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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方才咳出来的。
周兰木苦笑一声,寻了块帕子,坐下仔细地为自己擦拭干净了,他刚擦尽最后一滴血,萧颐风便进了门,也不敢抬头,恭敬地跪下请安:“陛下万安。”
周兰木把手中染血的帕子往袖口一藏,道:“起来罢。”
萧颐风直起了身子,却并不起身,只道:“陛下,小楚将军……去之前,曾经叫我去见了他一面。”
“嗯,”周兰木没有抬眼,“我知道了,然后呢。”
他在这些旧人面前从不自称为朕。
萧颐风觑着他的神色,道:“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情,这几日我照他说的把东西都取来献给陛下,兄弟一场十余年……我没法拒绝。”
周兰木没说话,于是萧颐风便颤着手把怀中的东西取了,一一说给他看:“这……这是当年秦木仿照您的字迹给他写的信,他一直收着没敢丢了,要不是有这几封信,他绝对不会抛弃您在狱中自己去娶妻。这……这是戚琳大小姐寄回来的和离书,她早有中意之人,连楚韶的手指头都没碰过,还谢了把她放出中阳去的恩情……”
“当年您右肩的伤,全是戚琅撺掇的一派胡言,他说他写在密室的匣子中,我没有寻到……定风之乱后他本欲自尽,只是……只是大仇未报不敢如此,不得不忍气吞声地为戚琅和卫叔卿办事,但他早存死志,陛下!”他的言语有点发抖,“我这些年一直怨他恨他,以为他没有机会让我报您的恩,可看了这些,我也觉得不忍苛责。他年少不知事,害您如此,的确该死,您赐死了他,但这些事情,我觉得您一定要知道……”
周兰木抬起眼来,淡淡地打断了他:“他寻你去,不是为了让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罢。”
萧颐风一怔,听得对方继续道:“让我猜猜,他是要你把这些东西都寻出来,一把火烧了,这辈子也不要让我瞧见,对不对?”
萧颐风睁大眼睛:“此事……”
“唉,他想做什么,我难道还会不知道吗?”周兰木起身,背对着他把染了血的手帕放在蜡烛上,徐徐烧着,“你我三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中间你走了许久,我没怪过你,你没怨过我,该是旧友,不必拘礼。”
萧颐风跪在地上,盯着他的衣角,良久才震惊道:“难道你……早就知道?旁人或许不知,你二人的感情,我却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你何苦一定要赐死他?赐死了他,不是折磨自己么?”
周兰木还没答话,便听见殿外有侍卫来报,说方太医来了,有急事相告。
萧颐风感觉对方的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摸了摸,就像少时一般,随后他听见一声叹息:“西北战事告急,马革裹尸者比比皆是……战争太残忍,颐风,你回去罢。”
萧颐风从殿内出来时还有些怔然的不清醒,方和与他擦肩而过,平素二人还会互相行礼,这次方和竟顾不得,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过去了。
随后他听见方和的声音:“陛下,我寻到沧海月生的解法了!”
有清脆的碎裂之声自殿内传来,萧颐风猛地抬起头,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他僵硬着抬头看了看,有归雁划过灰暗的天空。
*
楚韶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
为什么没有死?
他僵硬着支起身子,觉得自己的喉咙哑得生痛,马车对面一个红衣身影,正托腮静静地看着他:“你醒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楚韶盯着他,艰难地说,随后又像是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发疯一样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满天红靠在马车壁上没动,只简单道:“已经过了东相,再有四日的功夫,应该就能到入云城了。”
“入云……城?”楚韶重复道。
“入云不是你的故乡么?”满天红淡淡地道,“从此以后,你便在东十二岛上寻个地方,砍柴织布,娶妻生子,人世的一切,便与你没关系了。”
楚韶用了好久才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想明白之后,他却突然发疯一般跳了起来,想要直接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下去,满天红诧异地一把拽回了他:“你发什么疯?”
楚韶泪流满面地抓着他的手,嘶吼道:“我为什么没死!我为什么没死!”
“你就这么想死?”满天红道,“活着不好么?”
“你不明白……”楚韶晃着他的手,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掰下去,他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模糊,话都说得很是艰难,“我为什么没有死?他若是……他若是不赐死我,也不留我在身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满天红皱着眉:“什么可能?”
楚韶感觉自己面前一团混乱的光影,让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在昏过去之间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知道……他活不了几天了……”
尾音轻飘飘地散在了空气里。
*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寻到我,你就活不了几天了。”
离岸坐在他床边,一边埋怨一边道:“谁像你这么傻,说自己来西境寻我真自己来,我如果把你杀了,谁给你收尸?”
风歇蒙着眼睛躺在床上,迷茫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离岸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说:“如果不是你走运,你现在早成一具尸体了,周云川没告诉你,我平生最喜欢杀人吗?”
风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杀的那些人,是当初说你被神遗弃,逼死你母亲的那些人吗?”
离岸一怔,随后认真地转过身来,问他:“你们重华族人,都这么聪明吗?聪明得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你怎么不说我是个杀人狂魔?”
风歇却道:“都,你从前还遇见过谁?”
