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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欧阳大官人穿着一身蓝色锦缎袍子,手中还捏着一柄折扇,等人介绍完了,就向着周松拱手作揖说道:“小弟欧阳明,扬州人氏。几个兄弟爱说笑,称呼什么官人,小弟愧不敢当。周兄若不嫌弃,咱们兄弟相称最好。”
周松也作揖见礼,笑道:“大官人有这么大的船队,可见是有本事的,一声官人有何当不得?”又将身后的周媛等人介绍了一下。
时下民风开化,妇人出行也都不戴幕篱和帷帽了,只因天气炎热,周媛和春杏共撑了一把纸伞出来,此时身在树下阴凉处,伞也收了起来,不曾想乍然见到了外人,春杏有些不适,只得把头压的低低的,行了福礼就算。周媛却没有那么多忌讳,她仗着长得幼小,还抬头打量了一眼那位欧阳大官人。
欧阳明虽是扬州人,生得却很像北方大汉,比周松还高了半个头。他唇上颔下皆蓄有短须,头顶戴着幞头,衣裳纹饰华丽,腰间还有佩剑,看着确实像个富贵公子。
“小弟今日包了一艘游船,正要去游一游洛水,周兄如不嫌弃,就带着嫂夫人和小郎君、小娘子一同上船赏玩如何?”欧阳明倒不见外,也没有拿架子,开口就邀请他们一同游玩。
周松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周媛就瞟了一眼周禄,周禄会意,开口说道:“阿娘和妹妹刚就说累了,不如儿先送她们回去,阿爹且去。”
周松顺势点头:“也好。”让周禄送春杏和周媛回去,自己跟欧阳明他们去游河。
欧阳明见状也不勉强,还说自己有马车在路边等候,让从人引着他们去坐车回去,然后就带着那一群人上船去了。
周松一直到了晚间才回来,进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气,周禄上前扶着他进来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就把门开了个缝儿,自己去倚门站着,防外面有人偷听。
“这位欧阳大官人还真是好客。”周松喝完茶,呼出一口气,“游湖吃酒不算,下了船又热情相邀,带着一众客商要去教坊,我百般推脱,奈何实在盛情难却,不得不去坐了一坐才回来。”
周媛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她想起了那个“一群太监上青楼”的笑话,笑完又觉得不该笑话周松,就正色说道:“那个欧阳明到底是做什么的?他那么年轻,真的有一个船队?”
周松点头:“原来这欧阳家是扬州城的首富,家中产业遍及衣食住行,这船队还真就是他们欧阳家的。座中叙了年齿,那欧阳明今年方才二十有六,只因他父母都亡故了,不得不早早接了这偌大家业,此番倒是头一遭亲自来洛阳。”
又说了些席间听来的消息,周媛看他酒意上头,似乎有些困意了,就说:“早些回去睡吧,有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唔,对了,欧阳明说,已定了后日一早启程。他还邀我们乘坐他自己的座船。”周松摇摇晃晃站起来,扶住来搀他的周禄说道。
无缘无故的,这人怎么这么热情?周媛有些狐疑,但是周松此刻不太清醒,实在不适合商量事情,就让他先回去休息,第二天才问他缘故。
周松寻思半晌,说道:“据我昨日所见,这个欧阳明似乎平日里就是这般爱结交的人。昨日一同坐船游河之人,也有许多只是小客商,欧阳明喜言:相逢即是有缘,人在异乡更要多互相照应。那些扬州客商也都说,但凡在外面遇见难处,去寻欧阳家的人求助,能帮的他们都会伸手。”
“可我们跟他又不是同乡,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他这样热心,倒让我有些犯嘀咕。”周媛皱眉说道。
周松又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定的说道:“昨日并没露出马脚,这一路行来更是半分破绽也没有,京里也没有别的消息传来,应不至于是识破了什么。许是因那白辛多说了几句好话,当时又多喝了酒,欧阳明随口说的也不一定。”
他跟市井中人打交道惯了的,寻常人都看不出他与旁人有不同,加上他自己平时就很鄙夷有些内侍那副娘们兮兮的腔调,总觉得切掉的是命根子,又不是切掉了那颗男儿心,做那副样子也不嫌恶心?所以自己一向都很注意维持男子的豪气,在宫里时为了韬晦,隐忍一下也就罢了,出来以后是一定要恢复本性的。
周媛想想也是,自己确实太紧张了,“不过这欧阳家这般做法,倒不似是普通商户所为了。”一个商户,再有钱也用不着这样收买人心吧?
