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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有人要死,那是必须要流的鲜血。
温阮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很是呛鼻。
她不知道为何阿九会这么反常,但看他的状态也似乎不想与人说话,温阮便只是陪他安静地坐着。
殷九野的内心此刻经历着一场磨难。
那是哑忍了十五年的恨意在今日尽情宣泄之后的无尽空虚,还有彷徨迷茫。
他忽然觉得身体里似乎空荡得如同疾风肆虐过后的冰原,千疮百孔,满目伤痕。
直到纪知遥走到跟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唤了声:“殿下!”
温阮一个激灵。
二狗子浑身炸毛。
“他说啥,他干啥?什么殿下?殿什么下?殿下什么?不是,这是啥,阮阮你说话啊!老子好方!”
殷九野靠在墙上,毫无光泽的眼神看着纪知遥,淡漠地说了一声:“平身。”
温阮:“……”
老子现在去死来得及吗!!!
我现在去攻略纪知遥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宫中清扫即将完成,靖远侯着末将来问殿下……”
纪知遥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温阮已经听不清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嚯!我以前是不是让阿九穿过女装?是不是让他半夜替自己抄过书?是不是指使他打过小流氓?是不是还老拿工资的事故意跟他较劲?是不是还占过他便宜让他叫自己“娘”?
以及,我以前是不是当着阿九的面疯狂地吐槽过太子这里不行那里不行各种不行,说他搞不好有和贾臻一样的毛病?
嚯!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号的作死小能手呢!
她感觉她的膝盖骨有点痒,不听使唤地想要跑路。
于是她真的准备开溜。
她抱着二狗子刚要逃,被殷九野一把拉住拽进怀中。
他身上还全是血,沾得温阮本是干干净净的衣裙全是星星点点的红色。
温阮咽了下口水。
殷九野的手环过温阮的腰,她的腰细软如柳,盈盈一握,身子也温软如绵,抱在怀中似抱着一团面人儿。
殷九野勾着她的身子贴紧了自己的胸膛,温凉的唇摩挲过她的脸颊。
“这个……误会!”头一回,口齿伶俐的温阮结巴了。
殷九野低笑,靠在她耳边,微有些喑哑的声音听上去更苏更欲更要命。
“什么误会?”
温阮温软一笑:“打扰了!”
“那日阮阮说,阿九一日跟你,终身跟你,阮阮你若不守信,我便……”
温阮娇躯一颤:“便如何?”
殷九野轻咬她玉颈,与她耳鬓厮磨,温柔深情:“杀了你。”
温阮心下一横:“成亲吧!”
赶紧的,立刻现在马上!
我他妈是造了什么孽!
但温阮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她自殷九野怀里抬起头来,错愕地问:“大表哥?!”
“叫夫君。”
“不是,近亲结婚要生出傻子的!”
“什么东西?”
温阮:“……”
我是真没想到这故事是这么个走向!
十八禁文果然强大,甭管这剧情怎么搞,最后反正能给你整个出奇不意的十八禁来就是了。
虽然古代不怎么讲究表亲血缘,但是,温阮作为一个从小生物课就学得很不错的三好学生,她有点顶不住。
她看着眼前的阿九,内心有点儿崩溃。
殷九野看着温阮变幻的表情,扯了一下她的头发:“你干嘛?我是太子你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有。”
“那我不当太子好了,我把皇位给你爹。”
“这就不是谁当太子谁当皇帝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近亲结婚要生出傻子的!”
“你是个傻子吧?”
“我……我一个人静会儿。”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生孩子好了,反正我不喜欢小孩儿,吵死了。”
“……”
温阮再次抬头看着殷九野,欲哭无泪,想笑不能。
她觉得她被系统玩了。
“你两不觉得,你两这时候在这儿讨论生孩子的事儿特别不合适么?”靖远侯压着一肚子的火,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太子了!”温阮气问道。
“……就比你早一点。”
“你又骗我!”
“真的,不信你问这小王……问太子殿下。”
殷九野:“……”
老狐狸。
在靖远侯把一包印递给殷九野,让他出城去追纪知遥之前的那个夜晚,这两人有过一场可谓是亲切友好的深入交流。
殷九野看着那代表着大襄大大大半壁江山的印,和那块并蒂莲玉佩的时候,就明白了过来,靖远侯早八百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也明白了过来,先前靖远侯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说明身份,提防的就是纪知遥的这一出,太子身份在此刻用,才是最好用。
在那之前,能捂多久就捂多久。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拱手道:“侯爷好算计!”
“客气客气。”侯爷笑眯眯。
“侯爷一直忍到如今,实在好耐心。”
“哪里话,要是可以,我还想多忍些日子呢。”
“为什么?”
温仲德挤了下眼睛,“想听真话?”
“自然。”
“这事儿一说穿了,我就不好骂你了。”
“……”殷九野蒙了下:“就这?”
“就这。”温仲德搓了搓手,笑得一脸的鸡贼:“你不知道,骂你特有成就感,小王八犊子,一骂骂两,我连着你爹一块儿骂了,多痛快?”
“……”殷九野长久地失语,他匪夷所思地看着靖远侯,当真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奇葩的理由。
“侯爷是从何时起知道的?”
“我回京那日就知道了。”靖远侯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是真的以为,我会将我的宝贝闺女随便嫁出去吧?这人的底,我不得查啊?盘一盘你在京中干的这些事儿,再加之我晓得太玄观已是一座死观,推出你的身份不难。”
“大公子怎么就没推出来?”
