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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要是战皇帝真的秉承母训,也给她喂上这么一口,她不钻地洞也要撞墙了……
还好,战北野终究不是长孙无极,他脸知道红,就说明他大抵是做不出这事来的。他垂下眼,掩饰性的咳嗽两声,似乎想走,想了想却又没走。
孟扶摇只觉得此刻浑身不自在,她和战北野单独相处也算不少了,如今隔了个长辈,怎么都觉得受拘束,位置拘束表情拘束说话拘束,有心想走却又不能,她再跋扈嚣张,也不能在太后这样的女子面前张扬,吓着她怎么办?
只好对着太后傻笑,太后也对她傻笑,用看媳妇的眼光笑得开心,然后战北野看着她们俩这样和乐融融的相对傻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也露出笑意。
一屋子三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的笑啊笑啊……
孟扶摇终于笑得濒临崩溃,扯扯嘴角便在想着告退的词儿,冷不防太后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以一个病人很难达到的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光速,抬手一捋,便将一个镯子捋上了她的手腕。
然后便听见“咔哒”一声。
孟扶摇低头,便见腕上多了一个扁扁的镯子,乌金的,闪着沉厚的光泽,看出来很有些年代,镯子外圈没有任何花纹,内圈里却雕着线条古扑拙劲的图案,因为戴得久了,接触人体精气,被养得滑润温软如软玉,戴着不觉沉重,却如系上了一团云。
孟扶摇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一定不是个简单东西,千万不要是那种“婆婆给媳妇传家之宝”之类的玩意,赶紧从手腕上往下捋,不想那东西戴上她的手时候还挺宽大,不知怎的给太后那么“咔哒”一捏,竟然和手腕一般大小,无论如何也捋不下来了。
孟扶摇一急险些冒汗,突然想起进来之前长孙无极做的那句口型,这时候慌乱中竟突然解读出来,他在说——不要接受任何东西。
……这人,连这个也猜得到!
看着孟扶摇低头拼命的捋手镯,战北野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豫,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沉声道:“这是太后自幼戴的镯子,是她的护身符,你捋什么?”
孟扶摇觉得这个性质好像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停了手道:“她的护身符我更不能拿啊。”
“我现在是一国之君,你觉得我还不能保护她吗?”战北野看着那乌金镯子套在孟扶摇细白的手腕上,那般鲜明着闪亮,真真觉得再漂亮不过,自然不能给她脱下来,“太后感谢你,这也算是她的谢礼,你不用脱了,这东西里面有机关,套上了便脱不下了。”
孟扶摇不说话,转着眼珠,心想等下出去了用缩骨功试试,心里却知道缩骨功只能收缩筋肉收拢重叠骨骼,却不能真的改变骨头的大小,这镯子这么紧的套着,想要拿下来确实是难了。
唉……陷阱,到处都是陷阱啊……
…………………………
从房里出来回自己房,孟扶摇门刚推开一线就看见某人好整以暇的坐在她房里看书,赶紧把袖子放下来试图遮掩,不想长孙无极那个眼尖的抬眼一撩,便道:“又收礼了?”
孟扶摇郁闷,什么叫“又收礼”?她有经常收礼吗?
长孙无极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会,不置可否,半晌叹道:“你啊,成也心软,败也心软。”
孟扶摇深以为然,嘴上却丝毫不让,道:“你叫我怎么甩开一个病人的手?”
长孙无极望她一眼,向椅上一靠,面上竟然闪过一丝苦笑,道:“这样的场面,你很喜欢吧?对不起,也许我永远无法给你……”
孟扶摇心中一怔,才想起他指的是元皇后,和战氏母子情深比起来,长孙无极不仅给不了她这样的天伦之乐,他自己也是享受不着的。
这样想着,孟大王果然立刻又心软了,上前拍拍他的肩,道:“皇后总有一日会理解你的。”
长孙无极顺势揽过她的腰,低低道:“有你理解也便够了……”
孟扶摇母爱泛滥的抚着他的背,轻轻道:“嗯……”
然后她突然发觉太子殿下揽着她的腰的手似乎越来越不老实,然后……
“砰!”
