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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钟,她们都吃过饭,我把她们的碗盘刷完,她们中间才会蓦地有人记起我来。
一般情况下,我会拎着做好的面回去吃。有时会让阿姨再来份咸汤,要是忙的话就算了。没有一分钱的工资。就是这样。我忘了当初为什么接受这个工作。但她们的面很合我的口味儿,这一点是最基本的。另外,从这家馆子到我们宿舍只有不到一根烟儿的功夫。这也勉强可算理由之一。老实说,我想让自己像机器一样别停下来。一闲下来,我时不时地会想到汤那档子事儿。不管怎么说,这事变得棘手。而刷盘子总能很好地转移我的注意力。还有就是,自打我来这儿干活儿的第一天,店里就有些不大太平。今儿这个滑到了,明儿那个切到手指了,不少人碰到了倒霉事儿。老板是个虔诚的穆斯林教徒,每天坚持不辍地做礼拜。其他人则是隔天做一次,有的隔上好几天。我却从没见老板娘做过礼拜。和西方人喜欢把“上帝”当成口头禅很不一样,她们从未把“安拉”挂在嘴边。就我看来,她们很少这么做。两个星期以来我只听见老板的大女儿说过一次。
老板的两个女儿长得很像,样儿都还不错。两个人从衣着到打扮大同小异,仿佛不同年龄段的自个儿。她们把指甲涂得朱红,耳垂上打着相同的耳钉;长长的马尾辫子,有时扎成粑粑头。穿着一样的绣花鞋,但大多时候她们趿拉着拖鞋。这当儿,她们右脚上别着一色的小花儿,露着一色的袜子。她们身上同样地是一件白衬衫,外面套着紫色格子坎肩。只是较小的那个脸上长着雀斑,让她显得逊色些。她的姐姐,有一回,有点事儿到厨房一趟。阿婶正在池子里洗拖把。她回头的当儿,抖着的拖把差一点戳到她脑门上。她吓得倒吸一口气,压着嗓门叫了声“安拉”出来。除此之外,我再没听到其他人提到这两个字眼。
但我不止一次看到老板向神或者说真主祷告。他光着脚站在一张毛毯上。毛毯上绣着精美的图案。他呐,先是用手摸着耳旁,嘴里念叨一番。再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鞠躬,最后是面向窗户的方向跪拜。我见他鼻子、额头都挨着了地。表情看上去极为专注。他每次大概都要重复三遍以上这些动作。而且,他晚上也要这么做。我晚上路过那儿正巧碰到一回。透过灯光,我能看清他的脸儿。
第三个星期的一天,等我把池子里的碗盘刷得差不多了。之前,碗盘摞得跟山头似得。阿姨给我端来一碗炖牛肉。她说让我吃。我脱掉了围裙,末了,她让我到外面去吃。碗上没有筷子,我就问她要不要拿双筷子。她让我端着碗先出去。我在一张四周没人的桌旁坐了下来。她帮我拿了筷子,另一只手还端着一只碗。我见她把碗放在斜对面的一个位子上。“吃吧!”她说。我问她怎么不吃,她说他们都吃过了,就剩我和她儿子。不多会儿,她那牛眼睛的儿子也过来了。他在我旁边坐下。他买了两个馒头回来,搁在两个碗之间的桌面上。“馒头,来一个!”她跟我说来着。我说我不很饿。“来一个,吃吧!”她就给我拿了一个,我不好回绝她,就拿一个吃了起来。
她儿子吃了另外一个。他们母子说了几句话。他问他母亲要不要吃点,我见她摇摇头,说吃过了,然后就走开了。其间,我总感觉从柜台那边有不少眼睛看着我俩。还有人笑了几声。时间长了,我很容易就能从纷乱的说话声中分辨出老板娘的笑声儿来。我脑门上起了汗珠。我用手背擦了擦。我注意了一下周边。阿姨的儿子用一只手捻着筷子,另一只手拿着啃了一小半的馒头。我右边桌上一前一后坐着两个女生。一个穿着白色碎花的连衣裙,后面的是一身灰色的吊带装。她们小声嘀咕着什么。吃完,我和他打了声招呼。他点点头,“哦”了一声。我呐,还得回到池子旁继续干我的活儿。尽管我决定不再干下去,但事实上,我仍旧干了余下的几天。
第四节 愁城
