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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妧不知怎的,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如若真的能一心一意该多好。
陶伏察觉到耳朵被陶妧松开,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轻易就过关了。他悄悄将耳朵从陶妧的魔爪下挪出来,腆着脸笑道:“好阿妧,要不你帮帮三哥?你要啥我都给你弄来。”
从沉思中醒过来的陶妧不雅地瞪了他一眼,“做你的白日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本事去求见圣上,别想我在公主面前说你一句好话!”
陶伏咂咂嘴,“行吧。”
陶妧踹了他一脚,“赶紧走远些,怎的脸皮这么厚!”
陶伏不在意地拍拍膝盖上的灰,回头见安宁公主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这里,只觉心都化了,本能咧着嘴朝她笑了笑。
只是没想到这一笑反倒把安宁公主吓得往后缩了缩,他立马收敛笑意,心中暗悔。
不该笑的,边疆的太阳烈,风沙又大,他自己摸着自己的脸都觉得糙得慌。可别把安宁公主吓着了。
因着这一层,陶伏倒是安安静静坠在陶季晨和陶任身后,没再闹了。
他不闹了,却把陶妧闹得心思浮动。陶伏还没跟安宁公主说一句话就自己私定终身,窦歆没见平王殿下几面就付之芳心。她怎么就这么难呢?
安宁公主歪歪头,“陶姐姐,你怎么了?”
陶妧听着叹口气,将心头的烦忧扔掉,打起精神,到了正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事!一会儿别害怕,你可是除了娘亲之外身份最尊贵的!”
安宁公主抿嘴笑,转念想起陶伏两眼发光咧着嘴朝她傻笑的模样,忍不住揽着陶妧的胳膊笑出声来。
一行人还没到正房,就见夹道上候着的小丫鬟高声叫着“三老爷回来了”往屋子里跑去。
不过片刻就见陶国公大马金刀地迈步出来,“让你们接个人怎么这么费劲呢!”
陶季晨上前便跪:“爹,孩儿回来了。”
陶国公拉起他,哈哈大笑:“平安回来便好。一会儿咱们爷几个喝个尽兴!”
陶国公拱手朝安泰长公主示意,眼神落到安宁公主身上,瞳孔微缩行礼:“微臣拜见安宁公主殿下。”
“陶国公快快请起。”安宁公主看了眼陶妧,“本宫只是来蹭个便饭罢了,叨扰了。”
“这是陶国公府的荣幸。”
里面的人听到这里的动静一股脑地涌了出来,陶老夫人一身玄色绣金丝褙子,额头的抹额也搭着深蓝色,一出门便恨恨地瞪了安泰长公主一眼,才朝安宁公主扯出个笑行礼:“老妇拜见安宁公主殿下。”
安宁公主侧侧身受了半礼,“陶老夫人不必多礼。”
一家子人齐齐朝安宁公主行礼之后,才又熙熙攘攘地簇拥着安宁公主进了正房。
第61章 接风
趁着安宁公主往前走; 陶老夫人悄悄将额头上寒酸的深蓝色抹额扯下来扔到一旁的陶嬷嬷手上; 低声斥道:“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去跟你那好外甥女叙叙旧!”
陶嬷嬷低眉顺目地应了,将抹额揣进袖子里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陶老夫人顺道狠狠地瞪向跟在后面的安泰长公主,见安泰长公主不甘示弱地轻蔑地回视;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还没等她出口训斥,陶季晨便挡在安泰长公主身前; 压低声音提醒道:“娘,请安宁公主上座吧。”
陶老夫人这才恍然; 差点耽误正事,连忙挂上笑脸,鼻翼两侧的法令纹也愈加深邃,“安宁公主请上座。”
将一场眼神大战消匿于无形的陶季晨缩小步子退到安泰长公主身旁; 得意地挑挑眉,换回她的嗔笑。
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规规矩矩走在前面的安宁公主听着陶老夫人的话脱口而出:“姑母呢?”
