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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每日训练之前都要先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来当兵,当兵以后为了对得起朝廷的恩赏又该做些什么,人生在世,是想青史留名,还是想浑浑噩噩、不知所终?我希望你们此后出去能够告诉所有人,你们是湛泸的将士,是大印最为强有力的一支军队,是国家的骄傲。今日我要说的话便放在这里了,是轻是重,大家便自己掂量着办吧。”
语罢,楚韶提着枪重新跳上了教武台。年轻而英俊的将军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名枪碧泉,又看了看自他说完话之后一片沉寂的众人,笑道:“这碧泉枪杆子光秃秃的,太丑。子瑜,你去请个工匠师傅来,为我刻个篆体的‘湛泸’吧。从今以后,此二字便是我军的标志,凡为我选中者,皆可得湛泸为印,所向披靡。”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定不负将军期许”,人群便哗啦哗啦地跪了一地。
楚韶崩着脸说了一句“不必多礼”,随后在教武台上坐了下来,如往常一般盯着众人训练,只有方子瑜和沈琥珀能看得出他嘴角快要压不住的那丝笑意。
自然也只有他二人知道,方才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楚韶已经窝在帐子里背了好几日了。
果然,坐了没一个时辰,刚刚还语重心长的将军便找了个借口溜回了大帐,笑靥如花地磨墨写信去了。
“一别半月,一切顺利,不知兄长尚安否?”
他满心欢喜地把信折好,小心地封了,拿在手里端详。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抱出自己帐中一个乌木匣子来,想把信放进去,待传令兵明早走的时候带回中阳。
他才刚刚打开盖子,尚未来得及把信放进去,面上的笑意却突然僵住了。
楚韶伸手,从那匣子中拿出另外一封信来,在手中摩挲了好久,似乎还想直接撕掉,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他垂着眼睛坐了好久,直至有人进来,才抬起头,发出了含义不明的一声叹。
第43章 难势·二
中阳城,卫氏府邸,供奉堂下密室。
戚琅轻轻吹灭了手边的蜡烛,低眉顺眼地道:“如何了?”
“我已将借来的兵全部秘密召回了中阳,万事俱备,只欠春洲台一阵东风了。”卫叔卿放下手中的茶杯,很愉快地笑道,“近日以来,朝中变革之声沸沸扬扬——太子歇已经开始为改革造势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上元节的霜华祭,改革条例便会在春洲台正式颁布。”
上元节是一年最大的节日,拥有各式各样的祭祀典礼——多年之前,极富盛名的明德太子在上元佳节这一日颁布了大印朝第一部 法典,修官道、勉农桑、通钱货、定税法,几乎是翻天覆地地改变了百姓的生活,并在短短百年之内极大增强了之前还是摇摇欲坠的国力,并就此奠定了风氏王朝的基业。
因而每年上元节,中阳城内燃孔明,放河灯,以各色花灯装饰大街小巷,并在中央玄乐大道上举行隆重的霜华祭祀典礼来悼念明德太子。
霜华祭是从明德太子开始流传下来的祭祀典礼,明德太子当年继立为皇帝时,娶了夙州的公主霜华为后,帝后鹣鲽情深。
只是霜华公主为后不过十年,便身患重病,在他成就一生事业的上元节病逝,引得明德太子一生追思,故而创立了霜华祭来纪念他心爱的妻子。
世人常说明德太子“悲也上元,喜也上元”,为了悼念明德太子一生所爱去世的日子,也为了纪念自他上元改革开始大印的大变革,上元节的霜华祭后来演化为了求姻缘美满、国运鸿昌的盛大典礼。
每当有法律条文的变革、新兴政策的颁布也将会在祭祀典礼上公之于众,可谓是大印一年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盛典仪式。
“卫公可有把握,中阳贵族不会临时倒戈?”戚琅仍不放心,追问道,“太子歇的变法条例除在军队施行的那些之外,一条都未外泄,万一对世家门阀有利……”
“放心,再有利都是表面现象罢了,”卫叔卿胸有成竹地答道,“我已与大世家掌权几人晤面过,将前因后果讲得清清楚楚,这些老东西跟人精似的,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太子歇变法便是为了平权,平权必然削藩,削藩自会影响他们积累多年的利益,哪有与我们合作保险?”
戚琅这才略微放下了心:“卫公高明……”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我吃惊,”卫叔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说道,“贤侄可对武林之事有所了解?离恨天外、东南平王名下有一名满天下的杀手组织……”
“卫公是说夜蜉蝣?”戚琅道,“自然是听说过的,夜蜉蝣与北江湖兰阁下双生堂齐名,拿人钱财,替人取命,多年以来,几乎不曾失过手。”
“正是,”卫叔卿抬手,拂了拂自己花白的头发,“前几日我曾遣人秘密联系夜蜉蝣,希望他们能助我取太子歇或皇上的性命,结果你猜怎么着?早有人出了重金,要买太子歇的性命了。”
戚琅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僵冷:“什么?”
