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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年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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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出去接盆凉水边洗边往头上浇,水里面混着俺的血和泪水。

“别说你两句就不服气,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俺再也听不进俺爷这些言语,跑出门去,后面隐约听见“走就别回来”这样的话。

这种家有什么好留恋的?俺自然知道此一去的重大意义,不会轻易地回来。但是俺何去何从?可以先去游戏厅呆一阵子,如果那里不开通宵,再研究到哪个同学家去住。

俺在游戏厅里面等了近两个小时,仍不见一个同学来。墙上的电子表显示现在时间十点半,早过了俺的睡眠时间,到什么地方过夜,还真成了麻烦事。

俺这不是第一次出走了,前一次蹲在机关大楼门口的台阶上半个晚上,后来被保安发现让俺滚蛋。第二次睡在某栋楼道摆的柴和堆上,身上盖了条麻袋。晚上喝醉酒回来的一个酒鬼发现俺,立刻打个110给俺找个地方住了一晚。第二天因无人认领,俺又不具备犯罪动机,就这样无缘无故被放了,也没供俺吃顿饭。

前两次离家出走的失败,让俺只能回到那个痛苦的地方继续生活。

这次俺决定了,要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痛快地过上一夜,再也不能半途而废了。这个地方要说没人发现,也只能就是学校。

俺从学校后面的狗洞钻进去,教学楼的门认真一点跳也能跳进去。俺班门上的窗户没有玻璃,也很容易就能跳进去。

俺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揪了几个同学的桌布往身上一盖,倒头便睡。

第十一节

睡到后半夜,身上太冷,下面还搁得慌。俺难受得睁开眼睛,忽然见俺头上漂着几只闪亮登场的灯笼,好像还有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在飞呀飞呀.

这下俺可吓得要尿出来了,俺赶快打开电灯,那些怕人的东西又倏地不见了。

不管是不是幻觉,俺再也不敢睡在学校了。没准儿俺们学校以前是某个大财主的坟地,死了的几个小妾也一起陪葬在那里,一到晚上就出来玩耍。

俺摆好桌子铺好同学的桌布,心里面想灯点着这些妖怪不能拿俺怎样,鬼都怕光,这种常识俺还是知道的。

就这样俺点着班里的灯逃出了学校,逃回了家,再怎么说这里也比外面安全。

俺奶听见俺回来,打开灯说:“小宝,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以后别跟你爷犟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俺无心辩解,脱衣服上炕睡觉。

俺爷“哼”了一声没理俺,俺奶也不说话,只把灯关掉。俺虽然对这个家有无数个不满,现在也只能像僵尸一样活在这儿。

第二天,俺忘却了咋天的痛苦,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去教室里。张春铃还没来,陈鹏先坐到她座位上问俺:“咋样儿?你家人没骂你吧?”

俺说:“骂就骂,我左耳进右耳出不用过滤,要不就从肛门排泄出去。”

陈鹏说:“我进步一名,我爸也没表扬我,还让我再接再励。我都不知道咋考进步的,再接下去还得往下滑。”

王跃也跑过来说:“小刘,据说你考得不错啊。”

俺一听有些温火:“我看你是没有最傻只有更傻,睁着两个大眼珠子说瞎话,考好了我早出去打球了。”

王跃扔块奶糖给俺说:“没事儿,我给你安慰奖。”

俺把糖放嘴里吃着说:“这还行,说来说去你考咋样?”

王跃跟俺一眨眼抛个飞吻过来说:“不告诉你。”

俺在一边叨咕:“装聋又作哑,顾左右言他,不怀好意笑,良心如猫抓。”

陈鹏一拍俺后脑说:“行啊,小科一套套的。别管他,他也一个德性,地瓜土豆全烤糊了。”

俺有感而发:“陈鹏,你要是考不上高中,想做什么?”

陈鹏想都没想说道:“当兵,我小时候就想去海军,这都跟我爸说了,我爸也知道我这两下子肯定考不上。你呢刘则?有什么打算?”

