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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损失最大的一次”
“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蓝衫男子的震惊悄然以换,轻霜覆面。
“就知道码头有个神枪手,枪枪致命,全部打在额头……烈士的遗骨被俞州的警备厅公开示众,说要鞭尸三日”
“码头离伯特伦号的距离……”蓝衫男子沉吟,“那么远,是怎么做到的?用的是什么枪?”
“左轮小手枪”
身形一顿,蓝衫男子倏然望向他,目光凌厉:“这不可能左轮小手枪你没有用过?射程不可能那么远,威力不可能那么大”
“处座,就是左轮小手枪”
蓝衫男子凌厉渐渐收起,紧抿唇线,半晌道:“打枪的那人……不可思议务必查清楚是谁,定要将他除掉倘若白云归身边有这等能人,以后想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是”
“处座,云媛醒了,说要见您”侍卫跑过来报告。
蓝衫男子微微摆手,示意他知道了,便又跟身边的人道:“烈士的遗骨,想法子买通警备厅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接回来那个杀手,也定要弄清楚这一次真是……你去吧”
云媛静躺在床上,左边肩膀的伤口已经处理,却隐隐作痛。素淡的房间里摆了一只细瓷,雪白玫瑰开得丰神凛冽,香气馥郁。
房门被轻轻推开,淡蓝色的身影立在房门前。窗外灌进来的风撩拨窗帘,灵活翻飞的窗帘穗子摇曳款摆。
“处座……”云媛挣扎欲起身。
“别动别动”蓝衫男子和蔼笑道,“伤口还疼吧?”
云媛不置可否,定定瞧向他,声音强硬:“处座,俞州事务,一直都是我负责,为何这次夏干事会插手?”
蓝衫男子思量如何回答时,云媛咄咄逼人:“这些年,是我失过手?还是提供的情报分量不足?”
“云媛,你先冷静,听我说”蓝衫男子温和笑道,“这次之事,是通过高层会议决定的,我提出过反驳,可是新上任的上峰信任四处的人,一直不待见我们二处的,你也是知晓的当然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会抗议,要求给予相应的奖励与处罚”
云媛静默,精致容颜苍白,剪水双眸潋光蛰伏,好似无生机。
“云媛,白云归已经怀疑你了,夏干事这次将你从他手下救出,也算对你有恩”蓝衫男子左右逢源,“单单这一点,你应该感激他要是落下白云归手里,你……你也知道他的,心狠手辣,残忍恶毒,只怕你到时要吃些苦头。”
云媛猝然哈哈一笑,声音却冷意迫人
蓝衫男子细观她的神情,话语一转:“这些年他待你也算不薄,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服……”
“我心里是不舒服”云媛黑漆般眸子淡光泼洒,悲喜莫辩,“可我懂得分寸。他对我好,是私惠;我杀他,是为了民族大义”
只是为何这心底,好似被钝器一块块撕割?想起他发脾气时皱起的眉头与身上淡淡烟草气息,指腹轻茧拂过她身子带来的颤栗,云媛便好似溺水的人,透不过气来。
心里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却不知道是这样猝不及防
德国的教会医院,一夜之间被军警围得水泄不通,门口聚集了大批记者,镁光灯对着医院的外墙一顿猛拍,不停想往里面挤。军警挥动手中警棍,厉声呵斥记者后退,不能进入医院。
俞州督军遇刺,一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争鸿醒来,看见窗口立着一个人,暖色光线将她的面容隐匿,瞧不真切。粉色护士服并不合身,她手指轻抚窗帘上的一朵绣花,专注又茫然。只是这曼妙侧影,是何等熟悉。
“夫人……”
“你醒了?”慕容画楼松了一口气,声音轻快,眼眸盈盈照人,“要不要叫医生?”
李争鸿摇头,又道:“您怎么在这里?督军他……”
他挣扎要起身,慕容画楼按住他,道:“德国专家都在督军那里,一个小时前听说做完手术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好坏。驻军的将领都来了,病房门口堵满了人。你安心休息,督军不会有事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四十八小时能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
她将事实道来。
李争鸿微微闭目,点点头,又道:“您去督军那里陪着吧”
慕容画楼搬过椅子坐在他床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静静削苹果,道:“病房那么点地方,守了三十多将领,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看我在,都很拘谨……我在这里吧,有事护士会过来告诉我”
“六小姐呢?”
“我让张副官送她回去了。现在医院外面被军警护住,不能进出,她想来也来不了。”慕容画楼倒是想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海水粘在肌肤上,特别难受,这护士服不合身,颇为怪异。
无奈俞州警备厅的人生怕白云归死在俞州城里,引起部队哗变,便将医院都保护起来。
德国医生抗议了数次,市长便亲自来点头哈腰,请医院配合。德国医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硬的东西,只能吃些水果。”慕容画楼将苹果削好,切成很小块喂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跟督军有什么仇怨吗?”