“贤侄激动什么,”卫叔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不知是什么人,可夜蜉蝣竟道,他们必为那人办事,倾城之数亦不顾惜……看来不止我们,有人比我们更想要他的性命。”
“会是什么人?”戚琅思索着道,“让他们连倾城之数都不在乎的,必为大人物……太子歇多年来算是广结善缘,少有仇家,也只有与我们同样心思的人才会出手——”
“贤侄何必在乎这些事情,”卫叔卿重新拾起了手中的杯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既有人帮我们取他性命,当然是好事。风歇若身死,那根本不必借改革的势,金蝉子早已叛变,皇城的防御脆弱无比……只消杀得皇上,我们便可以轻而易举地……”
“我……我只不过是担忧罢了,”戚琅掩饰着,重新坐了下来,“我们原计划留太子歇性命,逼迫他为我们所用来做傀儡。风氏皇朝绵延百年之久,若一夕之间改名换姓,恐引天下人不满,还得有他才行。”
“这是小事,”卫叔卿毫不在意地笑道,“风歇身死,于我们更好,也免了他不肯合作的担忧——他不是还有个弟弟么,二皇子朔向来性子绵软,看起来便比他好拿捏,用他做傀儡也是不错。”
戚琅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卫公说得是……”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混乱的思绪,勉强道:“上回我便与卫公提过楚韶之事,楚江病逝,陛下有意继续提拔他,听说旨意都已草拟好,只差颁布天下了。我们怎么才能把这个刚刚立功回朝的将军从太子歇身边择开?楚江死后,楚韶声望水涨船高,此人不可直接杀之,要不然恐怕会引发玄剑大营动乱……”
卫叔卿胸有成竹地笑了一声,含糊道:“若真如此,对我们可是一件好事啊……”
戚琅盯着他的表情,却未看出什么来。
两人自白玉如意案后开始合谋,也是自那时起,戚琅才知戚氏府邸中修了这样一条密道,将两大世家牢牢地系在了一起,父亲在时竟从未与他提起过。
白玉如意一案后,他本一蹶不振,是卫叔卿主动找上门来的。若非如此,他也看不出来,原来那个平日在皇上面前低眉顺眼、只知求仙问道的老人私下里竟做了这样的打算,而且一切谋算胸有成竹,仿佛……他已经为此事谋划了许多许多年。
只是……他不知对方的布局,甚至不知对方调回中阳的那支神秘军队的来处,这种感觉让人十分不舒服。
“既然卫公有计较,小子便不再说什么了。”戚琅定了定神,道,“对了,卫公方才说已与中阳主要世家掌权人晤面,那不知这几个世家当中,可有周氏?”
“当然没有,”卫叔卿的面色在一瞬间便冷了下来,“盛千死后,周氏由几个嫡子轮流掌权,这几个人十足十地继承了盛千的脾气,嫉恶如仇,自诩为君子,难说话得很……”
“这也是我的担忧,”戚琅低垂着眼睛,“此事不与他们知会也是对的,若让他们知晓了,必然会密报给太子歇……周氏像是从来不在乎自己本家利益似的,但其毕竟是中阳第三大世家,万一……”
“没有万一,”卫叔卿冷冷地答道,他眼睛中闪烁着狼一般阴险的光芒,“若他们当真不识好歹,便快刀斩乱麻……周盛千活着的时候便与我不对付,如今他已作古,就周氏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道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卫公的打算,便是我的打算。”戚琅恭敬地向他拱了拱手,低笑道。
卫叔卿又恢复了先前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扶着戚琅的胳膊,半真半假地笑道:“贤侄这么说,可是再好不过了,我也希望贤侄能时时刻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戚琅抬头看他,露出一个同样似真似假的笑容来:“卫公放心。”
*
湛泸军中改革初见成效,楚韶不敢掉以轻心,日日夜夜在营中巡视。风歇本欲在十二月初一楚韶生辰那日再去一趟玄剑大营,但接了他的信,只道近日忙着演习,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
从楚韶进太子府后,每一年的十二月初一,无论两人有多忙,总会一起吃一碗长寿面,虔诚地祈愿彼此长命百岁、事事平安。
可如今——
风歇也不欲让他分心,只在整个十二月间零星地去了几次,两人见面次数不多,最后一次时楚韶甚至道,今年要与将士们一同守岁。
大印有这样的主帅,自然是好事,风歇倒没什么可阻拦的理由,便由着他去了。况且他自己正为了秘密筹备来年施行的变法焦头烂额,连除夕都没有回太子府,只与桑柘和周云川在醉月楼寻了个地方商讨,一直从下午坐到了傍晚。
中阳每年除夕都要燃满城的烟花,声音在他耳边一朵接一朵地炸开,倒让他生出一种盛世的错觉来。
“太子殿下有心事?”周云川为他倒了一杯酒,笑问道。
风歇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回道:“哪能没有呢,一晃便是除夕了,明年更有许多事宜,军中许久无消息,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是担心小楚将军?”周云川笑着说,“小楚将军治军有方,不过短短几月,湛泸军的名号便打得响亮无比了,想必对于行军打仗也下了不少功夫,太子殿下担忧什么?”
“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从前有楚老将军在一旁瞧着还好些,如今知晓自己要擢升,春风得意着呢——水满则溢,我怎么能不担心?”风歇皱着眉,颇为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道我说的话他听进去没有,必得戒骄戒躁,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他那个性子,这回还不知道怎么样……”
“太子殿下与小楚将军的感情当真是好。”桑柘在一旁坐着,打趣道,“我娘从前在太子府做下人,常听她聊起你二人,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朔感情都没这么好,与少将军倒比亲兄弟还亲了。”
“解意自小与我不在一处,见面见得少,也少说话,了解不多,”风歇无奈道,“倒是阿韶朝夕相处了几年,难免更亲密些,他从小就爱说爱闹,讨人嫌得很。”
“这哪里是讨人嫌,分明是讨人喜欢啊……”周云川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我还未与小楚将军见过面呢,太子殿下这么一说,倒真是值得认识的人物。”
“怎么就讨人喜欢了,云川说话向来不着调,”风歇笑着咳嗽了两声,移开了话题,“对了,近日世家可有什么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