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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这柳姨娘亲生的五姑娘李顺儿。
果然那边的大夫人刚刚绷起的脸又瞬间缓和了，脸上也又有了笑意。谁不喜欢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呢。
柳姨娘连忙惶恐的说道：“奴婢哪里是这个意思呢，姑娘可别怪我笨嘴拙舌的，哎呦，奴婢真是说多错多了。”说完就无比歉意的看着李贞儿，又惊慌的看了一眼大夫人。看她的样子真是真诚无比，怎么也看不出是故意说出方才那句话。
大夫人淡淡的说道：“这又有什么可害怕的，二姑娘是个大度的，必定不会怪罪的。”她停了停，又略带责备的说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如今都是正经的姨娘了，还整天奴婢长奴婢短的，看别叫二姑娘笑话了。”
柳姨娘带着无比诚恳的笑容，回道：“在夫人面前，奴婢哪敢拿大，奴婢八岁就跟了您，如今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伺候罢了。”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恭敬的递到大夫人面前。
“这是这些日子，奴婢每日熏香沐浴后抄写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墨汁中都是掺了金粉的，即便是放十年墨迹也不会稍有褪色的。”
大夫人皱了皱眉，说道：“都叫你不要做这样的事了，既奢靡又劳累，你年纪也大了，好好保养才是。”
“夫人放心，这都是用我自己的月例银子换的金粉，绝对不会浪费府里的一钱银子。”柳姨娘急急说道，“奴婢最是虔诚的，抄写这些经书也是为了保佑老爷夫人夫妻恩爱，大小姐早得贵子，三小姐觅得如意郎君。”竟然也是丝毫不提自己的亲生女儿。
大夫人听了这一席话也不得不露出真心的笑容“你有心了。今日你一大早就过来，如今二姑娘过来陪我就够了，你回去歇着吧。”
柳姨娘听了这话，也不多说，只恭恭敬敬向着大夫人和李贞儿各行了个礼，就慢慢退了出去。
她出来之后，立刻又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容长脸，长相普通的丫鬟跟了上来。主仆二人就一起往群芳园走了回去。
一路上，柳姨娘都心不在焉，看见了二姑娘李贞儿，那身段、那容貌、那气质，确实不是年幼的李顺儿可以比拟的。她越发的觉得可能大夫人不会答应自己的提议。她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在大夫人房里说的每一句话，细细体会大夫人的每一个表情，企图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半个时辰之前。
柳姨娘带着得体的笑容，轻轻揉着大夫人的肩膀，说道：“夫人，请恕奴婢僭越了。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大夫人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你有话直说，你我主仆多少年了，又何必吞吞吐吐？”
“您想必是因为大姑爷那边如今纳了个新妾才愁眉不展的吧。虽说大姑娘和大姑爷一向是夫妻情深，这必定是侯夫人自作主张的结果。可好歹人已经进门了，这不是活生生的给大姑娘添堵吗？”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怎么连你也在我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大夫人的口气到后来简直就是呵斥了。
柳姨娘听了这话，身子一抖，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加了三分，大夫人立刻就“啊”的叫了一声。
柳姨娘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了个头，带着哭腔说道：“夫人恕罪，奴婢怎么敢刺探您的院子里的事情。这不过是前日听老爷提了一嘴。”
大夫人听到丈夫去了别的女人房里，却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自己这里，心里犯堵，可也知道对方这不是要耀武扬威。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怒气，想着怎么才能更好的利用柳姨娘的急切心里。
“好了，你又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起来吧。”大夫人淡淡说道。
柳姨娘却是压根不敢动。
大夫人很满意对方的听话和识趣，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就是发愁五姑娘将来的归宿，如今就有一桩极好的事情。”大夫人的脸上带着蛊惑的笑容。
柳姨娘知道，每次大夫人露出这样的笑容，必然就是有事要自己去办。
她没有做声，只是安静和谦卑的等着大夫人的指使。
“你都说了，如今大姑娘那边正是艰难的时候，可是我却不能亲自去帮忙，这不是挖我的心肝吗？”
这话虽然是个问句，柳姨娘却知道这是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答案的。也明白，大夫人终于依自己的意愿，说到点子上了。
大夫人自顾自的说道：“我有心去帮衬，可是无奈这府里也是一大摊子的事，我实在是不能时时处处照顾周全。因此，我想找个贴心乖巧的送去侯府，既算是给婉儿找个帮手，也算是给我自己添个眼线。我看顺儿容色出众，性子又十分的听话乖巧，很合我的心意。”
柳姨娘即便是在稳重自持，听了这样的话，也难免露出了一分喜色。
大夫人见此，心中冷笑，说得天花乱坠，如今稍微给点诱饵，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
哼，想要借着我的手成你的好事，哪里有那么的容易？
“可是，我看这新入府的二姑娘更加出色，因此我心中实在是左右为难，不知道你要怎么才能让我下定决心？”
073 李顺儿的痴心妄想（一更）
柳姨娘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细想大夫人话里的含义，就立即磕了个头，坚定的说道：“奴婢但凭夫人吩咐，一定竭尽全力。爱咣玒児”
她一向是心思通透的，又跟在大夫人身边多年，对大夫人的心思最是了解。她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自己此刻哪怕有一瞬间的犹豫，大夫人都绝对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机会了。
大夫人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依旧斜斜倚在那张黄梨花木雕八仙过海的矮榻上，她身上那大红色的云锦褙子，璀璨光辉，愈发映衬得对面的柳姨娘仿佛是阴影般的暗淡到极致。
