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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突然有点无话可说。
或者是不说话也没关系。
温如握着车杆，时不时往上偷瞄他，因为站得近，身高差距忽然特别明显，她能看见他微动的喉结，侧面颔骨，利落又节制的线条，眉眼都浓，谁看了都觉得不好惹。
那手却格外漂亮，薄长，结构优美，有时慵懒，有时会爆发出狰狞的力量。
她悄悄揣测着这双手的性格。
一不小心对上从傲斜下的目光，哇，被抓包了。
从傲鼻尖轻轻冒出“嗤”地一声，对着她低下的小小脑袋看了好一会儿，眼底敛着笑意，声线又低又沙，抛下句：
“小矮子。”
温如：“……”
她皱皱鼻子，抬头生气地瞪他。
只是毫无威慑力……在从傲眼里大概就是只抱着蘑菇的小精灵在发脾气。事实上温如刚过160不算特别矮，但跟从傲比起来，就立马有了最萌身高差。
公交车忽然拐了个弯，颠簸了一下。
如想象中那样，温如直接一头撞进从傲怀里，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扶了一下。
“小心点。”他没什么感情地提醒。
“哦。”
在摸到她细弱的手臂时，从傲皱了下眉，觉得她跟看上去的一样，太脆弱了，他都不敢使劲，怕把人给弄骨折了。她自己就没多吃点旺仔小馒头吗？
“你也太瘦了吧。”从傲忍不住说。
说完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说这句话，评论女孩子体重之类的，而且还是因为他刚才碰了她一下。从傲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
温如坦白地回答了他：”因为我吃不胖啊。”
从傲回头瞄她一眼，又迅速收回来，语速很快地说：“那也得多吃点。”
“我已经可能吃了～”
从傲一脸不相信。
但很快他就发现，温如确实很能吃……
到了网吧，要了三台机子，温如坐中间，两边是连盟跟从傲，紧接着，她变魔术似地从书包里掏出各种小吃零食，凤梨酥、草莓干、芋泥蛋糕、辣藕片毛豆冻豆腐……当然少不了旺旺雪饼仙贝小馒头，甚至还有鲜切水果。
“你要吃吗？”
从傲：“……”
行吧，是很能吃的小精灵，还吃不胖。
尤其她吃吃喝喝边玩游戏的样子，看着还特别享受地令人羡慕，他们也跟着蹭了不少吃的。温如大多时候不作为团队战力，都是从傲在那开自己号带她躺赢升级，而她负责小红手摸箱子爆道具，配合完美，可能是老天爷看到她在健康上的运气特别不好，就在其他地方给了很多运气。
连从傲都忍不住对她的运气印象深刻，感慨了几句：“你手气可真好。”
“我的手气当然好啦！”
这时候，他并不知道她的坦白意味着什么。
玩到晚上八点半，温如要回家了。
从傲送她出去，她家人会过来接，本来连盟也想出去送送妹子，但是被从傲用力摁下，直接宣判：“你坐着，看着包。”
连盟：TT
从傲陪她走出网吧，很晚了，夜色透明，从喧闹绚烂的网吧里出来，像在梦中走到另一个梦里，安静地有些不真实的梦，泛着桂花的香甜湿气。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在晚上九点，她就是最不真实的存在，是突然在他生活里冒出来的小精灵。
耳边能听到细碎的风声，混杂着心跳。
接她的人还没到。
“今天玩地很开心，谢谢你！”温如偏头，目光迎向他说。
从傲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直白开朗的表达，不自在地扭过脸，仿若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陪你玩──”
“虽然这么说好像没错。”她轻柔地笑笑，“但是还是有点不一样啊。”
“什么？”
“没什么。”她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却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之后用于掩饰的笑容，冲着他眨眼睛，“认识你很高兴。”
“我送你的旺仔吃完了吗？”
“嗯。”从傲眼神复杂。
“那我再送你一罐？”
他顿了短暂的半秒，回答：“不用了。”
不是轻飘飘随口的否决，而是经过思量的认真，重重地落在夜晚，不可以被轻易抹过去的话语。
她静了一瞬。
“那好吧。”她低柔道，假装轻松地将有重量的拒绝掩饰过去，盖上毯子，睫毛慢吞吞地扇了一下，像坠下的落叶。
漆亮的黑色车子开过来，停靠在路边，车里下来身姿板正的中年女人，过来接她。刚才突然变化的气氛倏忽消失，她照旧扬起笑容，在黑夜里都那样柔软明亮，冲他挥手告别：“那周一回学校见！”
从傲摆摆手，没有回答。
他没有说要见她，也不想总是想起她。
总而言之，他开始逃避。
车子驶远，剩下街对面昏黄的路灯静静闪烁，他更像是那一盏路灯，她偶然经过，看到他的光停驻，但总有一天会走开的。
冷风吹拂过，从傲转身，走进嘈杂光亮的网吧。
回到他的现实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喜欢写这种弯弯曲曲的心理冲突～
第21章 电竞男神（4）
从网吧出来，坐到车里，温如已经觉得有些困倦。
这身体倒是跟她原来的差不多，都病歪歪地，生活轨迹也有些相似，她以前会喜欢上从傲，真是再正常不过。即使现在被拒绝了，温如也不觉得受挫，她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可以在别的方面勇往直前，但在感情上，他不愿意轻易触碰。
到最后都没说喜欢。
“很喜欢那个男生？”坐在身旁的容姨轻轻覆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问。
“嗯。”温如轻轻点头。
容姨犹豫起来：“可是……”
“我知道。”她平静道，“过完这一年我就要离开了。”
容姨握住她的手：“等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可以再回来找他。”
“嗯。”
温如唇角抿出浅淡的笑，留了些未尽的余地。连她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还有没有“再回来”的机会，可能一走就真的走了。
