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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沈万沙反应过来了,说到一半硬生生卡住,“啊呸!你都不配知道我家小栎子是什么人!说,你招是不招!”
关山呆愣愣看向穿着按察使官服,满面严肃一脸正气气冲山河的元连,眼神有些黯淡。
元连保持一个文官应有的高抬下巴用鼻孔看的人姿势,把怀里的按察使令牌拿了出来。
关山顿时身子颤抖,牙齿打颤,明白这一局,他全输了。
“你敢不服,就走出去看看!”沈万沙还在一边撸袖子恐吓,“按察使出行身边带什么人你不知道?能调动多少兵力你又知不知道!只要你敢反抗,往外这么一走,马上就变刺猬你信不信!”
“我画押……”
沈万沙还在恐吓,“你说啥?”
“我画押。”关册头深深垂了下去。
“算你识相!”
沈万沙跑到桌前把供状拿下来,让关山骆氏分别画押,最后把供状交给元连,碎步跑到卢栎跟前,满脸都是‘小栎子我能不能干求夸奖’的兴奋。
卢栎拍了拍他的脑门,“少爷真厉害!”
沈万沙立刻挺起小腰板,“那是!”得意了一下,他又抱怨,“可是你不该这么晚才让我出来,害我都没怎么帮忙……下回可不能这样了,我能做很多事的!”
“好。”卢栎与沈万沙说了几句,走到元连身前,“这二人供状已画押,案情事实皆已明悉,可直接关押监牢。柏大人出事前中有马桑之毒,那毒是柏明海女儿柏芳下的,如今她被禁在柏府内院。任何人做下恶事都有律法惩治,大人别忘了她。”
“稍后本官便会派人前往押解犯人。”元连真诚道,“此次破案,皆是卢先生功劳,该当重表,只是现下忙碌,本官需得先去将余事处理,旁的事容后再议。”
“有道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不过恰逢其会,不敢言功,”卢栎微笑道,“大人自管去忙便是。”
沈万沙仍然愤愤,“大人一定要记得用刑啊!”
至此,卢栎的破案工作告一段落,他长长呼了口气。
“累了吧,咱们吃好吃的去!”沈万沙看向卢栎的视线充满关心。
“还好。”卢栎捏捏眉心,“有些后续事情需要收尾,不过有按察使大人忙,咱们会轻松很多……少爷想请我吃什么好吃的?”话到后面,音调越来越轻松。
沈万沙笑嘻嘻,“你跟着我走就行了,保准你吃的不亏!”
卢栎答应着,拉起赵杼,三人一起去吃沈万沙推荐的豪华大餐。
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回去狠狠泡了个澡,睡了一觉,卢栎觉得生活真是美好!
元连那边接手了案情之后的事,卢栎有些关心关山的上封是谁,还有从柏夫人首饰里找到的柏明涛遗信……证物得找出来交给元连。
怎么想这贪银案都太深,不是他这种层次可以处理的,卢栎便请赵杼帮忙,悄悄从郊外野庙里,找出柏明涛埋下的贪银案证据,交给元连。至于元连将案情审问更深后,愿意与他说他便听,不合适就算了。
休息两天后,卢栎又去了柏府。
因为元按察使强势出现,本案又事实明显凶手自己都招了,新来的张府尹和熊烈都不敢再闹,见到卢栎都是躲着走生怕受牵连,他现在去柏府可是方便的很,根本不会遇到任何阻拦。
柏许看到他很激动,神情有些沉重有些复杂,“我万万没想到,竟是关山……”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小,而且关山伪装实在太深,柏大人发现他都不是很容易的事,你勿要为此事自责。”卢栎轻声劝他。
“还有芳姐儿……父亲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下得去手……”
“人心似海,有恶有善,哪能说的清?”