她低垂眼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姨娘。她没有叫她起身。她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而柳姨娘虽然没有抬头，却感觉到了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她对大夫人的这种心理再是明白不过，她不由自主的就把身子压得更低，头更是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大夫人眼角噙着笑，接着温声说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又一向最明白我的心思，想必是知道我的心病的。”
柳姨娘听了这绵里藏针的话，心里一动。
“心病”？她突然就想到了十几年惨死的杨姨娘。她已经是清楚的明白了大夫人的想法，可又因为这个想法而心惊胆战。
她连忙微微抬头，看到大夫人那锐利的眼睛，随即就被刺得又低下头去，愈加谦卑的说道：“奴婢愚鲁，还请夫人明示。”
大夫人纡尊降贵般的轻轻拉过柳姨娘那有些粗糙的手。柳姨娘吓了一跳，却丝毫不敢挣脱，就由着那白若春葱般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字。
那简简单单的五笔，却是让柳姨娘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她顿时吓得一哆嗦，却也不敢抽回自己的手，脸孔上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她说道：“夫……夫人，奴婢怎能担此大任，这，若是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只怕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你过了这么些年的安分日子，是不是连本分都忘了？怎么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大夫人的脸色骤然一变，面上都是冰冷，她突然狠狠甩开了柳姨娘的手。
“夫人，夫人！不是我不肯尽心，只是如今她刚刚经了变故，肯定是要好好保养的，怎么还会给我下手的机会。”柳姨娘被甩得一个踉跄，却是不敢露出丝毫痛苦的神情。
“这我不管，你别忘了，当年的事情你也是出了力的，如今也不过是故技重演，想必你是熟门熟路的。”大夫人目光如针一般扎在柳姨娘的身上，那本来端庄秀丽的脸看在柳姨娘的眼里却如同恶鬼般狰狞。
柳姨娘的身子忍不住缩了一缩，那本来就白腻非常的脸色愈加变得苍白，连红唇都有些颤抖。
她爬行几步，还要分辨，大夫人却是不容置疑，她柳眉一竖，脸上都是狰狞，厉声说道：“今天本是你自己求上门来，让我给五姑娘寻个好出路，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敢推三阻四！”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且记好了！这事若是没有办成……”大夫人诡异的一笑，“我听说最近马尚书的第七房小妾暴病而亡，他老人家伤心得很，正想着要再寻一个佳人相伴。”
兵部尚书马天浩！那个京城里出了名的老不修！年过七旬了还专门寻觅一些十二三的小女孩取做小妾！听说他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古怪癖好，死在那尚书府的年轻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柳姨娘有些后悔，今日不该听了顺儿的撺掇就过来求大夫人，如今反倒弄了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她刚要再祈求一番，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二姑娘来了，……”紧接着大夫人的俏脸就变得有些不耐和厌恶。
她匆忙站起身来，略微整理里一番，就看一个清秀俏佳人走了进来……柳姨娘从大夫人的院子出来，满脑子浑浑噩噩的走了约莫两刻钟，就到了群芳园。
还没有进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见五姑娘李顺儿穿着一身柔和的粉红色的上裳加挑线裙站站在屋门口在花架子旁边，向外张望。那花架子上的紫罗已经有些枯萎，带着说不出的萎靡之气，阳光在那娇嫩的脸庞投下了柔和的金色，愈发显出少女的青春气息。只是那白皙脸孔上此刻都是焦急，破坏了
柳姨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也只能勉强患上一张笑脸，迎了过去，有些埋怨的说道：“姑娘这是等着急了？那也不该就这么站在风口里吹着，小心作下什么病症。”然后又骂了那边伺候的秋桐一句：“姑娘年纪小，不知道保养，你怎么也不劝着点，要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用！”口气全然不见早先在大夫人屋子里的谦卑恭顺。
秋桐心里一哆嗦，她是知道这位柳姨娘的手段的，虽然看着温柔大度，其实最是个睚眦必报的，而且又因为生育了五姑娘，至今仍非常得大老爷的欢心，所以颇有些整治人的手段。
她赶忙说道：“姨娘恕罪，这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以后不会了。这不都是因为姑娘心里急切想知道消息吗？”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急切了。”李顺儿那透着红晕的小脸霎时间变得通红，少女的娇羞一览无余。她微微的扭了身子，低声说道：“姨娘，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柳姨娘看李顺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知道她恐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那吴世杰真的动了心。否则也不会那样的恳求自己，让自己趁着安盛侯府大姑娘需要帮手的时候把她给再次推出去了。
可惜啊，她还是不知道大夫人根本就是条吃人的毒蛇，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一个小小的庶女顺心如意？
她拉着李顺儿那娇嫩的小手，一同进了屋子，又把那几个丫鬟都留在了门外。
李顺儿见屋里再也没有外人，也就顾不上规矩，急忙问道：“娘，夫人怎么说，什么时候能送我过去？”她本来就红扑扑的小脸此刻因为内心的激动变得更加的红润，而且还带着浓浓的渴望和期待。
那一双带着深深期盼的眼睛，狠狠的刺痛了柳姨娘的心。
她这一生已经毁在这吃人的安平侯府，将来生活的希望不过就是让这个亲生女儿能够得到最佳的归宿。她根本就不想女儿走自己的老路——给别人做妾。那种屈辱和悲惨是其他人不能理解的。
她最理想的想法是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