“可能是**党吧”李争鸿声音虚弱,说话很慢,“前几年闹**闹的厉害,驻军镇压过学生运动,也屠杀过地下**党的工人……有个在俞州驻点的党派,被督军捉了四十多人,有工人有学生也有学者,内阁说暂时关押,别激起社会舆论。督军还是将他们全部枪决了……”
历史上,**党最终结束了华夏混乱的局面,取得民主的胜利。可是在民国当权者眼里,他们就是乱臣贼子,社会不稳定的制造者。血腥的镇压在后世看来凶暴残忍,对当局而言,却是杀一儆百之举的政举。
任何事情结合当时的大背景与当权者的大局意识,便会看到另外一面。
而且民国年间,**党中,党派众多,分而复杂,并不是所有党派都为国为民。他们不过打着主义的旗帜,行各自私利。
“云姨太太也是**党?”慕容画楼问道。
李争鸿知晓她聪慧,从自己的话与当时情景,能猜测出云媛的身份不足为奇:“半年前捉了一个**党,审讯的时候他交代了蛰伏在俞州的人员名单,云姨太太便是其中之一。”
“督军不信,便布下了一个局,姨太太果然上当……但督军只字不提,想给她悔改的机会。这次的局不过是再次试探她,她却依旧执迷不悟,还精心布置另外一个局,欲置督军于死地她太狠毒……”
第三十七节好心无好报
第三十七节好心无好报
第三十七节好心无好报
对于云媛与白云归,慕容画楼不置一词。
用一个人的政治态度或者党派信仰去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是史学家的功课。
对于民国时期而言,不管是党派还是工人运动,都是新潮的东西,前所未有。倘若觉得支持便是伟人,镇压便是罪人,未免有失公允。
在探索华夏进步的道路上,**最终取得成果。但是作为民国时期的军阀,他们有自己的政治信仰,**并不是他们信奉的道路。后世将有过镇压之举的军阀,全部冠上罪大恶极的骂名,慕容画楼一向保持中立的态度,不赞同亦不惋惜。
当时的镇压是政治把戏,后世的辱骂又何尝不是?
白云归手术后的第二天便醒过来。
在医院住了三天,便搬回了官邸。
宁静平和的半山腰小院,如今岗哨密布。门前林荫小道上,站了四十多的荷枪侍卫,守卫森严。
白云归身中五枪,运气甚好,都没有打中要害。
却有一枪打在脊椎里。
这个时期的医疗设备有限,德国医生不敢取出。白云归醒来听闻这件事,目光深敛,跟身边的副官道:“取不出来也好,在骨头里留个记号,免得哪一日糊涂又忘了。”
如此自嘲,副官愣是不敢接话。
可子弹留在身体中,终究是隐患。
他休息了大半个月,伤口堪堪结痂,尚未痊愈,却非要去驻地视察。听说驻地正在练兵,进了一批新式的枪支,白云归要亲自去监督训练,以免将士偷懒。
李争鸿还卧在床上,从前近身的副官都在伯特伦号的事故中牺牲,新来的副官不敢阻拦,只得把这件事告诉慕容画楼,让她去劝劝督军。
慕容画楼讶然。
她耐不过两位年轻腼腆的副官左求右告,只得端了一杯泡好的红茶,给白云归送去。
他的卧房在二楼最后面,与他的书房对门。走廊里铺着长羊绒地毯,落足无声;尽头长窗敞开,风吹青锻帘布,滑软锦缎似细缕波纹荡漾。
副官示意她敲书房的门,自己却躲在一旁不敢冒头。
这些副官新跟白云归,都听闻督军脾气暴躁,待人严厉,自然小心翼翼服侍,生怕行差踏错。
慕容画楼摇头低笑,敲了敲雕花房门。
听到里面说进来的声音,慕容画楼才用身子顶开门,跻身而入。
书房陈设稳重大气,高大檀木书架,藏书众多,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书架的另外靠窗一端,花梨木的架子上,陈列藏刀,多而齐全;墙上挂着三幅版图——俞州、华夏、世界。
棕色土耳其地毯,藏青色的绒布窗帘,坐在书桌后的男子正在抽烟。
瞧见她进来,白云归懒懒抬眸,手里拿着一封电文,正在仔细阅读;另外一只手夹着的雪茄已经抽了一大半。
如此重伤,他不卧床静养已经令人头疼,居然还抽烟。
“有事吗?”白云归问道,声音平静,不是很欢迎,亦不是很讨厌。她绸缎般软滑青丝散着,洒落修长颈项,衬得小脸比白玉尚且细嫩三分,圆润眼睛里,黑漆眸子微闪,怔怔望着他。纤素巧手托着青瓷茶盏,袅袅茶香氤氲。
月白色的斜襟上衫,好似古画里走出的窈窕仕女。
“督军喝茶……”慕容画楼将茶盏搁在他的书桌上,瞧见他神色不善,心底思量如何尽量委婉开口劝说。
白云归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电文上,抽了一口雪茄,白芒似的轻烟飘渺,烟草香味分外甘冽,他道:“嗯,出去吧”
她站着不动。
白云归片刻抬眸,发觉她还在,眼波微敛,看着她。
“督军,雪茄是好东西,提神解愁……但是对伤口愈合有损呢……”慕容画楼眼珠子笑盈盈的,微翘的唇瓣像个孩子一样。
白云归看了看自己手中半根雪茄,蹙眉道:“哪里有这种说法?闻所未闻”
“彼之甘露此之砒霜嘛。”慕容画楼声音轻微,“鸦片原本应是药材,过量了不也是祸国殃民?”
白云归神情一凛,倒不是把慕容画楼的话听了进去,而是想起俞州黑帮又在开始偷卖鸦片,屡禁不止。上次他断了多条秘密渠道,好了几日,如今又兴起了。好似老鼠一般,根本打杀不尽
他随手把雪茄掐了,端起她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可以了,出去忙吧”
她还是站着不动。
白云归这回不悦,目光锋利扫过来,声音也严厉几分:“有何事就直接说,我没有心思陪你猜来猜去”
慕容画楼觉得他眼眸凶起来的时候,好似蹙了一团火,威严却不是凶神恶煞。于是明眸微睐:“督军,您觉得几年之内,华夏可以统一?几年之内,可以繁荣昌盛?”
这话问的突兀,也莫名其妙。白云归目光微顿,落在她脸上。
她神情颇为认真看着他。
“你说呢?”白云归往后一靠,目不转睛瞧她。
慕容画楼笑:“我是女子,懂得甚少,偶尔看报纸才知道,陕冀豫一带有郑系军阀,东北有张氏父子;平原有曹系;东南是督军