陶老夫人的笑登时僵在了脸上,按理确实应该让安泰长公主上座; 甚至应该对安泰长公主行礼。可她是安泰长公主的婆母!哪有婆母给儿媳妇行礼、让座儿的?
往常安泰长公主忍下了,也没人多管闲事挑破这层皮; 偏偏安宁公主这个没眼色的愣生生戳穿。
她只觉一大家子子子孙孙都在盯着她; 简直是把她的这张老脸扒下来扔在地上; 两颊都火辣辣得疼。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陶妧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安宁公主无意间成了横冲直撞破甲的前锋。
整个正房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陶老夫人粗重的呼吸声泄漏出些许紧张。
安宁公主意识到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陶妧快意极了; 若有所指地望向陶老夫人,“没什么,怎么会有不对呢?到底尊卑有别。”
陶季晨心里暗叹,揽着安泰长公主朗声笑道:“安泰陪着公主殿下一起坐吧,免得公主殿下一个人害怕。”
“我也要陶姐姐坐到我身边!”安宁公主眼睛微亮,很快将方才的不对劲丢掉了。
安泰长公主倒是不在意陶老夫人的脸色,可到底怕这件事情演变成夫妻两人之间的龃龉。
陶季晨不动声色地轻轻抚抚安泰长公主的背,“好,就依着公主殿下。”
此话一出,本来还只是羞愤的陶老夫人彻底灰败下来,脸上再也没了方才的笑容。
女人间的潮流暗涌在男人们眼里根本不算一回事儿,男人们挈阔一番后转瞬间便呼啸着坐到外席。
陶妧望向跟大伯母低声交谈的娘亲,此时的娘亲仿若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两颊通粉,神光熠熠,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抿唇笑了笑,转头用公筷将安宁公主的小碗儿堆得跟小山似的。
安宁公主扑哧一笑,“陶姐姐,你还记得千秋宴吗?”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某人连给我夹菜都不敢,还得偷偷摸摸的。”
两人相视一笑,跟较劲儿似的争着抢着给对方夹菜。
坐在陶老夫人下首的陶二夫人见对面乐淘淘的模样,再看沉默的二房,拽着帕子擦擦嘴角,起身给陶老夫人盛了碗西湖牛肉羹,抬声劝道:“娘,白天的时候您就身子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喝点羹汤暖暖身子吧。”
陶老夫人本就强压着怒气,没人招惹也就罢了,这可找到了出气筒,抬手就将眼前的碗甩了出去,“我还没老呢!大夏天的暖什么身子!”
羹汤泼了陶二夫人一身,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温声道:“都是儿媳不会说话,娘别生气。”
陶老夫人很想顺着发泄一番,可余光却扫到安宁公主惊惧的神色还是没有爆发,只是到底坐不住了,“公主殿下,老身身子抱恙,还请殿下容老身先行退席。”
“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吗?一定要注意身子才是,要不然宣……找个太医瞧瞧。”
陶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本来陶季晨回来,她本应该穿得喜庆些。如今打扮成这幅模样,不过是为了添些病容在老三面前装装病,哪里真的有什么病?“多谢殿下厚爱,老身也只是没休息好罢了。”
安宁公主好心道:“没病就好,那老夫人快去休息吧,不用顾忌我的。”
一句话又堵陶老夫人差点喘不上起来,她本来还打算借着生病的由头让安泰长公主过来侍疾。她刚才慌乱间的一句话让这个主意也泡汤了!
