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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才道:“姐姐,大哥做了霖城维持会会长,您知道吗?”
维持会……
霖城早在三八年年底沦陷。
画楼在三六年的时候派人去接慕容半承和陈氏母子,慕容半承拒绝画楼的好意,他要留在霖城,哪里都不肯去。
陈氏母子在俞州生计艰难,早些年就回了霖城。
陈氏和已为人妇的慕容花影都恨画楼,更加不愿意接受她的救济,死守霖城。后来抗战打响,中原一片混乱,画楼就跟霖城那边断了消息。
慕容半承从此杳无音讯。
不成想,他做了汉奸
“祖国浴血抗战,美国的华人自动成立了救助赈灾协会,半岑任管事。”高平莎道,“我们前前后后,一共出了一百多万美元,支持祖国抗日。姐姐,你知道我们家的收入,都是从前我母亲和外祖母留给我的生意。我公司里能周转的资金,都给了半岑。
祖国有难,竭尽全力救济是华夏女儿的职责。可姐姐,半岑他只是个大学音乐教授,却总是说要回国参军我不准,他就跟我闹,我一次又一次从公司里拿钱出来捐给华夏政府,他才妥协……如今,得知大哥当了汉奸,他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说什么要抛头颅洒热血,用身躯支持祖国抗日……
他又不是军人……。”高平莎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泪簌簌落下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雪儿怎么办?他自己走就算了,他……他还把苏捷带走了”
“什么”画楼脸色紫涨,猛地站起身来,“他什么时候走的,如今去拦还来得及吗?”
“十天前”高平莎见画楼亦急了,拉了她坐下,“姐姐,我跟妈说,他们兄弟去阿拉斯加滑雪了,又说香港这边有笔大买卖需要亲自过来,就到新加坡找您帮忙……姐夫以前的旧部肯定有人在军中任职,能不能让帮忙找找。要是苏捷有事,我怎么跟妈交代?”
“你放心,会找到的他们是从美国回去,想进部队不是那般容易。”画楼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沉稳些,让高平莎安心。
然后叫了管家,让他派人去西苑马场找白云归回来,就说舅奶奶来了,有急事商量。
管家尚未出门,白清歌回来了。
“舅妈?”他惊喜上前搂了高平莎,“您什么时候来的,舅舅、小舅舅没有来,雪儿没有来?”
然后才发觉高平莎眼眶红红的,诧异问,“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舅舅欺负您?”
高平莎拉着他的胳膊,苦涩笑了笑。
白清歌一头雾水看了画楼。
画楼眼眸有些严厉,问他:“找到你爸没有?”
白清歌耸耸肩:“没有,他们不在马场,我去的时候,马场的人说爸爸和李叔叔走了好一会儿……”
画楼起身,给李方景的花园打电话。
那边的管家说他们家先生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去马场了。
画楼只好再派家里的佣人出去找。
“你先住在新加坡,等国内有了消息,我叫人跟你一起回国。”画楼对高平莎道。
高平莎颔首。
傍晚时分,跟朋友去打网球的白素约回来了,看到高平莎,亦是兴奋不已。
高平莎很会讨好孩子,每次都给他们带很精致的礼物。
派出去找白云归的佣人纷纷回来,说找不到老爷。
画楼微微蹙眉。
往常,不管发生何事,白云归都会在晚上七点准时回来。
今天,过了七点半,白府开饭,画楼等人吃了饭,还是不见白云归。
倒是把李方景的管家等来了。
第二百七十五节尾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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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节尾声(2)
第二百七十五节尾声(2)
李方景的管家斯文儒雅,笑容谦和道:“夫人,我们家先生出海打渔,白先生同往,一个月后才会回来。他们临时起意,让我告诉您一声,您不用担心,最近没有大的风暴……”
画楼眉头微蹙。
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跑去打渔了。
画楼没有深想,因为半个月前,白云归就屡次说,想出海打渔,还想带着清歌和素约去,被画楼拒绝。
他身子不好,海上风雨无常,她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
白云归身子里两颗子弹打在骨头上,无法取出,每隔几个月,他就要发病一次,身子越来越虚弱。
年纪越大,抵抗力大不如从前。
“去叫了易秘书来。”画楼对管家道。从前跟过来的易副官,后来自愿退伍,跟在白云归身边做生意,现在公司里的事都是他帮忙打理,跟画楼夫妻亦成了好友。
既然白云归暂时联系不上,画楼需自己布置一番。
这十八年在外,跟国内几乎断得干净,可有些交情一直在,比如现任国军第四十二师师长的李争鸿。他的妻子卫幽每隔几年就会带着孩子来新加坡小住几个月。
还有在显赫一方的章子莫。
易秘书很快就过来了。
画楼把白云归出海打渔、慕容半岑去了国内的事,直言不讳告诉他,吩咐道:“你想法子跟李师长联系,让他托关系,帮忙阻拦慕容半岑和苏捷参军。”
易秘书忙道是,又道:“我现在去办,有消息打电话给您……”
画楼说了句多谢。
高平莎这才微微安心。
第二天早上,易秘书亲自过来说:“夫人,国内形势比较紧,外面的电报不容易进入军方,要联系李师长,没有半个月只怕不行……要不要我亲自回去一趟?”