“你说的是,下次见面,我会再小心应对。”周松也把戒心提上来了一些。
没想到等到启程的时候,欧阳明还是热情邀请他们一家上他自己的座船,“别的船上人多眼杂,周兄还带着女眷,多有不便,我这船有上下两层,下层是极清净的,正适合嫂夫人和小娘子住。”
主人盛意拳拳,周松实在无法拒绝,最后还是一家人上了他的船。周媛听见他的话,不由心中腹诽,这家伙直接跟周松平辈论交,还管春杏叫嫂夫人,那自己不是被他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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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广平到了公主府,把府内下人拷问了一遍,却无人看到公主是何时走的,只都说好些日子没见过公主了,上一次还是公主进宫探病。但是细问起来,他们平日本来也就没怎么见过朝云公主,所以公主到底是何时离府的,竟没人能确定。
等核对了公主府的人数,发现朝云公主一共带了五个人走,其中两个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内侍,另两个也是宫里带出来的婢女,还有一个护卫。再打开府内库房核查,发现少了些细软,大件却没动。
韩广平终于相信,这位貌似软弱的公主真的带人去凉州了。会咬人的狗不叫,他心中这样想。
“先去四面城门悄悄查问有无特别情形,再带着人往西沿路搜寻!”韩广平咬牙吩咐,又让人悄悄接管了公主府,对外还是宣称公主在养病,每隔几日还叫请御医来。
他想着这一行人肯定走不远,很快就能找到带回来,谁知派出去的人一连找了三天,愣是一丝踪影也无,韩广平无奈,只得给儿子写了一封信,让他那边往京师方向找一下,然后自己又加派了人手去找。
又寻了两天,依旧没有消息,靖王和永安公主那边却有动作了。韩广平由着他们带人冲进了宫,让他们一路顺利闯进了杨琰养病的寝殿,等靖王宣称要杨琰下诏禅位当太上皇,把杨琰气得晕死过去之后,才“忠心耿耿”的带着人“浴血奋战”进去救驾,将一干谋逆的皇子皇女拿下问罪。
杨琰昏睡了两天才醒,醒过来听说儿子和女儿真的要谋反篡位,后宫诸嫔妃也有牵连,气得先呕了一口血,又欣慰皇后和太子无事,最后临终托孤,将皇位传给太子,并命丞相韩广平和中书令苗广、尚书令陈云辅政。遗诏写完,杨琰扛不住又昏迷了过去,到夜里忽然开始呕血,没等天明就驾崩了。
韩广平长舒了一口气,一面安排杨琰的身后事,一面命有司查办涉及谋逆案的人等。
自来谋逆案查下来,总是牵连甚广,这一次又是由靖王和永安公主牵头,牵涉进去的宗室子弟无数,而韩广平又是攒足了劲要一网打尽的,一点也不肯宽纵,连各驸马王妃以及后宫嫔妃的家族都牵涉了进来,尤其是前皇后的娘家、前太子和永安公主的母舅家卢家,此番更是举家入罪,株连三族。
最后案情了结的时候,杨琰的子女,除了韩家一直称病足不出户的儿媳妇朝云公主和已就藩的信王、兴王幸免,只余病了几个月的诚王杨川和两个尚未出嫁的公主,当然,还有那六个月大的小太子——新登基的小皇帝。
除此之外,几个参与其事的皇子和公主之生母也都被赐死,案子办完,连后宫里都空荡荡的,更不用提牵连更广的朝堂了。
第8章 下船
周媛到了楚州才知道杨琰驾崩的消息,顺带也听说了所谓谋逆案的始末。可以说,是这些人的死去成全了她的出逃,让她获得了拥有新生的机会,可是她似乎也不需要为此而有什么不安。她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而已,该作死的人,从来不会因为谁就不作死。