……
卢栎与柏许在庭中站了片刻,等他调整好情绪,才到后院去见柏夫人。
柏夫人病情已经大好。脖子里淤痕并未散尽,喉咙却是养的差不多了,说话已经不打紧。
她见到卢栎也很激动,显然也是知道了柏明涛身死因,除了对关山柏芳极度痛恨外,她还非常感激卢栎。如果不是卢栎,别说丈夫的冤屈无处可诉,连她也会被人下黑手害死,留柏许兄弟孤单在世,身边还有几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光是想想,她的心就揪的生疼。
“栎儿……”柏夫人抹去眼角泪水,将卢栎拉到身边坐下,怎么看都看不够。
少年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眸子清澈,笑起来耀眼灿烂,好似春日阳光,让人能从心底暖上来。
“你笑起来很像你娘。”
柏夫人颇为感慨,“你父母还好么?如今在何处?若方便,一定要请他们过来做耍才是。”
卢栎眸光微凝,“我父母……她们去世了。”
“你说什么?”柏夫人手中茶盏摔到地上,发出清脆响声,“你说苗妹妹她……去了?”
卢栎点点头。
柏夫人呼吸急促,“不可能!苗妹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您……多久没见过我父母了?”等她情绪稳定一点,卢栎缓声问。
“有……十余年了。”柏夫人目光悲凄,“当初成都府一战,你父与我夫相交莫逆,智计百出,敌八我一的兵力,愣是打的敌人闻风丧胆,进攻时小心翼翼草木皆兵,只要一点动静就迅速撤离,不甚高壮的成都府墙,我方守了月余!”
“你母亲亦是女中豪杰,明明看起来纤细娉婷的身体,竟能爆发出那等力量……城墙上一抹红裙,一鼓破阵子,令无数男儿热血沸腾,万军之中百步穿扬夺敌将性命的箭术更是令无数人惊叹……”
“红酥手,书生令,你父母豪情大志无人可比……那时,我夫虽不算太年轻,却也有了少年人的激情……”
柏夫人视线迷离,似乎又想起了当年岁月。
卢栎静静听着,并没有打断,直到柏夫人回忆结束,“我无妇二人与你父母的交集,只有那一年。”
“只一年?”卢栎很震惊。
“是,只有一年。你父母不喜欢官府氛围,不欲与为官之人多有来往,成都府战事后,二人便离开了,只说日后有缘再聚。”
“我父亲和柏大人是好友吗?”
“是,一见莫逆,称兄道弟。”
卢栎的心一下子落了下去,这岂不是说,柏夫人也不知道多少父母之事?
他很失望。
之后柏夫人细细问起卢栎父母去世详细,卢栎那时还小,有些事说不清楚,便将知道的告诉了柏夫人。
柏夫人眸中怜爱之意更甚。
虽然卢栎说的模糊,但她经历过颇多风雨,很容易听出话中深意,这孩子过的不好。
可虽然有一个不怎么好的成长时期,他仍然自强自力,并且想方设法寻找父母消息,是个好孩子。
柏夫人便也努力回想,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知于他。
“虽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你父母性格皆真诚爽朗,我们一见如故,聊的非常多,你娘并未提过什么姓冯的姐妹……”
“你父亲名叫卢少轩,是个才华横溢,品味非凡,颇有上古世家遗风的君子。他并未提过出身,我总猜他是不是当年五姓七望的卢氏后人。他的口音听着像是北方人,还曾道漫天大雪赏梅最是爽快……”
“你父母乐善好施,交友广阔,当年最为艰难的时候,你父母发出求助信号,赶来者众,其中不乏江湖人士……”
“我非常不理解,如果你父母预知有危险,为何把你交给一个并不怎么亲密的亲戚,若按情份,他们该知交给我们都比旁人好。”
……
柏夫人说了一堆,卢栎脸色渐缓,“我父母可有什么特别近的友人?”