俺想了想说:“可能以后出版书吧,我也不会做什么,现在就这一个爱好。”

“你家人都支持你吧?”

俺想起俺爷那个态度说:“不会的,没什么人支持我,记得上初一时的语文老师算是支持我了。她跟我说让我一字一格的写,说这是个不错的爱好,不过一定得在假期写,这可能是唯一支持我的一个人。”

陈鹏拍拍俺肩膀说:“没事儿,还有我们呢,咱们同学都挺喜欢你写的东西,你小子早晚得成名,到时候别忘了咱们就行。”

俺打保票说:“没问题,到时候我请客!”

虽然俺是这样说的,但是俺想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俺变得十分孤僻,还有自闭倾向,幸好还不是自虐那么严重。只是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有那种可能。俺这种个性取向,对将来的发展绝对是个最严重的障碍。

上午第二节政治课,许多同学都在小声聊着天。当然一两个人小声聊天别人还听不见,偏是班里面许多一两个人在同时进行课堂对话,这声音当然小不到哪儿去。

政治老师大敲桌子说:“安静点,安静点,安静点!”

大家闭口不言,这时候俺小声跟张春铃说:“把你书拿过来点,我没带书。”

全班安静的时候俺说的话当然会比较清楚的被人听见,尤其是被处于敏感状态下的政治老师听去了。

政治老师大声说:“刘则!站起来!”

俺立刻站起来,政治老师走到俺面前,扯起俺的衣襟左右开弓,在俺两边脸上各赏一巴掌,一边还教训道:“我不是说了别说话,你没听见啊?你聋啊?耳朵长哪儿去了?”

耳光打在俺脸上虽然不是特别痛,但是这种做法让人受不了.尤其昨天晚上俺刚刚受不了那个所谓的“家”,现在又来了让人受不了的学校。

全班被政治老师的虎威给吓住了,再没人敢做课堂外的发言,连课堂内的发言都没有了。同学们摆出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离谱得不能更离谱的表情,开始贯彻政治老师“嘴巴子打了就安静”的政治方针,以个体和整体为单位的行动全部落实。

俺被打的时候当场就落了泪,并非是为了痛苦,只能说是为了自己的遭遇。痛苦有时候可以让人更坚强,但遭遇却是永难磨灭的东西,每个画面都是历史的痕迹。

同学们都对俺报以同情的目光,俺不再想理会大家怎么样,老师怎么样,家长怎么样了。现在的俺,只想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俺就在政治课后半节课的时间里面,给老师留下一封信,内容如下:

我再也受不了!老师,我觉得没人理解我,我爷从前就打过我一次。后来还不断的用话激我走,他总是说,你走啊,走就别回来。明知道我在外面不能活,他还总这样说。我觉得我的心灵已经扭屈了,我要离开这里!只有我的父母才关心我。

刘则

俺把这封信压在政治书底下,一边整理书本。这时候如果政治老师再来找俺麻烦,俺就顾不得世间的规矩要真真正正的欺师灭祖。大不了用张春铃的圆规狠狠地扎他一顿也就扯平了。不过政治老师显然消气了,因为班里面学习气氛变得如此安静理想。这时候如果有个对联的话,俺想应该是这样子的:

杀俺刘则一只鸡,

警告一班大马猴。

俺在第二节下课的时候,也没跟所有人告别一声,从后墙的狗洞钻出去,大步流星地奔着老家走去。

记得俺小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摸兜里没带纸。

这句话现在也不代表什么,以后也不能变成厕所的代名词,但现在这句话在俺看来,它成为车费的代名词了。

平时俺就没有零花钱,中学三年以来俺花的一直都是俺妈有机会看俺时偷偷塞给俺的钱,现在身无分文,回家就只能靠两只脚。

俺想,反正也晕车,靠脚走起码省了车钱也免得自己遭罪。

回家的路真是漫漫长,长漫漫,走得俩腿发酸。

翻过山越过岭,俺扯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唱着平时就走调的歌,回归自然,也回归自我。

