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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子，撤退吧。”哈鲁跪在九王子帐内，不知道第几次求道，“我们现在毫无优势，再坚持下去只会枉增伤亡。我们的全部士兵，包括两万虎骑都出动了，而大王子那边，还有八万精兵按兵不动……”
九王子手中握着顾采薇给他那粒小小的碎银，问：“边城那边还需要几天攻下？”
他想要顾采薇，想得都快发疯。经此一役，双方损失惨重，怕短期之内，再无掀起战乱可能。
第三百六十四章宋铎归来
“边城那边重新修筑了城墙，抵抗也很顽强……”
“我不想听这些，必须全力以赴，拿下边城。两天，两天之后我要听到好消息。”九王子面色阴鸷道，指尖的碎银因为用力有些变了形状，他拈起来放在掌心，定定看着。
哈鲁只好退下。
“将军，您还能坚持吗？”兵马慌乱中，隋易驱马来到宋铎身边，带着几分焦急问道。
宋铎已经能感受到胸前一片黏腻，却依然腰背挺直地坐在马上，面色坚毅：“没事。继续突围！”
悯敏，我知道，现在你很难。请你无论如何再坚持两日，等我回援。一定要等我！
他右手握剑，双腿一夹马肚，汗血宝马冲进战列之中，所到之处，一片血腥……
“小公子，”又一场手术后，蒹葭扶着顾采薇来到她的营帐里开口道，“前方，听说已经，已经抵挡不住了。”
顾采薇面上神情疲劳，面容瘦削，只剩下一双黑亮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
放弃就意味着死亡。
蒹葭咬咬嘴唇，半晌方艰难道：“若真有城破那日，小公子，不要留恋。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我，早给自己藏好了这个……”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
“蒹葭——”顾采薇不由触动，喊了她一句。
“匈奴人更加凶狠，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掳走的比畜生还不如。”蒹葭道，“小公子，无论如何，不要落到那般境地。”
顾采薇知道她想起自己从前不堪经历，指着自己腰间荷包，竟然还能笑出来：“虽然我见惯鲜血，但是我怕疼。我有药，不用那个。”
笑谈生死，不想她也有这一天。
自来异世，她以为自己不畏死。可是现在，她很舍不得，舍不得宋铎，舍不得好多亲人朋友。可是，当生的屈辱大过死的恐惧，那活着便没有意义。
蒹葭闻言，泪水滴落，跪在顾采薇腿边，抱着她的腿道：“小公子，我不想死。我的日子，才刚刚见到希望……我希望，我们能熬过去，我还想跟着您，想见到您生下小主子……”
说着，她泣不成声。
顾采薇眼眶发热，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傻蒹葭，我们做最坏的准备，但是要怀着最好的希望。我一直相信，将军会回来的，我和宝宝都在这里等他呢——”
她痴痴地看着帐外，仿佛下一刻，宋铎就会推门而入，笑着叫她“悯敏”。
“小公子，好消息！”周路没有经过通报，就推门进来，见到蒹葭抱着顾采薇双腿，不由一愣。但是到底喜悦超过一切，他大声道，“刚刚收到小青带回来的消息，将军已经成功突围，正日夜兼程赶回来……甘肃总兵已经派两万人来援，不日即将抵达。现在外面士气高涨，众人都翘首盼望将军和援军的到来！”
顾采薇大喜过望，蒹葭也激动地松开她的腿，望着周路，说不出话来，唯恐他在撒谎。
“巴云娘那里，还留下的存粮，都取出来，给大家补充体力！”顾采薇道。
既然已经见到启明星，那曙光还会远吗？
表哥，表哥，你要回来了！
此刻，激动的她忘了问，为什么甘肃总兵会派援兵来，事后才知道，甘肃总兵乃是穆老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穆彻关键时候，对宋铎施以援手。
与此同时，九王子知道这次，已经大势已去，无奈下令退兵。
黄昏已至，天边晚霞灿烂。九王子骑在宝马之上，手握长枪，望着边城的方向，定定地看了许久。
小东西，你等我，我还会再来的。
宋铎日夜兼程，终于赶了回来。旗帜上飘扬着的“宋”，让守城将士大受鼓舞，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顾采薇坐在营帐里，焦急等待。
她很想到城墙上去看看，可是害怕给众人添乱，只能心急如焚，一遍遍催促水沉出去探听消息。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她强烈的不安，不断地踢着她。
“宝宝，是你爹要回来了呢，他是一个大英雄，骑着他的汗血宝马，来救我们了。”她喃喃道。
等待的时间那么漫长，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日升等到日落，终于响起了胜利的号角。顾采薇如释重负，忙走出营帐，翘首以盼。
可是盼来的，却是昏迷不醒，被众人抬进来的宋铎。
望着他胸前被鲜血染红的衣服，顾采薇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到自己的声音。
“抬进来，让我来！”她沉静道。
走在最前面抬着担架一角的，是浑身是血的吕豹，跟着的隋易，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几个，都去找军医各自处理伤口再来。”
“先给大将军看，剩下不用你管。”吕豹粗声粗气道。
隋易震惊于顾采薇的大肚子，却知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忙道：“应该是伤口崩裂，失血过多，我们日夜兼程赶路，终于赶回来了。姑娘——”
“我知道。”顾采薇已经伸手给宋铎诊脉，“没有性命之虞。”