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撞到桌椅的声响,随即某人的怒喝响起。
“长孙无极你这只天杀的死狐狸!”
…………………………
行了数日,终于进入了长瀚封地,一路上为了照顾太后,诸人走得很慢,孟扶摇也不急,那个女子一生困于深宫,如今终于有机会在儿子陪同下看看大瀚山水,看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快乐眼神,何忍催促?再说时间也不急。
战北野为孟扶摇选的王府之所是在乔县,朝廷拨款派员督造,当地官府十分卖力,造得那是个美轮美奂气魄宏大,孟扶摇一抬头看见金匾之上四个奔腾豪放的“大瀚王府”黑字,再看看占地广阔绵延不知多少方圆的王府,忍不住咕哝:“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以为我想篡位,弄了个小型皇宫。”
战北野迎着阳光仰首看着那匾额,笑意比日光还亮几分,道:“你要皇宫我就让出来。”
孟扶摇默然,只好当没听见,刚跨上台阶,正门突然齐齐开启,纪羽和姚迅各带着一队人涌了出来,纪羽中规中矩的带着护卫单膝跪地唱名迎接,姚迅却泪奔着扑了过来,抓着孟扶摇袍角嚎啕:“苍天啊我的主子你终于回来了啊,可怜我最近赚了好多钱却没人夸耀憋得难受啊……”
孟扶摇一脚踢开之,骂:“市侩!”亲手搀起纪羽,笑颜可掬:“纪统领,还没多谢你杀的那只兔子。”
纪羽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垂首道:“那是瀚王养兔有方。”
孟扶摇大笑,用力拍他肩,道:“想不到你开起玩笑也是一把好手。”回身一弯腰,对笑望着她的长孙无极和战北野伸手一引:“终于可以在我家中招待两位大佬了。”
战北野听她这句,眼底喜色灿灿亮了起来,对长孙无极挑眉看了一眼,长孙无极笑笑,神色不动,欠身让战北野先行,战北野素来不拘小节,喜悦之下当先大步跨入,长孙无极又微笑引他转照壁入穿堂过走廊一直延入内堂请上座自己在主位相陪然后吩咐丫鬟上茶……端起茶盏战皇帝终于回味过来,敢情长孙无极从头到尾是用主人身份在招呼他这位“客人”!
而一路跟着敢笑不敢言的孟扶摇,早已夹着尾巴溜了出去……
…………………………
当晚吃饭时,战皇帝一直黑着脸,太后怯怯的看着儿子,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个模样,战北野发现自己惊着了母亲,赶紧放柔脸上表情,孟扶摇心中好笑,也觉得长孙无极过分,只好善尽主人之谊频频劝酒,有心把两个人灌倒大家省事,结果她郁闷的发现,那两个都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她斟酒斟得手都酸了,那两个还是面不改色,最后干脆抛弃她这个斟酒太慢了,两人直接拼起来了。
孟扶摇很有主人翁意识的坐在一边守着,怕两个人喝醉了打起来了什么的,结果她守啊守,睁开眼看看,那两个在喝酒……
守啊守,掀起眼皮看看,在喝酒……
守啊守,扒开眼皮看看,在喝酒……
孟扶摇愤然,大步站起走出去——老娘不陪,喝死你们去逑!