昨天晚上睡觉前,我决定去汤家里一趟。早上起来的当儿我有些犹豫。不管怎么说,在没彻底弄清楚前,事情还有一线生机。我这么想着,下午就去找她。后来我才知道那间房子换了人家。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回来后,我没有去刷那些该死的盘子。想起它们我就直干哕。池子里打着旋儿的浊水。我想到这个。令人恶心。褐色的液体。还有下水道的腐臭味儿。我脑子蒙蒙的。我记得老板大女儿的漂亮脸蛋。但她满身的膻气让我生厌。红彤彤的指甲。老板则有些令我憎恶,他并不像我当初以为的那样厚道。而阿姨是个十足的好人,安拉在的话应该佑护她。笨手笨脚地调情。门口的花猫产下六只崽儿。却有一双牛眼睛。也有人说是七只崽儿。蝇拍砰地落了下来。黑糊糊的油烟机沾满了污垢。还有独轮车上大个儿的煤块。我感到有些烦躁。
我想找个安静地儿,或者说想抽支烟。我走了不少路。末了,看到一幢白色的混凝土建筑。也可能是灰色的。同样可能是别的什么颜色。我想大概是因为我身上出了很多汗,有些还流进我的眼里。而且睫毛上也结着汗珠子。另一方面,由于太阳光很强烈,它直棱棱照在我眼皮上,我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儿。这让我有些恼火。我抬起头,眼睛睁的大大的,一个劲儿瞪着太阳。我没能坚持十分钟就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霍地出现许多乱七八糟的小黑点,看事物也变得模糊不清。我不得不停下来,闭上眼睛,尽管一片漆黑,似乎还能看得到那个发光体。它就贴在我眼皮上,缩成一个句号那么大小的圆点。我转了转眼珠儿,又揉了揉眼皮,酸胀感才稍微减轻些。
我又瞥了一眼那砖头水泥砌成地大块物体。我认得出来那是图书楼。其中二层和四层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在里面,我碰到不少小情侣。他们大都抱在一起说着情话。我就去了厕所,坐在便器上抽烟。一根一根地抽,抽了很多。满地都是。具体多少我没在意,也懒得去数,反正不少。老实说,我并不喜欢抽烟。不过,不是因为有害健康。而是解决不了一点问题。为了不弄得乌烟瘴气的,每抽完一根烟,我得起身用脚尖把烟头碾灭。后来不知抽到第几根,我懒得起身,开始试着用指头把快要燃尽的烟头掐灭。这样多少可以省些麻烦。
当我这么掐灭第三支烟的当儿,我听到一对脚步声走了过来。我手边的隔间门动了一下。那人只好换了隔壁的一间进去。屙屎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儿。我身边不停地传来他用劲儿地喘息声儿。每每有东西咚地一声落进水里,他紧跟着深深出一口气。厕所门涂着一层蓝漆,光滑滑的,摸上去十分硬实。木板上用铅笔画着一枝露出**的**。丛笼的**很是形象。顶端还有喷射而出的**。旁边写着几行字。多是些淫猥的描述。不管怎样,就绘画来说,这只**的**多少有点天赋在里面。我感到嘴有些干,我打算吸完这支烟就离开这儿。隔壁响起了纸在人体上摩擦产生的瑟瑟声。然后是提腰带发出的声响。跟着就是一声脆响。像是硬币什么的掉到了便池里。它先是砸在了池壁上,最后是一记闷响。显然是落进了水里。那人骂了句什么,不过,骂声随即被冲水声所淹没。……喉咙眼里异常干涩,我想来点啤酒最好不过了。走之前,我见被我弹出去的烟头在墙上撞得火星四溅,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事实上,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不由地又去了那家面馆。我径直到了放满盘碟的池子旁埋头干起活来。没准这真是最后一次了,我想到这个。但她们会以为我明天照来不误,会像今个儿这样在池子里摞满餐具。而当他们最终意识到我不会来了,他们就只能自己动手。那个当儿,他们也许会想我为什么没来干活。他们很可能觉得我有事耽搁了。明天的池子里仍然会堆满东西,他们满心以为这一天我会来。但她们的希望只能再次落空。次日,他们或许还有这样的期待。之后的第四天、第五天……她们最终会醒悟过来。
