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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闻言,伸出了手掌。
他伸出手掌,岳群却是愣在了窗边。
这通电话,该不该给?
如果岳群不愿意,林泽不可能从他手上夺走手机。可给不给呢?这对岳群而言是一道比打倒林泽更艰难的选择题。
林泽的手臂仍是伸着,似乎岳群不给手机,他不打算缩回去。
他的脸上挂着笑。可谁能知道他的后背早已打湿?
岳群目光平和而复杂地盯着床对面的林泽,犹豫良久,将手机挪到唇边,轻声询问了一句:“给不给?”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了只有岳群才能听见的声音。
“给你。”岳群伸出手机。
他给了。
林泽却愣住了。
接不接?
接了说什么?不接,会不会后悔?
林泽从来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面对敌人,他杀伐果断,独断独行。从不脱离带水。但此刻,他犹豫了。纠结了。
电话那边的人,也许是他唯一的亲人。甚至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在背后盯着自己的男人。但林泽矛盾了。
接?或者不接?
他选择了接。
他是个男人,有些事儿终究要面对。哪怕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以什么方式开场。但他仍是接住了被岳群握得发烫的手机。
贴在耳畔,林泽呼吸略微紊乱地聆听着话筒。
对面甚至没传来哪怕一丝声音。很显然,电话那边的男人要比林泽沉得住气。
可以想象得到,林泽这紊乱的声音已毫无保留地传到对面。而话筒那边的人,却并未发出不安的呼吸声。
已不知等了多久,当林泽的手心频频渗出汗珠。连后背亦是湿漉漉一片。那不断冒出的汗水甚至模糊了他视线的时候,话筒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个极富磁性的男中音。
那必定是一把足以勾搭少女少妇的声音。磁性、低沉、充满想象力。仿佛只听这把声音,便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我叫林腾。”
此话入耳,林泽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
开心?不是。
感动?谈不上。
兴奋?更加不是。
他的心情如何,大脑在思考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是微微张开嘴唇,声音沙哑而无比茫然地说道:“我叫林泽。”
“你好。”话筒那边的声音沉稳地说道。
“你好。”林泽下意识地怔怔点头。
“再见。”
“再——嘟嘟。”
未等林泽话说完,话筒那边便传来盲音。
林泽愣在原地。双目空洞。连表情也在瞬间僵硬。
他叫林腾。
而自己,叫林腾。
通过姓氏分辨,自己跟他是一家人。
老部长说过,自己的父亲叫林腾。而他也叫林腾……
思绪混乱的林泽艰难苦涩地理清头绪。
刚才跟自己打电话的,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出生以来便不曾见过一面的父亲!
可是——
林泽的表情瞬间扭曲,猛地将手机砸出去,破口大骂起来:“这个婊子!”
啪嗒。
电话应声破碎,看得岳群一阵肉疼。
这个手机可是爱疯五,是他哀求了韩家大小姐许久才弄到的。可现在,却被小师兄怒火中烧下一把摔毁。
岳群心疼死了。
但他现在必须遏制心疼的情绪。因为小师兄很生气。很显然,是被林天王激怒了。
可是——林天王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他跟自己的父亲讲电话后会生气呢?
这让岳群同学莫名其妙。
“小师兄,林天王是不是骂你了?”岳群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林泽坐在床边,冷漠地点了一支烟。
“那你——”
“老子就是想骂人。”林泽暴跳如雷。
“骂父亲要天打雷劈的——”岳群很传统地提醒。
“啊呸!”林泽怒火滔天。“抛妻弃子更该下地狱!”
“——”
岳群觉得自己终究是外人。更何况就林天王那脾气,他还真有点害怕。只好轻叹一声,高深莫测地说道:“小师兄,你错怪林天王了。”
“你要替他说好话?”林泽冷冷瞪视他。
“当然不是。”岳群摇摇头。“我只是想说——林天王偶尔玩多塔玩累了,也会感慨一句想念你。”
“——”林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怒骂。“草他大爷。”
“他大爷不是你的——”
“闭嘴!”林泽脸色铁青。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男人,自己还真不能随便骂。稍有不慎,就跟自己沾亲带故了。
啪嗒。
续了一支烟,林泽面色漠然地盯着岳群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一。东京会大乱。让我们小心。”
“二。我死可以,别让你死。”
“三——”
“三什么?”林泽皱眉问道。
从岳群简短的话语中,他能感受到那个老王八蛋对自己的关心。只是,为什么他不肯现身?
以林泽从各个渠道对他的了解,这个老王八蛋在华夏恐怕属于相当有影响力的人物。说得夸张点,如今华夏最顶端的那几个人物,也有他的老相识。
那他为什么不敢露面?
他在忌讳什么?又在担忧什么?
“三。那小王八蛋太废材了。爷懒得见他。”
“——”
林泽狠狠抽了一口烟,如暴躁的雄狮,骂道:“下次他给你打电话,你帮我传达一句话。”
“什么?”岳群好奇地问道。
“迟早有一天,小爷打得他满地找牙!”林泽狠狠道。
“你自己信吗?”岳群翻了个白眼。撇嘴摇头道。“小师兄。你说你会飞我信。你说你能打败林天王?别开玩笑了。林天王是神好不好。”
“别搞个人崇拜。”林泽鄙夷道。“你是被他打怕了。我可没有。”
岳群摇摇头,严肃道:“小师兄,相信我。林天王单手就能把你放倒。”
又是续了一支烟,林泽问道:“除了这些,他就没说点别的?”