她望着满脸无辜的安宁公主,咬牙思忖安宁公主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扮猪吃老虎替安泰长公主母女出头。
“多谢公主殿下。”她忍着气行礼,推开满身汤水的陶二夫人径自离开。
陶二夫人无奈地朝一桌人笑笑,“容我先去换身衣裳再来。陶玥,你陪娘去吧。”
整晚上一声不吭的陶玥心里暗叹一口气,放着亲闺女不叫,叫她这个庶女不过就是警告训斥罢了。不过既然已经放弃女主男主这边,她就不能再得罪嫡母了。
“是,母亲。”
这一出闹得饭也吃不下去了,世子夫人一琢磨干脆将席面收拾了,沏了壶茶,“这是陶伏这小子带回来的边疆做法,说是什么奶茶。我喝不太习惯,可到底尝尝味道也算领略过边疆的风味儿了。”
安泰长公主如今是看什么都顺眼,“那可好。还是阿伏有心,他三叔在边疆这般多年了,我也没喝过什么奶茶。”
“噫,我可都看见了,三弟……”世子夫人本想着打趣两句,又看到好奇地呷着奶茶的安宁公主便硬生生止住了,转头朝大少奶奶陶王氏王敏道:“敏儿,你带着姑娘们去耍耍,待在这里到底闷得慌。”
“听娘和三婶说话可不闷,娘不想见我们也不能给我们扣帽子!”陶王氏笑着打趣。
“你呀!”
陶王氏笑笑,领着一干小姑娘们跑到西厢房,招呼安宁公主:“殿下,您是喜欢投壶还是玩叶子牌?”
安宁公主踌躇地望向陶妧,她哪个都不会。
“那玩儿投壶好了,让公主见识见识我的厉害!”陶妧既然希望安宁公主开心,自然投壶更好一些。
“好呀。”陶王氏想了想,拔下发簪上的一只累丝嵌珍珠簪子,“那我把这只簪子做个彩头!谁要是赢了,就归谁!”
陶妧配合地啧啧称奇:“大嫂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陶葵看着拉着陶荇也凑过来,“我们也来凑个热闹。”
“好好好,人多一点才好玩儿。”
几个小姑娘闹成一团,就算屋子中间的三足双耳长颈铜壶只有陶妧投进一支箭,其他人的都零零落落撒了满地,她们也笑得开心极了。
玩闹几局之后,陶妧就不动声色跟陶王氏退下来,坐到一旁说起悄悄话。
“大嫂也不玩儿了?”
“不玩儿了!现在省着点力气,一会儿你大哥肯定又喝个酩酊大醉!偏偏在酒桌上实诚得很。”陶王氏无奈地摇摇头。
陶妧调侃道:“我看大嫂倒是乐在其中,毕竟每次这样之后大哥都会伏低做小几天,大嫂可都乐在心中。”
“你又知道了?”陶王氏点点陶妧的头,嗔道:“三婶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会觉得我把你带坏了,可谁能知道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冤得很。”
陶妧抿唇偷笑两声,低声问:“大嫂,大伯母是有事拜托娘亲吗?还专门将我们遣出来。”
陶王氏是听着也收敛起笑容,轻叹:“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缨儿的事情呗。前些日子婆媳两个打擂台,缨儿没打赢,钱夫人揪着缨儿无所出的由头处处压制缨儿。”
说着,她脸色微黯,她嫁进陶国公府也两年了,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前些日子,婆母还问了一声,显然是着急了。
“那大伯母的意思是……”
陶王氏也没隐瞒:“娘想托着三婶找个擅长这方面的太医或者接生婆子,偷偷帮缨儿看一看,怎么着也有个盼头。”
陶妧无话可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娘亲一句话罢了。
“大嫂和四妹妹在说什么呢?”
两人抬头便见一身蓝色襦裙的陶葵款款走了过来,笑着对陶妧道:“四妹妹,这些日子还多谢你照顾五妹妹。今儿下午五妹妹一声没吱突然回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托陶葵的福,陶妧还没开心一会儿就被迫想起了发生在陶玥身上诡异的事情。陶葵不就是想刺探一番为何陶玥突然回了陶国公府嘛,她笑笑:“五妹妹大病初愈,想念二姐姐和三姐姐,迫不及待就回来了。”
陶葵听着挑挑眉,这个由头怕是鬼都不信。
陶妧才不管陶葵信不信,岔开话题:“二姐姐怎么不玩儿了?那不就剩公主和三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