她有心回去睡觉,在外院问过纪羽自已的内院寝居的方位,结果这该死的王府太大,她转了一个时辰,很悲哀的发现,自已在自己的府里迷路了。
所有的屋子看来都差不多,实在无法辨明哪间是自已的,想着反正整个王府都是自己的,干脆随便睡。
于是她很随意的进了一间被褥齐全很精致的房间,脱衣睡觉。
一路劳累,在自己的王府,她睡得放松,很快进入酣眠。
而此刻。
夜深。
月冷。
青色的长街寂静无声。
一个趺跌撞撞的人影,挣扎着踉跄着奔行在长街,一路滴着血流着汗,不住栽倒再不住爬起,最后扒着墙壁扒着树木,一步步一步步的挪向大瀚王府。
一个喝得微醺的人,微微打晃的,也在不住扶墙的,一步一步迈向那间房间。
璇玑之谜 第二章 心在何方
雅兰珠坐在大瀚王府后院东跨院飞檐上喝闷酒。
她前段日子和战北野吵了一架,一怒之下也不跟着他了,自己去大瀚玩,途中听说陛下奉母巡游北地边境,并与瀚王同行前往长瀚封地,她也有好久没见着孟扶摇,有些想念,又舍不得战北野,便跟了过来,跟了过来又有些小性子,不想就这么巴巴的出现在战北野面前,于是便在瀚王府厨房里偷了酒,找了个屋檐躺着喝酒,王府侍卫自然看得见她,不过纪羽姚迅早已吩咐过,瀚王府的大门,是永远对这位雅公主敞开的,也就无可不可随她去了。
雅兰珠靠着檐角,身边堆着一堆酒坛子,她酒量平平,却特意偷的是“朝夕醉”,据说这种酒最烈,三碗便可以让人醉土一朝夕,然而她今晚别说三碗,三坛都喝掉了,也只是微醺而已,她纳闷的拎起酒坛,闻闻,晃晃,最后重重打个酒嗝,叹气:“本公主酒量……呃……真是越发精进了……”
她却不知道,姚迅自从接到那几只是一起过来的讯息,立刻下令将王府所有放在外面的酒全部换成温醇的“梨花白”,开玩笑,一个战北野一个长孙无极再加上一个孟扶摇,彪悍三人行,他们周围方圆三里内发生非预料非正常范围内大大小小事故的可能性无限大,这王府可是他费心操持的,一草一木都价值千金,万一给三个酒疯子借酒闹事破坏了怎么办?砸到小朋友元宝大人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元宝大人,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啊。
天生奸商的姚迅,早在千百年前就深得如今假酒酒商的生财精髓,于是,就像茅台瓶子里装二锅头一样,雅公主偷的是“朝夕醉”的坛子装的“梨花白”……
可惜梨花白喝多了一样会醉,雅兰珠眼睛已经都直了,捧着发烫的脸想,战北野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见他内衣全湿怕他着凉,想给他脱了烤干嘛,她雅公主什么时候干过这种词候人的差事?他倒好,她纤尊降贵,他还横眉竖目,哼哼哼……这要换成孟扶摇,还不老大耳刮子煽他?这要换成孟扶摇……不对……这要换成孟扶摇,他根本不会横眉竖目,只怕还会巴不得吧?
雅兰珠怔了一小会,有点心酸了,然而她立即啪的拍了自己一下,抓起一坛酒咕噜噜的灌下去,她濯得凶猛,似要将刚才那思绪用大股的酒液灌回肚子里,喝完她一抹嘴,咕哝道:“雅兰珠雅兰珠,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都喝了人家的酒了,还要再吃人家的醋吗?”
她摇摇晃晃,眯眼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月亮长得不错,比战北野那常常黑着的脸好看多了,忍不住沉醉吟诵:“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突然又觉得太酸,也和那混账对不上,想起上次喝酒孟扶摇背的有首诗很好,比这个好得多,于是拍着膝盖吟:
“昨夜大雪压大树,独自喝酒,醉倒大马路,衣帽全丢真后悔,为伊喝得老陈醋,众里寻我千百度,蓦然发现,谁都一样,都是困难户!”
底下一队侍卫正好巡逻经过,齐齐踉跄……
元宝大人正好也从院墙下经——过它原本睡在孟扶摇房里,玉体横陈的等她,却等了很久都不见大王临幸,酒又偷喝多了有点尿急——长孙无极是不许它喝酒的,但是昨晚后来长孙无极也有些喝多了,于是元宝大人钻进每个喝空的酒坛子里,那里的残酒就够它喝了,尤其喝酒不精细的战皇帝,元宝大人钻了三个酒坛子,肚子便喜马拉雅山似的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