这一路船行还算顺利,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周媛和周禄轮流晕船之外,其余都还好。倒是春杏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完全没有反应,她自己后来想了想说,可能跟她从小出生就长在船上有关系。
本来到楚州他们就可以下船了,从楚州去盐城跟从扬州去的路途长短差不多,可是前两天周松从欧阳明口里听说,现在盐城不是很太平,他们就有些迟疑了。
盐城遍地皆为煮盐场,到处都有盐河,不太平的原因自然就跟盐有关。本来盐业之利都归国家,但架不住官盐昂贵,私盐有利可图,在江南私盐泛滥尤其严重,朝廷虽多番整顿,却收效甚微。
直到文宗皇帝在位时,将最宠爱的小儿子吴王封到了扬州,命他监管淮南盐业,情形才好了起来。吴王减免各项课税,将官盐价格压了下来,同时又大力打击贩私盐,捉住的只要到了规定的数量,一律处绞刑,并籍没家眷、发配子孙,一时倒把这贩私盐之风压了下来。
可是近两年朝廷不知怎地又打起了淮南盐场的主意,光巡盐御史就派了好几个过来,这些年来,盐城当地可是只知有吴王,不知有朝廷的,如何能听御史的指挥?于是那边就闹了起来。
周媛一听这个缘故,立刻就不想去盐城了,她想到这一定是韩广平想插手盐务。她原先忘了考虑盐利之大,没人会不动心,也没料到韩广平这么早就往江南布局,毕竟在周媛考虑要出逃的时候,杨琰还活蹦乱跳的,一点也不像随时会驾崩的模样。
欧阳明也建议他们暂时先别往盐城去,因周松说的下江南缘由,是与族人闹掰,想去投靠岳父一家,欧阳明就说不如先到扬州落脚,往盐城去一封信,了解了那边的情形再做打算。
周松闻言面露难色,说在扬州人生地不熟,还真有些心慌。
欧阳明发挥一贯好客爱结交的本色,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让周松一家只管放心跟着去就是了。
“你觉得他这样热情正常吗?怎么我总觉得不太安心?”周媛问周松。
周松笑了笑:“你是宫里住久了,笑里藏刀看得多了,自然戒心就重。我总在外面行走,多见了些人,像欧阳官人这样急公好义的实不在少数。况且我们一行都谨慎小心,穿着打扮都称不上富贵二字,实没什么值得这位欧阳官人图谋的。”
是这样么?周媛觉得有些道理,点头道:“也对。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怎么把这句话忘了!人家是扬州首富,也许只是想邀买个人心呢?”好吧,她还是没法把人想的大公无私。
于是大家就决定了同去扬州。从楚州开船去扬州,快则两日即到,慢也不会超过三天,所以周媛就开始筹划到扬州的生活。
她手里除了一些带出来的金银首饰,还有当初变卖东西折出来的金银和两千贯银票。
从京师出来以后,周媛为了以防万一,把金银分了四份,每人带了十两金子十两银子和一些散碎铜钱在身上,余下多出的银子都让周松放在了身上,至于银票则是自己贴身藏了。
她已经让周松跟欧阳明和其他人都打听过了扬州的物价,知道跟京师相差不大,有些时鲜吃食比京师还便宜,当然,房价与京师比起来也是低的。
现在他们还不确定要在扬州定居,所以打算到了以后先赁一处房子住着,周松在打听价格的时候,被欧阳明听到,直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