离岸道:“不知道是谁,我在望门古城住了好多好多年了,当年我逃出来的时候遇见一个当兵打仗的,救了我一命,可惜他不久就死了。我一直在宗州这边转悠,想找找那人有没有后嗣,但是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着。”
风歇勉力苦笑了一声:“来打西野和北部,是玄剑大营的兵,若我有机会回中阳,便替你去找一找。”
离岸柔情蜜意地“嗯”了一声,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殿下,你这张脸算是毁了,周云川写信让我替你换个模样,你想变成什么样子?”
风歇有些不习惯,避开了他的碰触:“只要和从前不一样就好。”
“你从前的脸长得真的挺好看的,”离岸歪着头,一边打量一边评价,“就是看着太冷了些,像你现在这样,又显得太纯情了,哈,殿下,你不会还没娶过妻罢?”
风歇一瞬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戳着了一样,脸迅速地白了下去,却没有吭声。离岸瞧着他的样子,突然道:“你这个人啊,怎么这样啊,美貌是天赐的,要好好利用知不知道?我说一句话就能戳你的软肋,你此后去复国,岂不是人人都能来戳你一刀?”
风歇哑着声道:“是。”
离岸继续道:“你学学周云川罢,天天笑嘻嘻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的人,若不是拼死为了护你,想必谁都算计不了他。”
“我会变成那个样子的,”风歇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道,“我要变成那个样子,你要告诉我,他平素是什么样子。”
离岸道:“好啊,不过他也不是没有缺点,要不是看了他的信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必须要死……”
风歇一怔:“为什么?”
“你这样说话好像一个小傻瓜,”离岸笑道,又拍了拍他的脸,“他不全是为了护你,必须要死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要护他的心上人啊……”
风歇脸一白,当时他意识极度不清醒,根本记不清到底有谁去救了他。离岸似乎也不想多说,只道:“他的心上人不是你,所以你真的不必愧疚。”
风歇艰难地道:“是我对不起他们,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这样就对了嘛,”离岸道,他两只手都摸上了他的脸,“唔……整骨一术,我倒是熟练,我昔年常常变幻容貌,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他在耳边喋喋不休,风歇却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昏沉,他沉沉地闭着眼,感觉到面上传来一阵尖锐疼痛。
过往的一切,便如朝雾般散去了。
……
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
封侯早归来,莫作弦上箭。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
封侯早归来,莫作弦上箭。
——李贺《休洗红》
忘了定时了,罪过罪过
第89章 休洗红
楚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榻上。
满天红坐在他榻前不远的地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见他醒来便眨了眨眼睛,戏谑道:“小楚将军现在真是柔弱啊,好好说着话都能昏过去……”
楚韶揉了揉眼睛,四处打量一圈,哑声问:“我们……在哪儿?”
满天红冲他一笑,刚想回答,却突然面色一变,楚韶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突然一跃而起,离开了原本坐着的地方。
一道剑气袭来,将他原本坐的花梨木椅劈了个粉碎。
楚韶下意识摸到了手边的剑,刚想起身,却觉得自己前胸处一阵闷闷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栽了回去,一片烟雾之后,他看见窗沿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此时正是夜间,夜空漆黑如墨,连点星子都没有,满天红站在他床前,捂着胸口抱怨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那黑衣人似乎与他是旧识,蹲在窗棂上柔柔地回了一句:“想你了,想来见见你。”
满天红眯着眼睛,突然反身拿过了楚韶手边的剑,一剑朝他刺了过去。那黑衣人气定神闲地侧身闪过了,与他简单过了几招之后,伸手拈住了他的剑尖:“你闯了平王的七十二关,受那么重的伤,哪有力气和我动手?话说回来,你就是为了救这小子才出来的?”
满天红笑吟吟地柔声答道:“关你屁事。”
黑衣人便从窗户上跳了下来,缓缓地朝两人走过来:“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的话,我还找不到他到底在哪儿呢。”
满天红挑眉问:“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道:“自然是主人让我来的,主人让我查查他死了没有,我跟了你一路,没想到真的有意外收获……怎么,如今你还是要保他么,你可打不过我呀。”
满天红侧头看了楚韶一眼,突然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却回头对黑衣人道:“我在荒阳城待了这么多年,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主人是谁,我就把床上躺的小楚将军送给你,如何?”
黑衣人假笑道:“我难道还需要你送给我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弯刀,满天红侧身飞掠,撤剑之后将冰冷长剑逼近了他的脖子,黑衣人毫不畏惧,出手如电,刀锋悍然从满天红面前拂过,满天红下手也不含糊,眼疾手快地一剑往他肩上砍去。
纵然躲得快,那剑仍然在他的肩上砍出了一道浅浅伤口,黑衣人闷哼一声,侧身从他身前避过,举刀再攻。满天红没有想到他当真如此不要命,略微稳下心神,接下了他那一刀。
此人是夜蜉蝣的首领,素日里很少动手,但早年刀法精妙,又练就了一身不要命的狠劲,一刀便震得满天红的长剑嗡嗡作响。
满天红硬生生地用剑势扛着他的刀,长剑抵着刀身转了好几圈,黑衣人肩膀上的伤被他逼得又撕裂了些许,鲜血飞溅。
“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