“没有。”岳群认真地摇了摇头,说道。“林天王说他是个矜持的男人。还说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诚实。说得多了,肯定会让很多人伤心难过。”
林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岳群见小师兄不做声,酝酿良久,方才轻声说道:“小师兄,相信我。林天王是爱你的。”
……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一盏高瓦数白炽灯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一张四角桌上,摆满了盐水花生和啤酒罐。房间里烟雾缭绕,仿佛是最穷困潦倒的单身汉居住的可怕地下室。
可此刻,床上却躺着一男一女。两人皆神色恬淡地盯着天花板。仿佛那斑驳潮湿的天花板上画满了精彩的图画。
男的嘴角叼着香烟。女的则是依偎在他怀中。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此处的恶劣环境。反而心平气和地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
抽了一支烟,人妖紧紧搂着妻子的腰肢,微微垂下头,笑问道:“我会不会太没用?”
大公主沉默地摇摇头,任由人妖揽着自己的腰肢。
“连一个家都保护不了。还让你跟飞鸿分离。现在更是让你跟我在这种地方躲避。”人妖笑着说道。眼眸中除了心疼,还有一丝愧疚之色。
“你欠我什么?”
“孩子是我执意生的。这个家也是你努力构建的。现在,你正为这个家拼命。”
“我能做什么?能为你做什么?为飞鸿做什么?”
“男人不是要将所有事都承担下来。”
“也不能强迫男人把自己当神要求。”
“你和女人的区别,只是个子高些。声音粗些。凭什么我做不到的事,要求你做?”
人妖闻言,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我乐意。”
大公主闻言,唇角微微泛起一抹弧度:“能不死。我再给你生一个。”
“一言为定。”人妖笑眯眯地说道。“这一次,我希望是双胞胎。反正你有钱,养得起。”
“嗯。”大公主点头。
人妖紧紧抱着大公主,目光略微迷离地盯着天花板,缓缓说道:“飞鸿出生就在这边,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英伦的饮食。以前睡觉前,我都会给他唱歌听。皇宫里的侍者的确很优秀。但他们终究不会唱我唱的那些歌。飞鸿住在那边,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大哭大叫?”
大公主轻声道:“女皇会照顾好他。”
“我倒没有怀疑女皇的能力。”人妖微笑道。
两人在经过一番简短交谈后,终于陷入了沉思。
一对新婚燕尔遭逢大劫,被迫将一岁的孩子送走。若说一点儿也不心疼,不思念根本是痴人说梦话。
可他们又能怎么办?
这对男女一生大起大落,心智早已坚如磐石。但再坚强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天下无敌,没有死穴?
这世上,本就没有神。又哪来绝世无双?
他们思念孩子,却只能静默地等待自己的命运。
生,或者死,这对夫妻并不介意。他们在意的东西很多,却谁也没有倾诉。
人妖续了一支烟,神色涣然地与大公主相拥而眠。这几天接连奔波,他实在累了。
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不得不闭目休息,可他休息不足十分钟。又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布满血丝的眼球中充满警惕之色。微微瞥一眼身侧安详休息的大公主,人妖轻身翻下床,灵巧到极致地掠门而出。
地下室外,是一条幽暗地通道。
地面皆是积水。纵使步子迈得再大,也不得不踩踏在污浊不堪的积水上。
人妖缓缓合上房门,右臂自腰间拔出透着寒冷与杀机的军刀。微微转身,向那渗出微微光晕的通道尽头望去。
远处,有一道人影向他走来。随着人影的拉近。那被微微光晕辉映出来的影子亦是渐渐拖长。他的步履平稳而坚毅,根本没有半点停滞或犹豫。仿佛根本不存在内心的思考。只是冷硬而义无反顾地向前踏出步子。
脚步声愈发近了。
当人妖看清对面那道人影时,竟有些发愣。
这个人的外形,实在太古怪了!
浑身被纱布包裹着。一双淡灰色的眸子毫无生机。每一步都走得顽固而偏执。只有意志决绝的男人,才能释放如此让人钦佩的气势。而人妖亦是看的出,对面那个男人,绝对是最顶级的高手。
同类人,总是能一眼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与强大。
嗡嗡!
纵使如此,人妖亦是决然地扬起刀锋。
不论对方是谁,有多么强大,多么令人钦佩。他都要杀。
杀。是为了家。为了妻子,为了孩子。
他的前半生,老天没给他为家人奉献的机会。却让他为国家挥霍了多年的青春。
如今,他不会再让自己留下遗憾。
纵使身死,也要为心中最重要的事物拼杀。
白仆缓缓驻足。目光平和地盯着人妖,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句话:“终于找到你了。”
“和我预期的不太一样。”人妖淡漠地说道。刀锋直指人妖。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白仆颇具哲理地说道。“我死死一个。你死,死一双。”
呼!
人妖闻言,浑身杀机暴涨,寒冷地盯着白仆,一字字说道:“我选择你死。”
嗖!
刀锋扬起,人妖那修长的身形如一道利箭,狠狠地刺向白仆。仿佛与空气进行着最亲密的接触,发出刺耳的呼啸之声!
第949章 在这里!
咝咝。
啪嗒。
那灼热的白炽灯一阵激烈的电流窜动,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猛地熄灭。
灯光熄灭,浅度睡眠的大公主微微睁开了眼眸。
右臂触摸处,空无一人。
她缓缓翻身坐起来。那双黑夜中的美眸透露出微妙的色彩。
她并不急于出门,哪怕知道门外或许已沦落为战区。可她终究不是普通女子。她的定力,纵使是强大如人妖的男人,也未必比得过。
借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