阿姨又端盘子过来了。我看了她一眼。她发现了就朝我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样儿很可爱。老板的大女儿在往一个桶里舀水。我木木地看着。她的头发很长,泛黄色儿。脑袋上别着一个发卡。她打我跟前走过的当儿,款款地摆着双手。舀完水,她接着把桶拎走了。她似乎也准备看我一眼,但头只扭到一半就倏地不动了。她大概用余光注意到我在瞅她。
我费了点脑筋才记起来她昨儿穿的是件红色的衬衣。而且,她右肩膀的地儿落了滴烟油。当时,她和我并排站在水池旁。我在水里洗抹布的当儿,朝她撇了撇脑袋。正好瞧见那块油污,有一枚纽扣那么大。她有点胖,不过,这又让她看起来相当丰满。我这么想着,裤裆里的那根东西不觉起了反应。我又联想到木板上**的**。我感到自己的念头可笑荒谬。我又对自己这样想惊诧不已。
我又低下头忙活。老板的那个小女儿来往于厨房柜台之间端着盘子。我有一回见她摔倒在地上,额头差一点撞到棱角上。眼下,我的眼睛正盯着她,跟着她转来转去。她故意装作毫不在意,也不看我。但她留心不少,一举一动像是有人操纵。末了,她冷不丁地转眼觑我一下,恰巧我避开了。等我再去看她时,她就有些反感,还白了我一眼。她径直走过来,拉着长腔叫我一声爱娃。搁在以往,她叫我爱娃,我就会不自在。但今天不一样,因为我明儿可能真的就不来了。
我想起来那只花猫。它时常在我快干完活的当儿露头,然后在刚拖干净的地板上踱来踱去。片刻之后,它喜欢眯着眼儿打盹。花猫产崽儿那天,他们一家人都很兴奋。小男孩说产了六只崽儿,但按阿姨的说法是七只。
第五节 闹事
那天我们去了啤酒街。马丁挑了一家馆子。我们坐在外面的桌子上。我和马丁一人点了两个菜。一个伙计拎了半打啤酒挨着桌腿放下。我们等了差不多五分钟,菜才上来。我从马丁背后望过去,见是一个穿红背心、大灯笼裤的壮汉。他正在把一架烤羊肉串用的炭箱搬了出来。我和马丁说了跟汤分手的事儿。尽管他已经听说了这事,我还是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他不时地点点头,表示他在听。我没讲完一段(大约七八分钟),就要喝一瓶酒。很快,我的六瓶酒喝得只剩半瓶。我接着开始喝他瓶里的酒。等他瓶里的酒也快喝光的当儿,我才讲到汤问我要钱堕胎的事儿。我就叫那个伙计又拎了一件过来。起子不在桌上,我记得是谁拿去用了。我又叫人拿起子过来。那人应了一声,却迟迟没送来。马丁用牙咬开了两瓶酒,递了一瓶给我。
我说不久刚去找过汤。他问我怎么样。我老实说了他们搬家的事。我说了些我个人的看法。马丁耐心地听我说完,他叹了口气,他也觉得汤有些不对。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末了,→文·冇·人·冇·书·冇·屋←又觉得空落落的。起身要走的时候,马丁身子一晃,撞到后面的人儿。那人张口就骂马丁“鸟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马丁让他说话注意点。他讲这话的时候还是心平气和的。那人当时像受了刺激一样跳了起来,咣地将凳子踢倒,开始大吵大骂。马丁也被激怒了,他指着那人的鼻子,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