顾采薇这般说着，心里大石落地，几乎有落泪的冲动。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哪怕是残了瘫了，要伺候他一辈子，她都愿意。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感激上天，感谢它的仁慈。
“外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顾采薇道，“我只顾得上表哥了。”
隋易点头：“邓哥他们已经在外面处理了，您放心，只管好生照顾将军便是。”
把宋铎安顿好，顾采薇只留下水沉和苏合，剩下人都赶了出去。
吕豹后知后觉地用胳膊捅了下隋易，用难得的小声道：“她怀孕了？几个月了？不会是趁着将军不在……”
“放屁！”隋易爆了句粗口，“你去不去包扎？不去我去了！”
吕豹道：“怎么不去？包好了还要回家看我爹娘呢。”跟着隋易往伤兵营里走去。
吕豹上战场之后，顾采薇便让人告诉了宋氏和吕铁，只没说宋铎受伤的事情，所以宋氏现在还在家里，焦急等待两个儿子的消息。
第三百六十五章终相见
顾采薇剪开宋铎的衣服，望着胸前那道几乎险些一剑穿心的伤口，险些落泪。伤口一看就没有得到精心护理，几次崩开，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
想到他强忍常人所难忍的痛苦，心急如焚地回来救自己，她不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蒹葭已经闻声赶来，见顾采薇颤抖的身形，轻声道：“小公子，清理包扎的事情交给我吧。”
顾采薇强行静了静，摇头道：“你帮我，我来。”
宋铎从始至终都没醒，脸颊瘦削，眼窝深陷，眼底一片青黑，嘴唇干裂，拉碴，四周一圈燎泡。
顾采薇替他清理了伤口，又嘱咐水沉和苏合去抓药熬药，做补血的膳食，自己一个人留下，跪坐在床边，伸手一遍一遍着他的面庞。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真好。有了你在，我才有主心骨，我才敢倒下。这些日子，我很累很累，很难过也很想你，只有见到你，复又回到我身边，我才敢承认自己的那些软弱。
你要赶紧好起来，陪着我和宝宝。
宋铎伤口恶化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实在太累了，所以待到匈奴退兵，他刚刚进城，就再也坚持不住，从马上跌落下来。若不是身边的隋易眼疾手快抓住他，怕是要受伤。
顾采薇陪了他一个时辰，宋铎也没有醒来，替他诊脉，脉象平稳，她才放心下来，慢慢揉着酸麻的膝盖，站起身来，仿佛身上又有了无尽的力量。
几百里跋涉归来的伤兵，守城受伤的伤兵……太多的人等着她去救助。虽然她想就这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宋铎，来熨平心里这段时间以来的惶恐不安，但是她明白，善后是宋铎的职责，也是她的工作。
“苏合，将军醒来去叫我。”顾采薇对站在门口的苏合道，“我去伤兵营那边看看。”
苏合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分外担心，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她的，只能点点头。
宋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从遇到顾采薇，从相看两生厌，到生死相随，一个跨越两年的梦境。梦里，顾采薇笑着向他走来，和他一起欢笑、，又慢慢走远……他努力追，努力追，她却像天边的一抹流云，让他无法抓住……
“表哥，”她冲他要是看见你这反应，该失望了。做父亲的，不高兴，反而吓到了的样子。”
“你慢些走，你慢些……”宋铎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她身子笨重，不由担心起来，自己支撑着就要坐起来。
“不用管你。我们好着呢。”顾采薇走近前来，按住他不让他动，“我是怀孕，又不是生病，没有那么金贵。表哥，你伤口疼得能忍受吗？要是我给你开些药……苏合，去催下水沉，把药端来……”
“它，它多大了？”宋铎伸出手来，因为过度激动，指尖都有些颤抖，想摸摸她高耸的肚子，又怕自己伤到腹中孩儿，不敢上前。
顾采薇见状，好笑地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自己的手按在他手上，柔声道：“快六个月了，表哥走那天我才知道。那时才三个月，转眼间它都会动了，会踢人了。不信你等一会儿，它就会踢你了。”
宋铎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隔着衣服和肌肤，他都能感受到那份血脉相连的亲近。这是他的孩子啊，是他和悯敏第一个孩子啊！
日以继夜地赶回来，是因为边城安危，是因为顾采薇，而现在他才知道，还因为它。它的存在，让他流的这些血更有意义，也让想起这件事情，他更加后怕。
如果，他再晚回来一天，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顾采薇，还有它。
想到这里，他不由怒道：“知道了为什么不让人给我带信？让我现在才知道！”
顾采薇笑意吟吟：“现在知道了，也来得及啊。还有好几个月才能见面呢。表哥，口渴吗？我给你倒水去。”
宋铎拉住她：“不用，我不渴。”说话间，他干裂的嘴唇又有些出血。
顾采薇好笑地看着他，知道他舍不得自己，于是也不挣脱他的手，坐在床边笑着看他：“表哥现在拉碴，跟个村里的糙汉子一样。”
“它怎么还不动？是不是你累到了，它不舒服了？”
宋铎的全部精力，都在她的肚子上。
第三百六十六章叙话
“它一般晚上的时候动的频繁一些，尤其是晚膳的时候。”顾采薇摸着他有些粗糙的手背，“等晚上的时候表哥再试试。”
宋铎却拉着不让她走，固执地把手放在她腹部。
“表哥，”顾采薇耐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