“要同你姐姐说吗？”容姨问。
“不用啦容姨，暂时不用。回头我自己跟她说。”
“好吧。”
温如有个很厉害的姐姐，是他们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也很疼她，平时两人隔三差五联络通话。要是她知道自己宝贝妹妹喜欢上一个男生，一定会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翻个遍，也甭管温如喜欢的男生什么样，反正她喜欢开心就行，对方要是不从，那绑都要给绑来。
总之我妹妹喜欢你，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是这样的霸道姐姐。
但温如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做。
反而是……她更害怕辜负对方，自己才是那个更有可能渣的人。何况之前已经辜负了一次，要再来一次，死神不把她的记忆封闭掉，可能她也承受不住。
灯光像长长的金色鱼儿游过车窗，夜更困倦了。
。
周六周末，温如给从傲发了几条短信，他都没怎么回。估计依旧是整天泡在网吧，也有在帮她练号，兢兢业业，但就是不跟她多说几句话，脸变得极快。
温如有耐心，也不着急。
周一回了学校，她有时故意路过他们班，迎面碰到，从傲也扭过头，假装没看见般擦肩而过，冷漠地不得了，搞得她的微笑好像全抛给空气看了。
连盟倒是每次都会捅下从傲，让他看，但他偏不看，弄得他都好奇死了，前几天不还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冷漠无情装不认识了。
“你们是不是闹脾气啦？”连盟用看小情侣吵架的眼神问。
“谁闹脾气。我跟她又不熟。”
“呸！谁信，不熟你还带她玩游戏，我在公交车上撞你一下都被你冷酷无情地推开，人家撞你下你还扶着呢。”
从傲嗤笑：“你和她能一样吗？”
连盟跟猴子似地上窜下跳：“哟呦呦！行行行，不一样不一样，我哪能跟妹子比，那你干嘛不理她？”
“……”从傲拧着眉不想说话，最后没办法，只好说，“麻烦。”
连盟：“……”
到底哪里麻烦了完全听不懂啊！
别走那么快啊！
没人能弄懂从傲在想什么，在青春期荷尔蒙爆棚的时候，对女生的示好毫无兴趣，哪怕是温如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都能冷漠超凶地视而不见，一腔热血全都冲在了游戏里──身体力行地证明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然而温如也不是好敷衍的，锲而不舍，每天都要路过高三九班来场“偶遇”。
现在九班的人都看出了她的心思，传她是不是喜欢上了从傲。
但从傲一点都不配合。
两人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面对面都能擦肩而过，其他同学倒也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前赴后继的失败案例太多了，从傲真的相当油盐不进。
可还是被她寻到了间隙。
入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凉，温如也穿上了薄薄的毛衣，围上羊绒围巾，把自己包地暖乎乎地。反观男生们，还是大大咧咧地糙着，经常从外边回来冻地脸都红了，还要出去打篮球打羽毛球，热了冷，冷了热，导致不少人开始感冒。
晚上自习结束，放学，温如照旧从高三九班经过。
她看到从傲甩着背包走出来，低着头，冷风呼呼地吹进走廊，他伸手把外套拉链拽到顶，昏暗灯影下，往常锋利浓重的面目都模糊，渐渐变得沉重。
温如从人流中挤过去，下了楼梯，到了一楼平台，才轻轻拽了下他衣袖。
从傲慢了半拍，才迅疾抽手。
回头却看清是她。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温如却拽住他。
从傲只好回头：“有事？”
他的声音沙哑地厉害，像噼里啪啦燃烧的木柴，凉凉的夜里，温如却感觉到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灼热滚烫的气息，甚至呼吸都有些粗重。
“你感冒了？”
“小感冒而已。”从傲不愿多说，扭过头想走，轻咳了一下。
“等等。”温如说，突然踮起脚，右手按住他的肩膀，探出另一只手碰到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没事，不要管我……”
从傲迷迷糊糊地回答，音色粗哑地厉害，他感觉眼皮很重，脑袋也很重，身体内部好像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只有这幅外壳还在机械地被动地感知外部的世界。
现在她是距离他最近的。
好近，他甚至能察觉到自己沸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系着缎带的乌黑马尾落在软软围巾上，让人想要轻轻搂一下。还有他不太想面对的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睛，好像将他的脆弱看地明明白白，想要逃避，又想要放弃逃避。
无数人的影子从他们身上流过，他却感觉到时间的定格。
“我送你去医院吧。”温如说。
“不去。”从傲倔强地回答，又开始猛烈咳嗽。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问……咳，没问题。”他想挪移开脚步，却发现怎么都挪不开。
“可是我觉得有问题。”
温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冰，却妥帖地舒服，从傲手指轻轻动了两下，意思意思地挣扎，这一回，却没有再甩开手。
从傲以沉默应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喽。”
从傲不说话。
不好意思，以及假装用生病掩饰自己不想说话。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