,每个人都带有罪恶,道德审判不是凡人能够行使的权力。”
“那RB…13对你来说是什么?”依库雄贝刻薄地一撇嘴。“玩具吗?”
“你总是故意曲解我。”帕里斯通微笑道。“依库,即使是玩具,对一个孩子来说,他心爱的玩具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你可不是天真的小孩,”依库雄贝说道。“如果你能坦白一点,我会觉得你这人没那么糟。”
“RB…13是我想要到达的世界,是我梦想的新世界,为了那个新世界我愿意跟任何人合作,天使、魔鬼、罪犯、杀手,有什么关系,无论他们对于别人来说是什么,只要对我们的新世界有价值就足够了,我不是上帝,依库,你也不是,我手上沾着血,你也一样,我们没有资格去审判别人。”帕里斯通说道。
“你又在说谎了。”依库雄贝说道,碧绿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痛苦的光线。“在对地球发表演说的时候你一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现在又撇清责任。有时候我很后悔跟你一起进行这个计划,你花言巧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想到我和整个项目组开发出的这个巨大的念能力数据系统最后会掌握在你手里,我就不寒而栗。”
“你可以不交给我,依库。”帕里斯通坐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个系统会由我来掌握,它不会属于任何人,我们将规则和誓约贯彻在系统之中,最后RB…13的秩序会由系统来决定,没有人能超越于它之上。只有它的权力是永恒的。”
依库雄贝沉默了。
帕里斯通笑了笑。“依库,我不是完美的。现在我必须依赖库洛洛和他的幻影旅团,我们别无选择。”
依库雄贝咳了一声,低声说道。“你有办法可以控制蜘蛛?”
“谈不上控制,”帕里斯通转过头,回望黑暗的星海远景中燃烧的太阳。“我只是理解他罢了。”
“理解他?”依库雄贝蹙眉重复道。
“这么说好像有点文艺,”帕里斯通微微一笑,他凝视着远景中蔚蓝的地球,和隐隐绰绰的敌方舰队群。“古老的东方有个词,乡愁。依库,你会思念故土吗,虽然它可能是一个又脏又破,垃圾成堆的地方。”
依库雄贝抬起眼睛看着他。
“我跟他都是出生流星街的人。”帕里斯通微笑着说道。“我能理解蜘蛛的乡愁。流星街是幻影旅团的故土,他们什么也不在乎,但他们在乎那个垃圾场。”
依库雄贝摇了摇头。“太抽象。”
“一点也不抽象。”帕里斯通说道。“这是我跟库洛洛协议的条件,他和他的团员配合我们的计划,我承诺他——把流星街搬到RB…13星系。”
依库雄贝的碧眸睁大了。“这不可能!而且……”
“没有什么不可能,也没有而且,”帕里斯通的笑容冷却了,“我需要他的能力,所以答应他的要求。就这么简单。现在我够坦白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
依库雄贝觉得那种难以言喻的胆寒的感觉又一次攫住了自己。
那个微笑着背叛了猎人世界的男人依然浅浅微笑着,在谈论自己的故乡时,依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