走了不知几十里路,终于感到又渴又累。正好路边是俺家那边的一条河水,俺就捧起河水喝了几口,又顺便洗了头发,这样才凉块一些。

赶上这种暴热的天气离家离学校出走是极不明智的选择。各位同学今后离家出走时起码要选个风和日丽微风拂面的好日子正大光明的出行,不要像俺这样赶个太阳值大班的日子晒得跟个烧地瓜似地边走边冒烟。

等俺走了近五个小时,第三次在路边沙包上休息的时候,终于有辆车发现了俺。因为是俺老家的车而且车里也有熟人才能发现了俺,在一般司机眼里的俺跟乞丐比较,没有啥明显的区别。

那辆蓝色小半截从俺身边开出去老远忽然停住,车上走下个中年妇女向俺跑来:“这不是刘则吗?咋跑这儿来了?”

俺随口答道:“我回家去。”

“那你咋不坐车回去呢?”

“没钱啊,只能走回去。”

“哎呀这孩子,走走,坐你叔的车回去。”

俺不认识这位阿姨,但俺小时候在乡里的小学校中比较有名。俺当时几乎是集所有优点于一体的好孩子表率,俺们家也曾一度被认为是乡里最幸福的家庭。可惜历史不能再重现了,现在俺是悲剧的主角。悲剧主角有悲剧主角应当进行的情节,比如说,俺现在坐在沙包上正脱鞋倒沙子,一边也晾晾里面捂出来的特别的味道。事实上往往在你做一些龌龊事情的时候,就有熟人忽然拜访你来着。

俺坐上阿姨的车。

阿姨对俺说:“怎么啦刘宝,不认识我啦?”

俺只是觉得她比较面善,具体到私人情况就不是很清楚,只好说:“不记得了,我都离开家挺长时间了。”

阿姨说:“我是你陈姨。你张叔记得不?跟你爸一起开小车的。”

司机显然就是俺张叔,俺当然也不记得了。

俺说:“好像想起来了,小时候老哄我玩的。”

张叔笑着说:“现在大了,懂事儿了,不能再哄了吧。我刚出门上城里一趟回来。你爸出差了,几天可能也回不来,要不你回去先上俺家住吧。”

俺心里“咯噔”一下子,真是虽到家了,上演了一段“兔子白跑侦察记”,好么腰的就溜腿脚玩来着。

反正俺连家门钥匙都没有,不如就……,俺还没等开口答应,陈姨抢嘴道:“晚上姑娘不是要回来住吗?竟瞎扯蛋。这么地刘宝,你先上你同学老丁家住吧,他家从山后搬过来了,我跟他家说说。”

原来是俺的同学丁长志,那好办了,我们从奇%^书*(网!&*收集整理小关系就叮铛铁,俺忙说:“那不用了,我自已去说吧。”

陈姨说:“那行,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将近二十分钟左右的行程,俺乘车回到乡里。陈姨把俺送到丁长志家里,丁长志现在在家干活,一见俺来了先拍拍俺说:“还长这么瘦,三四级风能把你吹飞了。”

俺苦笑着说:“我就这么大出息了。”

丁长志拉俺进屋说:“先坐会儿,一会儿等我劈完柴带你出去转转。挺长时间没回来了,放假了吧?”

俺说:“没有,我自己放的假,逃学回来的。”

丁长志乐了:“哎呀,这不像你呀。那家伙小时候你在咱班学习不咣咣的吗?咋现在还逃学了?”

俺叹气道:“别提了,我受不了我爷,憋气!”

“咋你爷对你不好啊?你不跟你妈在一块儿呢吗?”

“别提了,说来又是老长一段故事了。”

“行了,不管咋的来了就跟自个儿家一样,我先出去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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