“你父亲那里我不知,我夫应该知道,可惜他去了。你母亲那里我倒是知道两个。苗妹妹常常提起两位闺中好友,一人姓张,名三娘,一人姓兰,名馨,是她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恍惚听苗妹妹提起过,这两位都嫁了朝中官员,张三娘嫁到上京名门崔家,兰馨嫁给一位姓王的五品外任官员,多的我便不知了……”
已经很好了。起码有更多更准确的线索,只要照着查下去,肯定能找出父母线索。
卢栎很感激柏夫人。
柏夫人眉头微皱,“你父母都是极聪明的人,没道理这样去世,我总觉得不对劲,不然我也帮你查查往日消息,看他们二们十年前都去过什么地方。”
“这样倒是极好,只是会不会不方便?”卢栎有些担忧。
“没什么不方便的。”柏夫人笑笑,“有些事你问起来可能不容易,别看我这样,老姐妹却是不少,联系联系走动走动,总能问出点什么。不过这事不能急,我夫刚去,还在孝期,不好登门拜访别人。”
卢栎立刻答应,“哪能让您劳累,您保重身体为先,之后空时若想起来,帮帮我就是,想不起来也没甚紧要,我自己总也会查的。”
“那好,若有什么进展,你也可与我说。”柏夫人叹气,“苗妹妹,玉一样的人儿,偶尔入梦都极为耀眼,我真是不敢信她去了……”
……
两人聊了很久,离开前卢栎将之前柏许给他的盒子递给柏夫人,“我来时柏大人刚去,您将将从鬼门关回来,柏许托我查柏大人死因,给了我这些金银,可我此来并非为此,万万不敢收。”
“你这孩子。”柏夫人叹了口气,“你不过来晚几日,世事巨变如沧海桑田,我与你父母为友,本就亲近,现在更是没旁的东西给你,你若不嫌弃,就收着罢。”
她闭了闭眼睛,“我柏家现在有的,也只有这个了。”
见她表情凄哀,卢栎不好刺激,便将小盒子重新收起,“如此,谢谢柏夫人……”
“叫什么柏夫人,唤我一声姨母吧。”
……
卢栎是一个人去柏府的,出来后心事重重。他没想到寻找父母踪迹是这么难的事,然而心中总是有一股执念,迫切的压着他,不找不行。
他不知道是自己好奇心重,还是原身意念未消,但不管哪一个,他都愿意去做这件事。
纵使前途艰难,他也要找出卢少轩苗红笑死亡真相,以慰死者亡魂!
……
接下来的几天,元连按察使在忙着案子,赵杼因为了解整件案情始末时不时过去帮忙,卢栎难得放空不想费脑子,干脆跟着沈万沙在兴元逛,彻底放松。
岂知人生在世烦恼多多,不是这边就是那边。这天,卢栎收到了来自灌县的信。
其中一封是刘文丽写来骂他的。
“刘文丽?是谁?”彼时沈万沙正坐在他身边扒早熟的甜瓜吃。
卢栎将信甩到桌上,“冯氏的女儿,总想撺掇秦绿柔欺负我的那个。秦绿柔你记得吗?慈光寺破案时有她,她是黄县令的小姨子。”
“你说的是那个没上嘴唇的女人?总是大呼小叫跑到你院子里找架吵的?”沈万沙把甜瓜扒好,用缠丝绕花金把手的精致小刀切好了,递到卢栎嘴边,“啊——”
“什么叫没上嘴唇,真刻薄,人家是姑娘。”难得沈万沙不是懒在一边等,愿意做这等伺候人的事,卢栎一点也不客气的受了,就着他的手咬甜瓜吃。
“她就是没长上嘴唇么,丑死了!”沈万沙擦擦手,将桌上的信拿起来,刚看一眼就拍桌子,“什么叫你撺掇秦绿柔收拾她,让她成了灌县小姐圈的笑柄?打不开局面被别人笑话是她自己笨啊!”
“这又是什么,说你千里之外不忘耍心机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