“不用。”画楼叹气道,“日本人狂轰乱炸,飞机不安全。先生身体不好,公司是你主事,你不能冒风险。算了,我另外想法子。”
易秘书想了想,没有坚持。
国内炮火纷飞,不是想找死的,都不愿意回去。
高平莎急了起来:“姐姐,还是我亲自去找李师长,您写的帖子给我引荐一下。”
白清歌也道:“妈,我陪舅妈去。”他说到回国,眼眸倏然发亮。
画楼眼刃微凛,看了白清歌一眼,沉声道:“你别捣乱,就算你爸爸不在家,还有妈呢。”
白清歌撇撇嘴,很不甘心。
学校的学生会每天都有同学组织去街头募捐,支持祖国抗日。白清歌是年满十八岁的男子,倘若他还在国内,正式上阵杀敌的年纪。如今却躲在新加坡海港,看着祖国受人欺凌。
他上次偷听到父亲和李叔叔说:“……我是军人每天的报纸上都说华夏被日本人占领了多少,飞机大炮吞噬着我们的河山,我却带着老婆孩子,躲在英国人的海港里我最近睡不踏实,闭上眼就是日本人的飞机在头上嗡嗡响……”
父亲是想回国参军,他的骨子里抹不掉军人的血性。
白清歌知道父亲身体不好,不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将军,只是个身体多病的男人,母亲肯定会反对的。
清歌没敢透露一个字。
画楼训斥了儿子,才对高平莎道:“国内乱得很,你一个女人行走多有不便。这样,我托了可靠的人去见李师长,等有了消息,你再去。”
发电报是不可能的,只能亲自派人去。
画楼把夏应找了来。
他也是当年跟着白云归和画楼南下的副官之一,如今亦在白云归公司做事,除了易秘书,画楼最信任他。
“国内不太平,你是知道的,到处都是日本人的炮火,不慎就有生命危险。现在电报不方便,我需要一个人亲自回去一趟。你倘若有顾忌,推荐一个人给我……”画楼把意思告诉了他。
夏应没有犹豫,道:“夫人,我亲自去吧。前几日我母亲还说,我的三妹在国内,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让我抽空回去一趟,把他们一家人接出来。我先去帮您找到慕容先生,再顺便接了我三妹一家人。”
画楼颔首。
说起妹妹,她就想起了白云灵。
三六年的时候,白云归回俞州接白家众人,嫁到陈家的白云韶跟了来,张家却不肯搬。
他们觉得白家太过于草木皆兵。
国内虽然有些小动乱,俞州却有重兵把守,不可能会沦陷。再说,张家在俞州的房产众多,离开了他们损失难以预计。
张君阳又是张家的顶梁柱,白云灵不可能离开。
“你先到俞州,找到章子莫。”画楼道,“让他安排你去找李师长。”想了想,又道,“顺便给张家带信,问他们是否愿意南迁。倘若愿意,我派人去接。”
夏应一一答应下来。
他没有耽误,去公司把手头上的事交代给下属,当天下午的飞机飞往香港,再从香港坐车去俞州。
吃晚饭的时候,白素约看母亲脸色不善,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妈,我有个同学老家在马六甲,她邀请我们几个人去马六甲冲浪……明天早上走,五天后回来。”
画楼眉头不免蹙了蹙。
素约忙道:“她生日嘛,下个月她就要去伦敦念书了,以后想去也难。妈,哥哥去年去了好几趟菲律宾,我都没有说什么……一样的儿女,您不能偏心……”
画楼心中想着慕容半岑和苏捷的事,有些烦,素约又是特别磨人的性子,不答应她,她会一直纠缠下去。
“有谁跟着你们?”画楼问道,“几个人去?那同学在马六甲的地址,你留给我……”
素约兴奋不已,忙打电话给同学,确认了那边的地址,然后笑眯眯搂住画楼的脖子:“妈,您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我们五个人去,金婵家里有两个保镖跟着……”
金婵是商业协会金理事的女儿,是素约最好的朋友,经常来白家玩。金婵跟素约一样大,行事却沉稳内敛,画楼很喜欢她。
听说金婵也去,画楼便打了电话给金太太。
金太太笑道:“白太太,您放心啦,我们家也有祖业在马六甲。那边很安全的,几个女孩子过去玩,我叫了最得力的保镖跟着,没事的……”
画楼说了几声谢谢,就算同意了。
白素约高高兴兴上楼收拾行李。
白清歌听着可疑,跟了上去。
“陈怡过生日想去马六甲冲浪?”白清歌紧紧盯着妹妹,“不可能你老实说,你要去哪里?”
陈怡就是白素约说的过生日的同学。
白清歌也认识陈怡,最是骄纵。平日里大家打打网球,她都说太累。无缘无故去冲浪,说不通。
上周他们去西海岸泅水,陈怡没有去。白清歌记得有人说,陈怡很怕水。
“为什么不可能?”白素约不理哥哥,继续整理自己的皮箱,“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怡小时候在马六甲,有个暗恋的男孩子,后来陈家搬来新加坡,那人去了英国。她听说那人前不久回了马六甲探亲,就借着过生日冲浪,回去偶遇老情人……”
“少来”白清歌冷哼,“她那种女孩子,整日有不同的男生围着,还记得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你不说?我告诉妈去……”
白素约不以为意:“你去呗,反正你没有证据,妈才不管理你。”
“是吗?”白清歌瞥了她,“你学的是医学,我听闻你们医学院私下里组织学生回国参军,被校方制止。我要是跟妈说,你要回国,你猜妈会怎样?”
白素约手微顿,愤怒抬眸瞪着哥哥。
白清歌得意挑眉。
两人对视中,白素约终于败下阵。
“你是华人吗?”她愤怒问道,“祖国有难,咱们躲在新加坡,算什么炎黄子孙?难道我们要看着日本人灭了我们的人种吗?你猜对了,我是要回国去。太平年代,学医延年益寿,如今动乱,自然是救死扶伤。”
她稚嫩白皙的脸颊因为激动,浮现红晕,又目露哀切望着白清歌。
年轻的心满腔热血。
白清歌的手指暗暗收紧,他欣慰笑了笑:“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