“他蠢。”
“……姜还是老的辣。”
“反正你是挺嫩的。”
殷九野抬头望天想了想,说:“所以这么久以来,侯爷您骂我也是故意的。”
“那可不咋滴?”
“侯爷骂得开心么?”
“开心!”
“岳父大人您开心就好!”
殷九野无语又好笑,他当了靖远侯多久的便宜女婿???
“所以当日,侯爷也是故意将当年送我去太玄观的原由解释给我听的?”
“当然了,要不然你恨我怎么办?你恨我没事儿,你欺负阮阮怎么办?那我不得好好跟你唠个明白啊?”
“侯爷为儿女计长远,小子佩服。”
“佩服吧?佩服的话,把这事儿给我烂肚子里,不许告诉阮阮和老大。”
“为何?我不想一直瞒着温阮。”
“方便我骂你。”
“……我总是要说出来的。”
“能骂几天是几天。”
……
能骂几天是几天,反正这会儿,靖远侯是不能再指着殷九野的鼻子骂他王八犊子了。
因为这会儿,陛下病危,禅让帝位,太子回宫,登基称帝。
第138章
之后的事情是真正的兵荒马乱。
跟温阮心情同样复杂的人还有皇后。
皇后当初将凤印交给靖远侯的时候; 一本正经地以为他是准备去太玄观抢人; 没曾想过太子就在京中; 自己还见过两次了。
此刻她看着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这个儿子; 她的表情很是微妙。
殷九野拱手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
咋回事儿啊,这好好儿的外甥女婿怎么就变儿子了?
自己这好好的大姨怎么又变婆婆了?
以后他两干架,自己帮谁啊?
殷九野见皇后半晌不出声,又拱了下手:“母后。”
皇后抖了一下,连忙摆手避开:“唉呀你上一边儿去!”
殷九野:“……”什么情况?
皇后伸着手在旁边抓了一下空气; 女官连忙扶住她:“娘娘。”
“那什么; 扶; 扶本宫回去。”
皇后急急地走了两步; 又回头看了看殷九野; 眼中浮起柔软的笑色; 但始终没再说什么。
再回过头的时候; 眼中有些湿意。
她喃喃自语:“回来了就好啊,回来了就好。”
紧接着; 是文宗帝被囚于偏殿; 殷九野更衣换龙袍,靖远侯与晋亲王拱立新王; 温北川携百官觐见新帝; 纪知遥; 庞涛与庑州旧将交接兵权等等琐事。
殷九野对温阮说:“你等我处理完了这些杂事,就回来跟你商量婚事,等我啊。”
温阮抱着猫儿想一头撞死在宫墙上。
她自认她跟阿九这个恋爱谈得可谓是一帆风顺; 唯一的阻碍也就是个老父亲的各种看不顺眼未来女婿,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最大的情感危机居然是来自血缘关系?
叫自己喜欢搞狗血文吧,这下好了,遭报应了,狗血是真的泼到自己头上了。
她并没有依着殷九野的话,去皇后的广陵殿里等他的第一次下朝,而是走在了如今已然空旷的皇宫里。
大雪依旧在下,倒下的尸体被人清理抬走,大桶大桶的清水冲洗着地面,融了黑雪也化了红血,暗红的颜色被冲成了淡红色,汇成了涓涓小流,流入了水道中,露出洁净的青石地面。
再遇一场新雪,大地又是一片白茫茫,干净得好似这宫里什么也没发生过。
温阮忍不住想,原书里的温家败于文宗帝之手完全可以理解了,这位帝王无论私德如何,他在谋略上的决策的确非常人可比。
如今若不是有“太子”这个外挂,若不是有温家与太子的全心信任,若不是调动了这座京城中所有能调动的人,若不是有庑州旧部,若不是有自己早知天机,若不是所有人的通力合作。
若不是。
所有人,都会死在文宗帝手上。
这么这么多的人,一起努力,才将文宗帝逼到如今地步。
文宗帝这就是个终极BOSS,百人副本团刷这个BOSS也要小心谨慎,算好技能CD,卡好BOSS的虚弱时间,还得有开荒失败的经验,以及熟读副本注意事项,才能击倒BOSS,拿到奖励。
但好在,副本通关了。
“阮阮,你看那儿。”二狗子在她怀里钻了一下。
温阮抬眼,看见盛月姬站在漫天飞雪里,抬手接着雪花。
作为对文宗帝进行精神攻击的主力输出,盛月姬帮助温阮完成了最后的补刀,彻底逼疯也逼垮了那位强大的帝王。
她看向温阮,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她说:“我与长天认识,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那时我的父亲犯了错,我被送进教坊司却被人刁难,罚跪在阶前,他抚琴回来看见我,为我求了情,还给了我一杯热茶。”
温阮抱着猫静静地听她说。
虽然这段故事她早已熟知。
她甚至还知道,后来萧长天怜她在教坊司日子过得苦,宫中凡有需他抚琴助兴的宴席时,他总会带上盛月姬,让她能得些赏赐,有了银钱傍身,她就可以在宫中打点通融,日子好过些。
知道他们闲暇时常常一起看琴谱,练新曲。
那时的他们,就如所有的话本里所描写的那样,相濡以沫,彼此温暖。
“城西三里外,有一座桥,过了桥能看见一个亭子,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萧长天埋在那儿。”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